古代言情
第四十六章內外下
第四十六章內外下
這蔣嬤嬤原就是見風使舵的精明人,見著蘇瑾如此說,蘇瑜也是如此說,這兩人都是說到做到的人,平素的為人真真是人盡可知的如何還敢多說一個字的廢話,竟是極干脆利落地將近來的事情一一說了個明白透徹。
聽得馮嫻近來受了許多委屈,不僅是蘇曜給的,還有葉氏有意無意添加的,蘇瑾忍不住黑了臉。蘇瑜見著他如此,倒是不動聲色,只搖了搖頭,就是令小廝將這蔣嬤嬤帶下去。
“你可是曉得,我今日喚你過來,是為了什么事情?”蘇瑜看著蘇瑾神色冰冷,便先開口說話:“你并不是沒有心思的人,該是猜得到大哥并非是那些斤斤計較的人,那徐家的姑娘也好,這個婆子也罷,在我眼里也就是小事,并不值當說什么的。”
“大哥素來大氣,自然不將這些看入眼中。”蘇瑾聽了這話,便將自己心底的盤算暫且擱下,只抬頭看向蘇瑜:“今日喚弟弟過來,想來是有什么大事兒要與弟弟說的。”
“你原是個極聰明極有心思的,只是在這內宅里頭廝混得過了,有些時候卻是鉆了牛角尖,忘了這大頭上的事情。”蘇瑜看著自個親弟弟已是將旁的情緒都是收斂起來,便搖了搖頭,嘆道:“先前我便是與你說過,母親那里并沒有什么可愁的,她是馮家的女兒,心思也高,又有我們這一雙兒子,地位穩固不可動搖。只是你卻總是忘了這一點。孜孜念念于那些后宅的事情上面。著實是丟臉丟份”
“那又如何”蘇瑾聽得這話,卻是不以為然。他深知大多男子總是以為給了名份有了孩子,納幾房小妾,疼幾個丫頭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卻是忘了這世間男子說起綠帽子時候的咬牙切齒。男子女子雖說陰陽不同,卻都是人,既是男子絕不肯戴綠帽子,女子怎么會寬容大度地對待那些小妾丫頭?
人心固然,男子做不到的事情,卻要女子忍受下來,難道這男子是人,女子就不是人了?
這樣的心思,他并非是起頭就是有的,只是在與敏君說談的時候,聽著她說過幾句,后來細細想著這些話,卻也著實有些道理。他原就是對馮氏這等好女子偏生為了一個蘇曜,過得郁郁寡歡而十分排斥什么小妾美人兒,經過敏君絮絮叨叨的話之后,更是徑自站在不納妾的這一方,對這樣的事也看得有些不過眼。
蘇瑜見著自個親弟弟說起這些就是冷了臉,越發覺得這小子先前著實少些教導,內帷廝混得太過多了,竟是將這大丈夫該做什么都是忘了。區區幾個妾,又能如何?哪怕那個顧紫瓊在蘇曜面前再得臉,有他們兩個兒子傍身,娘家做靠山,馮氏還需要怕什么?只要他們有能耐,馮氏就能直起腰來,斤斤計較于一點子受委屈之類的內宅爭斗,又有何用?
由此,他也沒有再多想,就是徑自皺眉道:“你若是姑娘家,我也不說這些不打緊的事,但你原是男子,怎能計較這些微末事項?母親是受些委屈,但這么些年過來,她就真的這般在意父親?這一輩子若是講究個情情愛愛什么的,還用得著過日子?只要她手中有權,身體康健,又有什么怕的?若真是想要為她爭口氣,讓她能抬頭挺胸,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過日子,看的是什么?還不是我們這兩個做兒子為官做宰,讓她體面風光,無人敢小覷?你要存著大心胸,而非是小心思。徐家這件事,你也是急躁了些,趕著過去做什么?竟不如先問清楚了事情,處置妥當了再過去說一聲,豈不是兩下都便宜?內宅事兒,原不是我們男人該理會的。你平素在這上面經營太過,等閑小事都是想著那徐家姑娘,如此兒女情長,別說旁人,就是我這做大哥的,有些緊要的大事,也是不敢與你混說了。”說到這里,蘇瑜的神色也有些變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神情略有幾分異樣。許久,方是嘆了一口氣。
蘇瑾聽著這些話,略一思量,神色也有些變化,當即便是抬起頭看向蘇瑜道:“可是燕王那里出了什么大事?否則哥哥必不會如此作色。”
“說著你聰明,卻是心思小了些,說著你愚笨,偏偏有些話一聽就是知道里頭的意思。”蘇瑜見著蘇瑾如此詢問,想了一想,才是帶著幾分遲疑,又嘆了一聲,將蘇瑾拉過來輕聲道:“只怕也就是這兩年,要鬧出大事來了”
“大事……”蘇瑾心里一跳,眉梢便是緊緊皺了起來:“難道真是要做那樣的事?這可是萬劫不復的大事連著我們,只怕也落不得什么好……”
“若是依你看來,這件事有幾分能成的?”蘇瑜沉默了許久,才是低低著詢問道:“這是萬劫不復的大事,也是千載難逢的機遇。若是以今上的心思來看,武官能有幾個得到了好的?照我看來,今上著實還稚嫩得緊。軍國大事,自己的主意卻是難得有的,倒是幾個宰輔做主的多。心思軟弱,并非是能成大事的。”
“這也是起頭的事情。”聽得這話,蘇瑾沉默了半晌,才是接著道:“帝王至尊,位置在了,心術自然也不會差的,又是大行皇帝一手教養出來的,如何會是個容易對付的?哥哥這般說辭,著實有些過了,竟是將自己擱在一邊兒,身之所在不同,瞧著的人自然也是不同。這是極大的事,還請大哥仔細思量,莫要太早下注。”
聽得蘇瑾這般說來,蘇瑜也是有些沉默下來。
說來這件事情,他也是想過許多次的,有些日子甚至是日日夜不成寐地權衡此事。只是想得越多,越是分明——這件事情,自己這一家是逃不得的。既是逃不得的事,何不早些下注,讓人看重?日后成了大事,少不得也是個從龍之功。
由此,他竟是尋了許多的由頭,有心將這里頭的某些事兒看得重些,某些事看得輕些,一心一意站在了燕王這一邊兒的了。此時蘇瑾一言道破,他由不得一怔,半晌才是伸出手揉了揉臉,露出些許頹廢來:“你既是瞧得出這些,自然也瞧出別的來吧?我想著的事,你應當都是清楚的。”
“自是清楚明白。”蘇瑾臉上露出幾分酸楚,只靜靜凝視著蘇瑜,半晌才是道:“母親出身的馮家,原就是與燕王頗有交際,往來走動極多,若說沒有參與其中,或是一絲兒也不曉得,那是不能的。若是說知道了,原不當不與我們兩人細細分說,或者就該是攔著我過來方是。”
“但是他們沒有。”蘇瑜的臉上露出些許嘲諷,目光卻是透著一絲森然:“我們兄弟竟是成了個籌碼,壓在這里做人質使喚的。怪道你的事情,燕王如此看重,竟有王妃親自打理添彩。”
“這會子說這些又有何用。”蘇瑾聽到這些,只是扭過,神情冷淡:“即使他們真個是各取所需,咱們也要從中得些什么,方不負這一番算計。畢竟,這會子瞅著這里頭的人,可是不少呢。”
“你,當真是這么想的?”蘇瑜沉默了許久,才是抬起頭看向蘇瑾,目光帶著一點猶豫:“我只怕是這件事會弄巧成拙,母親只有我們兩個孩子,若是……”
“沒有什么若是的。”蘇瑾抬起頭,看向蘇瑜,許久才是轉過頭冷聲道:“母親下了藥,父親不可能有第三個孩子的。”這件事他原并不想說,但見著蘇瑜終于忍不住擔心馮氏的時候,還是透露出來。
“什么”聽到這個,蘇瑜一時也是愣住了,他抬頭緊緊盯著蘇瑾,半晌才是道:“母親怎么會這么做?她素來就是個賢惠安靜的,這么做,如何……”說到這里,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得吶吶停下來。
“什么怎么會?什么如何?”蘇瑾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看向蘇瑜的眼神也是偷著幾分森然的味道:“難道我們真是要見著了未來的小dd什么的,再動手?大哥,任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沒的有齊全的道理,美妾美人兒固然是好的,但女人多了,想要沒個爭斗,那確實不能的。這個,敏君倒是說過一句極有意思的話。”
“她說了什么?”蘇瑜仿佛是被馮氏背后的影子給說著有些愣了神,只吶吶著接了一句話。
蘇瑾嘴角勾起一絲柔和的弧度,聲音也是低沉了許多:“她說,但凡是夫妻二人,想要一日不閑著,就是請客,一年閑不著,就是蓋大房子。若是要一輩子鬧鬧疼痛過日子,就是娶妾去。”
“這話說得倒有幾分意思。”蘇瑜這會子也是回過神來,對于這句話,他并沒有太多的想法,頂天了也就是胡亂點點頭而已。在他看來,女人并算不得什么大事。由此,他隨口溜了一句,就是趕著將事情轉回到正軌來:“你想著也是不錯。這件事情我也著實有些太想當然爾。你素來心思敏銳,又是個聰明的,竟還是好生籌劃一番,我再思量一會,再做決定。”
聽到這些話,蘇瑾默默點了點頭,并沒有說別的什么話。這件事,著實是關系極大,輕易馬虎不得,待得將那蔣嬤嬤的事情處置妥當,還是趕緊想一想該是如何處置這事。雖然說,比之從未見過幾面的昔日皇太孫今日皇帝,燕王相處的日子也多,情分深厚不說,也是對燕王越發了解——他是個文物通曉,心懷寬大,又是精明強干的人,素日的行事也是說一不二,心思深,心計重,卻是一絲兒也不多露出些許。
這樣的人,如何會讓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就那么輕而易舉地出賣了?
大哥蘇瑜既是曉得這件事,只怕這會子就算是想要推下去,也是輕易推不下去的。
這話說得倒有幾分意思。”蘇瑜這會子也是回過神來,對于這句話,他并沒有太多的想法,頂天了也就是胡亂點點頭而已。在他看來,女人并算不得什么大事。由此,他隨口溜了一句,就是趕著將事情轉回到正軌來:“你想著也是不錯。這件事情我也著實有些太想當然爾。你素來心思敏銳,又是個聰明的,竟還是好生籌劃一番,我再思量一會,再做決定。”
“嗯。”蘇瑾不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就是應許下來。
兩人又是說了一通話,方暫且將這件事情擱下來,就在這會子,蘇瑜忽而想起一件事,便是將話題轉開來:“過些日子,大哥一個知交卻是要文定,你也過去瞧一瞧,人情面上過一過,日后也是你的好處。”
“卻不知道是大哥哪個知交?”蘇瑾抬頭看向蘇瑜,眼底有些許笑意,在他看來,蘇瑜的幾個至交好友,雖然性格各異,卻都是有一股子尚未立業,何以成家的心思。只是年歲越是大了,他們自己也是做不得十二分的主,只怕這個也是被逮著應承下來的。
“嗨,說起這個也是讓人喪氣,那趙家的混球,說著是有什么說不得的由頭,必須是立時定下來,連著我們也是一個字也沒多聽到,就是縮回去做事。連著這幾日都是如此,倒是讓人哭笑不得。”
“可說了是定著哪家的姑娘?”蘇瑾聽得一笑,心里估摸了半晌,便知道這一竿子人是那么未立業不成家的說頭,只怕還在這趙家趙玉起頭說出來的。他先前說了一通,卻么想著臨了臨了,卻是要自己打嘴,這會子才是臉上有些掛不住,便避開遠些了。
蘇瑜端茶連連喝了幾口,就是擱在一邊,想了想道:“說這是蘇家的一個姑娘,姑娘家的閨名也不好說,只說是未來的岳父大人原是喚作蘇尹的,也是個官兒,只是做的是文官。我當時想著這事兒透著稀奇,這會子再仔細想一想,越發有些納罕——縱然是老趙他自個看重地,也沒得這些日子就是要下訂的道理。這事,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