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春

第三十八章 待嫁 上

古代言情

第三十八章待嫁上

敏君繁君聞言,都是嘻嘻而笑,一面陪著孟氏說話,一面說及自己對于那些花樣子的選擇——兩人各有不同,進程卻是差不多的,那大袖衫因著最是重要,便都放在后頭,只粗略選定了喜帕、霞披、鞋子這三樣而已。

“這也足夠了。”孟氏點了點頭,對于敏君繁君的速度還是挺滿意的:“你們兩個都是做熟了針線活兒的,素來這上面功夫深,只要選定了花樣子,日后做得時候必定也快。這會子在花樣子上精細些,也是好的。橫豎婚期也還有些日子,竟不必十分趕著,免得傷了眼睛。”

敏君與繁君兩人聞言,俱是應了話,三人說談半晌子,外頭尚寧并張氏便過來問省了,當下止住話題,待得請安完了,尚禮尚德寶兒也過來了,這三個都是小孩兒,正是愛說愛笑的時節,又是童言稚語,行止可愛,當下間,這滿屋子的人或是說,或是比劃,或是笑的,一發得熱鬧起來。

便在這個時候,這徐允謙也是回來了。

聽到外頭的傳話,孟氏等人忙站起身來,一圈兒的人比照著自己的稱呼,與徐允謙行禮問安之后,才是各個坐定了各自的位置。孟氏說了幾句家里的瑣事,瞧著徐允謙心不在焉,便又提起敏君繁君兩人的事兒來:“這差不離的東西都是準備妥當了,等著色色收點妥當了,這事兒也算齊全了。”

“辛苦你了。”徐允謙也是知道的,這種婚嫁之事,也不是頭一回忙碌了,先前那徐尚寧的那一樁,還不是色色樣樣要經心,又是要打點妥當的,很是忙碌了幾日。這會子敏君繁君兩人隔著的時日也短,說不得更是要忙碌了。

孟氏只是笑,擺手道:“這是好事兒,喜事兒便是再忙,我這心底也是歡喜的。說來,我倒是盼著日后能快點忙起來呢——若這兩個丫頭過去,一兩個月就是有了喜信,我呀,甘愿再忙幾次呢”

“娘”

“母親”

敏君繁君都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兩人相互對著眼,竟都有些臉紅,只道:“您說什么呢,我們竟是不曉得了。”

“好好好,不說這些,待得你們曉得時候,再說再說”孟氏越發得笑得歡了,只搖了搖頭,故意順著話頭挑出一句逗趣兒的話來。登時間,徐允謙、尚寧并張氏都是笑了出來,那尚德尚禮并寶兒都是懵懂小兒并不知事,但看著眾人都是笑了,也是嘰嘰咕咕笑開了。

見著如此,敏君雖說心底并沒有多少害羞的情緒,也覺得連皮燙得厲害,當下間轉過頭卻又見著那寶兒正笑開了臉,只伸出手擰了她臉頰一下,嗔道:“你這丫頭,什么也不知道,也笑話姐姐了。平日里待著你好,都是白好了不成?”

“姐姐姐姐……”因著敏君并不用力,這小丫頭一絲兒也不怕,反倒是叫著歡快,雙手揮舞著要撲上來。敏君見著,也有幾分無奈,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道:“好了好了,倒是怕了你。”

聽得這話后,眾人一發得可樂,半晌子說說笑笑,孟氏見著時辰也有些晚了,便令廚下備好飯菜,索性一家子今日聚一聚,一起兒吃飯。

這原就是可有可無之事,眾人自然是不推辭的,只吩咐丫鬟兩句,也就是了。一頓晚飯過后,又是吃了茶,說了半晌子家里的瑣事之后,眾人方是散了。

敏君扶著青雁,繁君扶著另外一個小丫鬟,順道兒一并走著,一面說著幾句閑話,此時夕陽西下,只余下一抹淺淺的緋紅,映照在溪泉林木之中,平添幾分哀婉之色。繁君偶爾抬頭看見,一時由不得愣了,半晌過去,才是低聲道:“往日里看著詩詞,說著殘照戲日,總沒什么好詞兒,透著哀戚之色。今日看了,倒是有幾分戚戚之心了。”

“好好的,你說著這些做什么?沒得倒是讓人垂頭喪氣的。”敏君看著繁君若有所思的樣子,眉眼之間仿佛也蒙上了一層哀色,便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只道:“這景色究竟也是瞧著心情的。物有所感,人有所思,這后頭一樁才是頂重要的。你瞧著這夕日顏色可不是極美的?就這么一個也便足夠了。我倒覺得這夕日與朝陽,原是差不離的呢,都是那樣的顏色,那樣的云彩。”

“姐姐說的倒也是。凡事兒不能想著多了,感時花濺淚,那花兒何曾濺淚來著?原是人心想著的,這方瞧著是了。”繁君笑了笑,也隨著敏君的話說了兩句,但眉眼之中的那點子愁緒,卻是不曾減去:“我也是一時感懷罷了。到底,這前途如何,誰能說得準?便是蘇姐姐,還不是有幾分……”說到這里,她便停頓下來,畢竟蘇嫻的事,不好在外頭說的。

敏君看著她神色之間頗有幾分物傷其類的哀戚,便也沉默下來,好半晌才是勸道:“總不至于那樣的。蘇姐姐這么個人,你是明白的,那趙家自然也會瞧得分明,我們過兩日將手頭的花樣子做得妥當,便去趙家一趟,也是拜訪世交的意思,你瞧著如何?”

“這般妥當嗎?到底,蘇姐姐嫁過去,也不過個把月的時日……”繁君聽得略有幾分遲疑,她本就與蘇嫻的交情不如敏君,只是一者想著蘇嫻出嫁后不見的如意,自己的前途也是不一定;二者也是因為蘇嫻是自己未來夫家的姑娘,多少有些套交情的意思在。因此,倒是比敏君更是踟躕幾分。

微微一笑,敏君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道:“這有什么,我們只管下了帖子過去,真是不合宜,她自會與我們說的——我們又不是那等沒什么往來的,她自然不會那般生分客套的。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只要我們的心意到了,也就好了。到底,這以后的日子長著呢,自然有見面說話的時候。”

“這倒也是。”聽得這話,繁君也是點了點頭。說話間兩人便已經到了敏君的院子外頭,當下就各自說了幾句話,分開不提。

只敏君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才是坐下來用溫水盥洗清理,那邊錦鷺便是端著一盞青銅蓮花燈,款款而來,一面笑著道:“姑娘回來了。”

“讓你們多歇息一會兒,總是不肯,難道這腳下便是有耗子抬著不成?”敏君見著她額間微微有些汗意,知道她早便是起身了,當即搖頭嘆道:“沒得倒是讓人覺得我們家苛待你們兩個丫頭”

“姑娘好心好意兒,我們也要知情知理兒才好。若是拿著這一點作好作歹的,倒是顯得不是姑娘身邊的了。”錦鷺笑著說了一句話,就是將那青銅燈兒放在一側的案幾上,用小燈將其點燃,一時間,屋子便更亮堂起來。

敏君心下一暖,臉上由不得露出幾分融融的笑意來,只伸出一根手指頭點了她額頭一下,嗔道:“你呀,真真讓人離了一會子都是難的。”邊上的丫鬟聞言,也都是嘻嘻笑了起來,但暗地里究竟是怎么樣的心思,卻是難說了。

“姑娘,姑娘。”就在這會子,青鸞也是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一面提著一個食盒,滿臉帶笑的:“您可算回來了,不然,這糕點可要重頭送到廚下熱一熱了。”

“什么糕點,倒是招得你這么個樣兒?”敏君笑了笑,看著青鸞打開食盒,臉上的笑容卻是更盛了:“原是這個,倒是你們有心留著。”

“這五仁餡的玫瑰餅,姑娘最是喜歡,只是因著玫瑰花兒不常開,竟不好收攏,今兒得了,自然要與姑娘熱著的。”青鸞一面笑著,一面與敏君切開玫瑰餅,敏君看著搖了搖頭,先用筷箸夾了一塊送到青鸞嘴邊,笑道:“生受了,這塊便是獎賞你的。”

青鸞笑瞇瞇地張口咬走,一面嚼著,一面笑道:“姑娘趁熱吃,我嘗著也是和平日新鮮做得差不離呢。”敏君應了一聲,待得事事都妥當了,便端著那一碟糕點站起身來,走到那案幾邊上坐下,一面隨手從一疊書冊中取出一本來,一面用筷箸夾著慢慢地吃著。

一干丫鬟見著如此,都是散了去,只留下錦鷺青鸞兩個近前伺候。或是挑燈,或是端茶,或是說笑數句,這一夜也就這么混了過去。

及至第二日起早,敏君收綴妥當,又是往孟氏那里走了一趟請安問省,便重頭回自己的屋子里用了早飯。待得飯畢,那錦鷺便笑著道:“姑娘,可還是比照的昨日下晌的時候,先選花樣子?”

“且等一等,我要先寫一封帖子,等一會兒,你讓婆子跑一趟。”敏君還記著昨日與繁君說的話,便說了一句,讓錦鷺等人備下筆墨紙硯,自己坐在那里思量半晌,就是提筆沾了沾墨,在一張櫻桃紅的灑花箋紙上細細寫了一番話。

待得這箋紙之上的墨汁干透,她方重頭選了一個平常的信封,將其用蠟封好了,擱在一邊的案幾顯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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