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春

第十一章 悲喜 下

古代言情

那段菱珍眉頭一皺,心有恨恨,卻見敏君抬頭看去,便知道這一日是成不了事的,就忍了一時,略略往邊上走了一點路。前面腳步聲略有幾分凌亂,轉眼就有兩人走到敏君并段菱珍身前。為首的那個女子,身著淡藍海棠紋褙子,白綾細褶裙,烏發玉簪,花容月貌的,并不是旁人,正是段菱珍的手帕交,蘇瑾的堂妹蘇蕓。而后跟著一個小丫頭,怯怯弱弱的,并不起眼。

“段姐姐也在這里啊。”蘇蕓停下步子,與敏君微微一笑,那富有知性氣質的鵝蛋臉上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眉眼之間便是一片柔婉:“這也好,省得這小丫頭再去尋人了。”

“妹妹的意思,這里頭竟是開席了?”段菱珍聽得心里一頓,抬頭有些復雜的看了敏君一眼,便是笑著道:“倒是我的錯,生生耽擱了敏妹妹,還累得蘇妹妹親自走了這么一趟。”

“我倒是罷了,原也是在園子里走動散悶的,只是瞅著這小丫頭左探右望,不斷尋人的樣子,幫著喊兩聲而已。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這蘇蕓與先前那渾身透著凌然于眾的她決然不同,竟是親切了許多,連著說出來的話,也是和和氣氣,絲毫沒有幾年前那一股子目下無塵的意思。

敏君見著她如此,心里略略一想,也是猜到幾分——先前的蘇蕓,也是如同段菱珍一般,在這一場戰事之后,漸漸被磨去了一些東西。只是蘇蕓到底比段菱珍好些的,畢竟,蘇瑜蘇瑾兄弟還是蘇家的人,雖說不能十分庇佑所有的蘇家人,但瞧著他們兩個人的面上,總歸會好一點的。

心里頭這么想的,敏君面上卻是只笑著道:“話雖如此,到底是累得蘇姑娘走了這么一趟路,想來也是耗費了不少精神氣力的。竟是那個丫頭不中用,便是自個兒怯懦不敢喊人,尋幾個姐妹也就是了,哪里有讓客人勞累的道理”

那小丫頭聽得敏君這么說,臉色一白,忙就是跪下來連磕了幾個頭,口中連連道:“姑娘饒命,奴婢再也是不敢了的,且饒了奴婢這一次”她還預備說下去,敏君卻是抿了抿唇角,揮手攔了她的話,皺眉道:“這一次也就罷了,日后若是還這般哼哼唧唧的,我少不得與二伯母說一聲的——沒得為了你一個,得罪客人的道理。”

蘇蕓見著敏君口口聲聲客人客人的,心里頭有些生惱,但面上還是笑意盈盈的,只笑著道:“敏妹妹,原也是我閑著沒事兒,非得與她一并尋你們的,你就不要怪著小丫頭了。瞧著她年歲也小,想來也是不知道多少事理的,竟慌著呢。”

“蘇姑娘好心,這事兒也就算了。”敏君接上一句話,看著這小丫頭臉色青白交加,心里頭也有些不落忍,只是礙著一個段菱珍,一個蘇蕓,都不是那等省油的燈,她又不欲與她們再說什么了的,便依舊拿著這個作伐子,輕輕巧巧完了事,卻又留一個尾巴。那小丫頭聽得這話,心里頭松了一口氣,忙就是與蘇蕓磕了頭。

蘇蕓見著敏君幾句話就是讓這小丫頭的事落在言談之中成為攀談的障礙,心里頭有些咬牙,面上卻是一派柔柔的溫柔笑容,只扶起那小丫頭,一行人便往開席的地方走去。這一路,卻也沒說什么話,只是講些女孩兒的事。待得三人到了地方,卻差不多是開席的時候,便各自落座,沒有再攀談什么。

這一日的宴席,也是如同往日一般,并無出奇之處,說說談談,便也過去了。那蘇蕓與段菱珍兩人,卻是沉默寡言,多半是微微笑著的,敏君將其看在眼中,心里頭暗暗有些念頭,只是沒有多說什么。

之后的幾日,家中更是無事,孟氏想著近來事兒多,便囑咐敏君繁君兩人多多在屋子里呆著,少出來走動,便是什么閨中密友相邀,也盡量推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這城內的什么丘八軍爺也多著呢,若是一時沖撞了,旁的不說什么,女孩兒在這上面多半是吃虧的,你們竟還是少出去走動的好。”

聽得這話,敏君與繁君連聲應了。至于那朱欣所說的蔣瓊玉一事,敏君將其寫入信箋之中,令人送到了錦鄉侯府蘇瑾那里,請他打聽妥當了,再行處置。而朱欣那里,她也是想著她在這件事上十分經心,便也寄了一封信,將事情如何處置的流程說了一通,委婉勸她略等幾日,有了信兒再行琢磨。

那蘇瑾瞧著是敏君特特發信詢問,又是閑暇之時,便也與蘇瑜細細說了這一番事情,又道:“雖說是件小事,但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又是與命案相關的,又是牽扯到趙家的名聲,照我看來,若是就這么擱置不理,也不是個辦法。還是早些尋出由頭了結了的好,何必平白為著小人而白壞了名聲。”

對此,蘇瑜頗為憤然,他深知趙玉的為人,有了這等傳言出來,他自是不會善罷甘休,立時就是尋了趙玉,將這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通。趙玉聽得這等無法無天的事情,臉色也是為之一變,立時使人打聽信息,將這事兒弄個明白。

偏生就在這個時候,永樂大帝朱棣已是將事兒大致處置妥當,便下了圣旨大肆封賞,其中,蘇瑜封了定南侯,蘇瑾封了永平侯,趙玉封了新平候,旁的賞賜,更是源源不絕,都是各自落入各自的府庫之中。就是徐允謙這等與戰事說不得幾分關系的,憑著舊年的選擇以及在農桑一事上的才干,也是高升至戶部右侍郎一職。

自然,有賞有罰,朱棣這邊大肆封賞,另一邊卻是雷霆震怒,將一干舊日建文帝臣子,或是黜落歸鄉,或是關押入獄,或是誅殺一空,不多時便是將整個朝中的人喚了個一大半兒。

對于這些,一干臣子都是早有準備。只是事到臨頭,悲喜難明,或是感激涕零,或是心有余悸,或是悲慟不已,各有不同。而這一個月,也就是在這悲喜莫名的情緒中,悄悄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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