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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春_33
作者:織錦大小:2987K類型:穿越時間:201112215:35:35
孟氏看著這等情況,一時也是為之一怔,半晌過去,才是在錦鶯地攙扶下往邊上的墻角沿兒貼去,一面又是悄悄慢慢地走著,好不容易才是從那個地方走了出去。
“這事兒常是鬧出來?…”孟氏離著遠了些,才是轉過頭看向錦驁:“真的就是到了這么一步?…”
“也是這兩日吊喪的人少了些,閑著沒事兒了,少不得多說兩句……”錦驁臉上露出些苦笑來,她也沒想到蘇耀等人會大打出手,平日里也就是冷嘲熱諷罷了:“說的話不中聽是有的,可也沒到動手這一地步。
許是又有什么事兒出來,方才這么著的。”。
“原看著另外兩個倒是更有些腦子,現在瞧著,竟是我想差了……”孟氏聽得這話,只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些嘲諷的神色來:“這么個時候,竟還想著爭搶兩字,全然不碩大休。錦鄉侯原或是有些想法,這會子,多半也是沒了。橫豎都是不成材的,何必多一道事兒,反倒應了外頭的流言。…”
孟氏原還低調看來的,可是聽得女兒敏君的一席話,再看看那蘇家三兄弟的大打出手的一場戲,這會子說到起來,聲音雖然是壓低了,但心底的想法,明面上的話,卻都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對此,錦驁自然只能是低頭唯唯諾諾而已,并不敢多說什么。孟氏則是重頭考慮起與馮氏說的話了現在看來,這馮氏選擇和離一途,或許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自己卻是不要提這些,還是細細說一說真個要做了,提點兩句緊要的話,才是正經的事兒。
這廂孟氏思量著,那邊馮氏也是做完了事,靜靜坐在那里吃茶思量。
汗,晚飯后覺得累了就瞇了瞇眼,沒想到一覺睡到半夜。
第六十三章離心中
方才將這大部分吊喪的人送了去,馮氏瞧著那蘇家三兄弟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也懶得在里頭說什么話,更不愿分解一二,只接著頭疼這兩個字,就是攙著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至于蘇家兄弟,又不是她的兄弟,又不是她的兒子,與她何干,橫豎公公蘇定也是因著悲慟過甚而被人扶回屋子里了,馮氏更是無所顧忌,轉身就是離去了。
只是待得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打發了丫鬟婆子,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卻又忍不住思量起來。
若是說前頭,她還想著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兒,但是到了這個境況,她是真個有些動搖了不如竟也是和離了,讓兩個兒子分府來得好。
再在這里呆下去,自己恐怕也受不住了,誰知道什么時候會不會被那蘇耀給怎么了。他連著疼愛自己極深的老母都是能不管不顧,何況一個情分淡薄之極的嫡妻?今日人人說著那是一時受不住,婆婆葉氏方是過世了,可誰能管著他日后會不會有意無意做點什么?
自己的兩個兒子,可都不得蘇耀喜歡,眼下的權勢卻都是壓過了他一個做父親的,以他那樣的心性,如何能受得住。說不得什么時候也來個怒火中燒,這孝道兩字在上面,他們兄弟可也不好呢。
而自己,即便是和離了,那也是他們的母親,愿意在哪家長住短住的,誰個能攔得住!自己原是和離,可不是被休了的。如此一想,馮氏雖然還有幾分知簇,但面上卻漸漸露出些剛強來。
正在這個時候外頭卻是有人回話:“孟夫人來了。”
馮氏知道是敏君之母孟氏過來,忙就是道:“快快請進來。”說話間,她也是站起身來預備出門相迎,這才是將內室的簾子掀起來,就看見孟氏唇角帶著些許恰到好處的微笑,正是抬頭行來。
“你可是來了,我正想著你們母女見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來與我見一面。剛剛還琢磨著要不要過去一趟,誰知你就過來了。”馮氏面上微微帶著笑,只伸出手挽住孟氏的手,一面又道:“近來可好?”。
“橫豎過日子自然也就那么個模樣。”孟氏先是道了一聲猶,只略略提了咋氏的喪事,就是將話頭轉到別的地方去:“也是你這么個能干的不然,敏兒她們做媳婦兒的都是有了身孕,也幫不上忙,旁的人家再也不能做的這么個利索明凈的。”
馮氏聽得孟氏說及能干兩字,略有此加重了聲音,又是瞅著她神情淡淡的一雙眸子之中卻是饒有幾分深意,心底度量一番,雖然還想不通是什么事兒,但她還是淡淡著道:“什么能干,若是真個能干就不會這么著了。你不曉得,這件事說起來,我卻也是沒什么臉面的。”
“哦?”孟氏聽得這話,低聲應了一句看著馮氏神情沉靜,不疾不徐的,便也有幾分把握,當即便與她一并走到了內室說到起旁的話來。她并不說徐家的什么事,只是說些家長里短的事兒好半晌過去,才是借著一個聽說來的事兒,講到和離的事兒:“這個世道,做女人便是難的,做我們這樣官宦人家的夫人,外頭說著好聽,可是內里那此勾心斗角的事兒,哪個是能省心的。這位夫人也是艱難,實在過不下去了,方選了和離,卻沒將事兒安排周全,這不,又是壞了自己的名聲,又是讓自己兒女受罪,還讓那一起子小人得意了。我看著,真個要是和離,竟早早準備,細細籌戈,總讓兒女都明白了,讓長輩許了,讓外頭都明白了,也壓一壓里頭的,這才算有個準數。”
“這是自然的。原不是什么小事,哪里能這么匆忙的。要我說,她既是這么些年都是放放于此的,怎么都沒個準備,匆匆忙忙的,倒是讓旁人看著竟是不賢不惠,為人所棄。”孟氏這么一說,馮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下就笑著回了。
兩人四目一對,俱是明白,自然不再提這件事,只隨口說起旁的事來。再過了半晌工夫,孟氏便是起身告辭,馮氏將她送到了屋子外頭,看著她款款而去的身影,一時也有些怔怔起來
要說是先前,孟氏與自己也是差不多的,甚至還不如自己。她嫁與徐允謙,多年只有敏君一個女兒,內里卻有寵妾并其所出的庶長子,庶女,連著管家的權兒都是要顧忌這那寵妾。可她卻是隱忍著,讓那寵妾恃寵生嬌,自毀前程,自己則借機與徐允謙親近,夫妻和睦不說,后頭也接著生了一雙兒子鞏固了地位,后頭還有個小女兒。兩雙兒女,夫妻恩愛“。
想到恩愛兩字,馮氏卻是猛然驚醒,自己嘴角露出苦笑來。恩愛?這也是那徐允謙先前頗有幾分情義,那孟氏又是不甚計較這些的,方才能如此。若是套在自己與那蘇擢身上,真真是看高了那蘇耀,貶低了自己就那么一個下賤貨色,自己還孜放念念?
只是如此一想,這馮氏卻漸漸有些堅定乍來。也罷了,眼下的境況,那蘇映蘇睹眼見著就是要拿著咋氏之事而鬧騰,就是公公蘇定也是不言不語的,可見對著蘇耀也是失望不已的。自己這會子若是痛下決心,告與蘇定,他必定會支持自己的。
到底,蘇映蘇含也不是什么好的,蘇定也不愿自己的家聲受損,回頭還是還不是差不多的人。可他必定也有幾分怨怒在蘇耀身上,自己若是提出和離,再將兩個兒子分府過日子的事一說,未嘗不是給蘇定一個懲戒蘇耀的法子,他十有是會應的。
至于旁的什么,蘇定這么個與自己父親差不多性子的,卻是不會這么在乎的。他原是粗中有細的人,自然也知道自己這么些年,過的是什么日子,只要自己開口,他就不會攔著。也就是兩個孩子分府的事,或許他有此別的想法。但早些日子圣上也是說及過的,頂多也是遲個一年半載罷了。
如此漸漸定下神來,馮氏便預備轉身回去,卻不防先前勞累過身,又是在這風里頭占了半日,竟有些頭暈目眩的,還是邊上的碧霞見著不對,忙是伸出攙扶過去,她才穩住身子,只與碧霞微微一嘆,道:“到底是你眼快,若是不然,我從這里摔下去,這府里頭可真真是要亂套兒了。”。
“您保重自己身子,才是頂緊要的……”碧霞忙是回話,她看著馮氏臉色微白,神情也有幾分疲倦,忙就是扶著她往屋子里頭走。馮氏也是淡淡一笑,并不做聲,自回到了屋子里修養不提。邊上的碧霞等人,則是端茶送點心,打水洗救,又是與她捶背捶腳,一通忙乎下來,馮氏也覺得放松了幾分,正是要說此話,誰想著外頭卻又有人通稟:“大爺來了。”。
“請他進來……”馮氏眉頭一皺,碧霞忙就是扶著她上了塌蓋好被子,邊上又是有丫鬟用彩漆小盤端來幾樣東西,碧霞端起其中的一樣,用指尖沾染了與馮氏略略描畫,就是放下來。那丫鬟也是將其端回到原處。
只這么一點一抹,馮氏的臉色變更難看了三分,碧霞起身將那帳子略略扯了扯,又是將那枕頭疊起來放在馮氏的身后,那邊里屋的帳子便是被掀了起來,蘇耀大步跨了進來。
他一進了屋子,一干丫鬟都是吃了一驚,連著馮氏也是微微挑眉,道:“大爺這是怎么回事?竟是跌了一跤不成,面上忽而就多了那么幾團鳥青來。”。
“你!。”蘇擢聽得馮氏說得淡漠,仿佛自己這一臉一身的傷都不值一提的樣子,就忍不住咬牙要呵斥。只是想著那個念頭,才是咬牙忍了下來,只鐵青著臉說了一個你字,就沒繼續下去。
看著蘇耀如此,馮氏也有幾分興致起來,當下就略略動了動身子,自己也做得更筆直了些,口中依日是淡淡著:“怎么,倒是我說錯了不成?您這么一臉不是摔的,而是什么人動了手不成?。”說到這里,她的聲音略略抬高了一點子:“誰做的刁這真真是太大膽了!…”
雖然馮氏看著有一些抱不平的意思,但她連著膽大妄為這四個字都沒混上,倒是說得跟夸獎似的。蘇耀聽得,自然也越發得不入耳,只是馮氏并沒有說什么刺耳的話,他又是有點事兒要說的,便也忍了下來,只沉著臉道:“我有緊要的事與你說,你讓這些丫鬟都退下去。…”
聽得蘇耀這么說,馮氏也不以為意,只揮了揮手,讓碧霞等人都退下去,這才抬眉與蘇擢道:“您有什么事兒,就盡管說來吧。”。
“我想著,母親的事說來也不好聽,竟、竟請你分說兩句,當時你也是在那里的“,“…”蘇擢起頭聲音還有點大,但到了后頭,說著說著的,卻由不得漸漸壓低了聲量,乃至于沒了個聲響。
第六十三章離心下
“只是如此?”馮氏神色不動,看著說不出話,卻漸漸露出些惱怒神色的蘇耀,淡淡連著兩次問道:“只是如此?”
蘇擢由不得怔住。
他想過很多,馮氏或許會鄙夷,嘲弄他敢做不敢當,或許會漠視,仿佛沒聽到他說話,也可能會直截了當著拒絕,就是沒想過她竟這么一句淡淡的詢問,仿佛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要求一般,并不放在眼中。
想到最后,蘇擢卻覺得有些不寒而栗。自己眼中的大事,在她看來竟是小玩意一般么?這么一個女人,若是”“他猛然打斷自己的思緒,偏過頭避開馮氏的目光,只刻意粗著嗓子道:“就是如此。”
“相公,你也不必懷疑什么,到底夫妻一休,夫榮妻耀,這幾個字我還是明白的。”馮氏淡淡笑了笑,看著蘇耀的目光卻帶著些森然,只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安安穩穩的:“不過,這會子縱然我說了話,也是不中用的,過此時候,我去探探老爺子的風聲。他若是開口,自然是千妥萬妥的。旁人也不會再說什么別的話了。”
“父親他怎么可能會“””蘇耀才是開口說了半句話,忽而想起馮氏卻是極受蘇定看重的,自來就是自己并兄弟都是不如。他由不得狼狽地閉上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是心底那些嫌隙卻是更深了幾分。
馮氏原是個玻璃水晶似的剔透人,如何看不出蘇擢的心思,當下在心底冷笑一聲,明面上卻還是淡淡著笑道:“老爺子自然也是看得明白的,您與兩位小叔子”誰個更好,這么些年過來了,他是分分明明的。再者,他是長輩,真若是說了什么,我們做小輩的,也只能應下。好不好”還有孝道兩個字在上頭呢。”
這話一說,蘇擢雖然在有些事上糊涂,但本性卻是聰明的,又是切身相關的事兒,立時也是有此明白了:到底”自己兄弟三人,誰也不見著比誰好。自己固然是有氣死老母的不好,可是那兩個兄弟能在喪事的時候存了那些心思”哪里又是孝順人?想來就是父親眼中,他們兄弟三人也是半個八兩,誰也說不得好的。既是如此,何必再將自己給扯下去?
如此想來,蘇耀自然心底有些不是滋味的,可有覺得自己爵位無礙”有些欣喜,面上的神色便有幾分復雜起來。馮氏看著他神色變化不定,這話也說盡了,便不愿再與他說什么,當下便咳嗽兩聲”喚了碧霞進來:“與我倒一盞茶來吃。”
那碧霞偷眼瞟了那蘇擢一眼,看著他臉色還算好,心底也有幾分準數,只應了一聲就趕著倒了一盞茶送到馮氏的嘴邊”一面輕聲道:“您且仔細些,方才好了點,可不能這會子又是勞神費力的。”
蘇擢在一側聽到了這話,再看著馮氏面色不華”心底卻又有幾分訕訕的,可轉念一想”她原是自己的嫡妻,便也放下那此許不好意思,抬起臉道:“那這件事就托付與你了。我且出去做事兒,你好生歇一歇,就緊著些做事兒。”
說完這話,他便是起身離去了。馮氏也不理會,連著眼皮子也不動一下,看著碧霞皺著眉頭,反倒笑著勸道:“這些話你也是慣常聽的,這會子反倒是有些受不住了?放心,我好著呢,不過這兩天熬神了,歇息兩日也就是了。”
碧霞臉上仍日有此不好看,但對馮氏卻也只能含笑以對,當下便道:“奴婢有什么的,只盼著您能好好的。這此日子,您可受累不少,原是該好生歇著的,偏生這事兒卻是不饒您呢。”
“說不得過此日子,便好了。”馮氏淡淡的說了一句話,看著碧霞仍日有些抱不平的樣子,便笑了笑,說著自己要吃些東西,她便將旁的事放下,問了馮氏要吃什么東西,自去好生囑咐廚下。
而馮氏獨自躺在榻上,想了半日后,卻只是嗤笑:真真是無膽匪類,連絲毫的擔當都沒有,還只想著扒著那個死爵位,全然不顧自己老娘多年疼愛,想來就是這么一點愧疚,也比不過那些利欲熏心的想頭。也罷,這會子讓你稱心如意,也讓我徹徹底底地有個了結。
這么想著,她臉上漸漸露出些笑容來,連著眼底的神采也是略略飛揚起來。若是她自己攬鏡自照,卻是會發覺,此刻她臉上的笑容,是很多年前自己尚未嫁與蘇耀時的那種,自在而放松,溫暖而熱烈。
只是這種笑容,在多年之后,仿佛被沙礫摩挲過一般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馮氏這里因然有些感嘆,有些悵然,有些堅決,但在蘇擢那里,卻是各有思量了。
“奶奶真個是這么說的?”紅錦靜靜注視著蘇擢,看著他面色飛揚,雙眸有神,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低低地、慢慢的問道:“她真個說了要與老侯爺與您分說?”
“這是自然。我是夫君,她是妻眷,自來夫妻一休,她也是明白人,當然曉得如果我沒了這錦鄉侯的爵位,她也不會有什么好的。”蘇擢臉上閃爍著光,仿佛綺靠自己的妻子并不是什么說不出的話,而是天經地義的十分光彩榮耀的事一般,說起來半點羞慚都沒有:“她明白這些,自然會去做的。
“您說得對。”紅錦沉默半晌,才是開口低低地回了一句。但她心底卻有幾分嘲弄,幾分警惕:馮氏并不是那等沒頭沒腦的人,又不曾與蘇耀有什么情分,如何會忽而說什么夫妻一休?至于錦鄉侯的爵位,蘇耀是在乎的,可馮氏有什么可在乎的,她兩個兒子都是侯爵!她的身份無可貶低。自來夫榮妻耀是一樣,母以子尊也是一樣,并不差多少。馮氏素來冷淡,今日怎么會這么好說話。
她心底想著,卻總也想不到頭緒,心底不免煩躁起來,只恨恨用腳趾頭抵著地面使勁地揉蹭,卻是一絲兒聲響也沒有。邊上的顧紫瓊看著她如此,卻是以為這件事也算暫時告一段落,雖然沒有算計到馮氏,可蘇擢得了好處,自然也還算不錯的。
由此,顧紫瓊反倒是微微笑著道:“是啊,這樣也好,您總算能放心了。這些日子過來,我都是提心吊膽的,很是擔心呢。”
“這有什么擔心的。”蘇耀哈哈大笑,看著顧紫瓊那溫溫柔柔,小意休貼的神色,心底大為快慰,只將她摟在懷里,調笑道:“這好日子還在后頭呢。你且看著便是,就是旁的什么不好,咱們卻是色色都不缺的。”
紅錦在一側聽得蘇耀的話,眉頭狠狠皺了起來,卻也不能說什么,當下只咬著牙在心底啐了一聲:不過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做不得事兒擔不起貴任的懦夫,不孝不順的混賬東西,說起話來還是一套一套的。也是自己當初糊涂,竟做下那等事,落在這泥沼里頭脫不得身,甚至還將自己老娘也給害了!
不但那馮嫻自己要拖下水,讓她不得好死,這兩個東西也不要想著有什么好日子過!紅錦在心里想著,看些模糊不清了。
馮氏這里固然有些感嘆,有些悵然,有些堅決,但在蘇擢那里,卻是各有思量了。
“奶奶真個是這么說的?”紅錦靜靜注視著蘇耀,看著他面色飛揚,雙眸有神,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低低地、慢慢的問道:“她真個說了要與老侯爺與您分說?”
“這是自然。我是夫君,她是妻眷,自來夫妻一休,她也是明白人,當然曉得如果我沒了這錦鄉侯的爵位,她也不會有什么好的。”蘇耀臉上閃爍著光,仿佛侍靠自己的妻子并不是什么說不出的話,而是天經地義的十分光彩榮耀的事一般,說起來半點羞慚都沒有:“她明白這些,自然會去做的。”
“您說得對。”紅錦沉默半晌,才是開口低低地回了一句。
但她心底卻有幾分嘲弄,幾分警惕:馮氏并不是那等沒頭沒腦的人,又不曾與蘇擢有什么情分,如何會忽而說什么夫妻一休?至于錦鄉侯的爵位,蘇耀是在乎的,可馮氏有什么可在乎的,她兩個兒子都是侯爵!她的身份無可貶低。自來夫榮妻耀是一樣,母以子尊也是一樣,并不差多少。馮氏素來冷淡,今日怎么會這么好說話。
她心底想著,卻總也想不到頭緒,心底不免煩躁起來,只恨恨用腳趾頭抵著地面使勁地揉蹭,卻是一絲兒聲響也沒有。邊上的顧紫瓊看著她如此,卻是以為這件事也算暫時告一段落,雖然沒有算計到馮氏,可蘇擢得了好處,自然也還算不錯的。
由此,顧紫瓊反倒是微微笑著道:“是啊,這樣也好,您總算能放心了。這些日子過來,我都是提心吊膽的,很是擔心呢。”
“這有什么擔心的。”蘇耀哈哈大笑,看著顧紫瓊那溫溫柔柔,小意休貼的神色,心底大為快慰,只將她摟在懷里,調笑道:“這好日子還在后頭呢。你且看著便是,就是旁的什么不好,咱們卻是色色都不缺的。”
紅錦在一側聽得蘇擢的話,眉頭狠狠皺了起來,卻也不能說什么,當下只咬著牙在心底啐了一聲:不過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做不得事兒擔不起貴任的懦夫,不孝不順的混賬東西,說起話來還是一套一套的。也是自己當初糊涂,竟做下那等事,落在這泥沼里頭脫不得身,甚至還將自己老娘也給害了!
不但那馮嫻自己要拖下水,讓她不得好死,這兩個東西也不要想著有什么好日子過!紅錦在心里想著,看著他們兩個眼神也有些森然,只是等著蘇擢轉過頭看向她的時候,她又是柔柔的笑了起來,口中還細聲細氣著道:“您既是說了,自然是都好的。其實我與姐姐也沒想別的,只要您能疼我們,我們還有什么不足的呢?”
顧紫瓊也是在一側笑著撤嬌撤癡,蘇耀聽了這么一通的黃湯,當下也是心迷意癡,只摟著兩人一面摩挲,一面心肝肉兒地胡亂叫了起來。若非他的腿腳仍日有些不好,只怕這會子早就是拉著兩人上塌了。
這旁的倒還罷了,顧紫瓊再這些事上面卻是極有心又敏感的,看著蘇擢目光有異,她心里頭就是一陣酥軟,一雙飽含春情的眸子越發得情意綿綿起來。
紅錦在一側看著,原是想著避開的,但見著蘇擢那透著異樣的眼神,心底便有此咬牙,只垂下頭裝著好像有些羞澀一般。只是顧紫瓊原是動了情的,看著蘇耀如此,又是想著先前的那些事,心底雖然發酸,可面上卻是不露出分毫,竟拉著蘇耀與紅錦,三人一并上了塌。
雖然紅錦咬牙切齒,可也不敢露出分毫,只隨著那蘇耀做好做歹,拉著顧紫瓊,三人鬧了一場一龍雙鳳,又是纏綿嬉鬧許久,方才是起身令人端了大臉盆過來洗漱。
這一樁事,雖然無人當場說些什么,暗地里卻少不得透露與幾個人知道。不說馮氏視若無睹,只那蘇定,卻是氣了個半死,他從來沒想到這蘇耀竟然這會子連著一點場面上的臉面前不顧了!這不但是白日宣淫,而且是母喪未久啊!
可是想著另外兩個兒子,他原本氣得哆嗦的手,卻又是一顫,只狠狠地一嘆:怎么自己的兒子,就是這么一些破爛貨色!各個都是付不起的阿斗,縱然將那蘇耀拉下去,另外兩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唉!當初自己真真是想差了!
第六十四章事成上
當初,若非是自己為著一世功名,戮力沙場,將這幾女教養之事擱在腦后,如今只怕也不會如此。蘇瑜蘇崔兩個孫兒如今的成就,起頭的一功便是記在馮氏的教養之上。自己兒女不孝,行事不端,頭一個算起來,也是自己這做父母的不中用!
想到此處,蘇定只覺得滿口苦澀,再思及老妻葉氏殊愛長子,疼愛兒女,雖然有了那么一樁事,可她在黃泉地下,只怕也不愿看著他們父子失和,兄弟相爭的吧。但若是絲毫懲戒也沒有,于心中卻有十分不足…。
他心中想著,一時悲側不已。卻正是癡癡怔想了大半的時辰,外頭忽而有人通稟道:“奶奶來了。”蘇定這才是緩過神來,只令人倒了一盞茶自己吃盡,才是振作起精神,抬頭看向跨入屋子里的馮氏:“你怎么來了?可有什么事不曾?”
“媳婦有一件事,想與您細細談一談。”馮氏恭敬地行了禮,才是在蘇定的示意下右下側的椅子上,垂眉低眼的,并不露多少神情,蘇定聽得點了點頭,以為是蘇耀又是鬧了什么事出來,便只留了兩個心腹在一側伺候,旁的人等俱是揮退了。
馮氏抬頭掃了留下來的兩人一眼,見著都是蘇定與咋氏素來的心腹,便也不再說什么虛詞,直截了當著站起身來一禮,低聲道:“媳婦想求您兩件事,一則是和離,二則是分府。”
這一句話落地,不但那兩個原是端著架子神情肅穆的心腹婆子神色大變,差點兒就是叫喚出聲,俱是蘇定也是大為動容,忙就是將那茶盞扔到一邊”雙眼灼灼地盯著馮氏,見著她神情安然,雙目之中只見沉靜之色,他才是漸漸緩過神來,只低頭道:“卻也是我糊涂了,你這么一個好姑娘,委屈了那么些年”卻這原是那孽畜的福氣,你的忍耐。眼下,他又是鑄下大錯,你素來于這些規矩辛匕數,人倫大道極是在意的”這番痛下決心,也是理所應當之事。總不能讓這不孝子,平白牽連了兩位好孫兒!”
馮氏聽聞這些話”雖然心底是拿定了主意,也是知道自己一番訴說之后,蘇定多半是會許了的。可也沒想到自己的公公蘇定會是這般干脆利落,沒有多說什么,話語之中已經是流露出同意的意思了。這般利索,倒是讓她吃了一驚”抬頭看著蘇定發須霜白,神情預喪的衰老之態,她由不得心中一慟,雙目含淚,只起身跪了襲來磕了三個頭”泣道:“卻是媳婦兒無理,您原就是為著這一家子心力恨悴,我卻還過來與您增添煩擾忱愁。相公雖是有些不妥,可這么些年”媳婦兒卻也沒有善盡勸說,竟…”
“傻丫頭,你是老馮的女兒,我自小看著你從那么一個巴掌大的小嬰孩”長大成人。
那性情容貌,無一不好。我雖然不說是如同掌上明珠”素愛如珍,卻也是看著比自家女兒還要疼愛的。”蘇定看著馮氏,見著她雙目通紅,兩淚漣漣,也是心中酸痛不已,只嘆道:“當初那孽畜說著要娶你,我又是歡喜,又是擔憂,生怕耽誤了你的終身,只看著你也是歡喜,心中才算略略安寧卻不曾想,他卻仍日是那么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倒還是辜負了你。這些年,我也想過這此事,只看著你不言不動,再想一想蘇瑜蘇謹他們兄弟,也便是壓在心底不說。如今,你開了口,他又是做下這等不孝之事,我卻還硬生生拉著你不成?你年歲尚輕,卻也不能將年華平白拋在這里頭,只重頭擇婿,好生過日子吧。至于蘇瑜兄弟,也是孝順的孩子,又是娶妻生子了,等過了這一樁白事,我便將他們分府過去,你也不必再生擔憂。”
聽得蘇定一一說來,疼愛之心拳拳可見,馮氏登時嗚咽不已,卻被蘇定令那心腹婆子攙扶起來,重頭坐下來,又是端了茶與她吃:“只管安生過日,你原是個好的,卻也不能平白攪和在這一攤爛事之中。至于我,年歲也大了,又是老封君的,何處不能安生過日?雖則兒子不孝,但有蘇瑜他們兩個好孫兒,也不愁日后香火不濟!人生至此,也無甚遺憾之處了。”
馮氏聽得這此話,卻只能嗚咽應下,并無旁的話可說。蘇定又是勸了幾句,見著馮氏漸漸能回兩句話,也是放下心來。兩人又是說了半晌子的話,到底是男女有別,雖是長輩晚輩公公媳婦,卻也不能再多說了,馮氏便起身告辭,蘇定想著她先前頗為激動,又是告了病的人,便令婆子攙扶著她回去。
而他自己,卻是重頭站起身來,在屋子里慢慢地踱起步。邊上另一個婆子原是咋氏陪房的女兒,又是嫁了他的心腹小廝,見著蘇定神色頗有幾分變化,便躡手躡腳地上前兩步,低聲道:“老爺,原是該吃藥了。”
“卻不急。”蘇定嘆了一口氣,轉身看著她正是微微抬起眼皮子偷眼看來,當下心底也是有幾分準數,只做淡然著道:“你父母公婆也是這府里頭的日人,又是這么些年伺候著,小心謹慎,從來都是妥妥當當的。我今日倒是想問一問,你覺得這府里頭上下的主子,可是如何?”
“奴婢不敢。”那婆子雖然有心想要勸說蘇定的,但聽得這話,卻也是不敢張口了,忙就是垂下臉低頭著道。蘇定瞟了她一眼,見著地神情肅穆,卻也不見著戰戰兢兢的樣子,便道:“我只讓你說兩句話罷了,有何不敢。你也是府里頭的日人,平日里聽看見著的事兒也不少,自然心底有數。如今我心里有些煩亂,一時拿不準主意,讓你說兩句,卻也沒指望你出什么主意。”
聽得蘇定的話,這婆子也是放下心來,口中說了兩句恭謙的話,卻也不敢再推辭,只低聲緩緩著道:“老爺老夫人素來寬和憫下,常年施舍粥米,自是一等一的好人。大爺平素也不苛刻,又有文采,只是與奶奶性情不和,又是寵愛柔弱美貌的女子,旁的都是不差與人的。至于二爺、三爺,打小起也是文韜武略,只是年歲大了,又是分出府去了,竟也不大知道了。大奶奶自是好的,管家理事兒,教養兩位小爺,孝順老爺老夫人,色色都是齊全,只是可惜與大爺性情不和。至于下面的兩位小爺,兩位少奶奶,都是色色好的,竟也無甚可說的。”
這婆子既是知道了蘇定的心思,自然也是說得與他所想的差不離,其中又是著重說了蘇擢與馮氏性情不和,重復了兩遍。旁的都是略略一提,就是罷了。蘇定自然也是明白,他沉默半晌,合上雙目,淡淡著道:“連著你這么一個下人也是瞧得出來的事,他卻是絲毫不明白!”
說完這話,蘇定再不多說什么,徑自躺回到榻上,閉目不言,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在暗中養神思量。這婆子見著,也不敢驚動,只是到了外頭又是與人吩咐兩句,令人等小半個時辰再送藥湯過來。此外事情,卻是無甚可提了。
只那馮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雙目通紅,臉上猶是有幾分淚痕,邊上的婆子丫鬟都是不敢輕易詢問,正是這時候,外頭卻是有人回話,說著敏君并朱欣來了。雖然馮氏心中仍日有些悲哀悵然,但聽得此時最是看重地兩個兒媳婦來了,忙也是打點起精神來,又是令人趕緊將她們扶進來:“越發得糊涂了,這是什么時候?竟讓她們在外頭候著,趕緊好生攙扶進來!”
敏君與朱欣踏入屋子里,看著朱欣神情雖有幾分疲倦,面容也有些憔悴,但精神卻還是過得去的,當下也是放心了幾分,只與馮氏行禮道安之后,才是坐下來與她說話兒。
“聽聞您身子有些不爽利,我們心底也是擔心,便過來看看您不若您將此不緊要的小事兒暫且交托于我們,也是松一松肩膀上的擔子。”敏君說了兩句旁的話,便是將這廂過來的心思說道出來。一側的朱欣也是連連點頭,輕聲勸道:“母親,我們雖說是年輕,竟還不大能幫著打理家事兒,可也不能看著您累病了,還是懶著骨頭不動彈的。但凡有什么小事兒,都是讓您勞神費心的。”
“你們有這么一番心思,我也知足了。”見著敏君朱欣兩人前來,是擔忱自己的身子,馮氏自然也是高興的,當下伸出手將兩人拉到自己身側坐著,又是分別摸了摸她們的肚子,笑著道:“我竟也沒什么不妥當的,只是這此日子老夫人的事,心底難過,不免就顯出幾分來。你們只管好生養著身子,這才是緊要的。至于我這里,如果最是難熬的時日都過去了,后頭還有什么勞累不勞累。”
敏君聽得馮氏神情和緩,眉眼舒展,卻是有幾分前些日子都沒有的舒暢之感,她心底由不得一動,只覺得馮氏話里,仿佛帶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來,當即也由不得一怔。
第六十四章事成中
只是,不等敏君琢磨出什么來,那邊馮氏又是開口了,她微微一笑,便是將敏君與朱欣摟在懷中,一面低嘆,一面道:“這些日子,你們也仔細些。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有什么不好的,可得早些處置了。也不用想著我的臉面,只管照著自己的意思做便是。這會子正是亂糟糟的時候,可不能連著你們并那肚子里的小東西都受罪。”
見馮氏這么說,敏君與朱欣自然都是連聲應承,又是分辨兩句:“竟都是極好的,平日里安安靜靜的,各個也都能干著,我們便是想挑剔,竟也無處可說呢。”
“你們都是好的,方這么說,實際上我也曉得這府里頭上上下下的心思,極難處置的。”馮氏沉默了半晌,看著敏君與朱欣都是笑意盈盈的樣子,便將心底的些許話重頭壓了下來,只有說了些旁的叮囑。兩人原是過來想幫襯的,沒想到馮氏反倒是細細叮囑她們,兩人對視一眼,卻也只能笑著應承,口中不免說兩句話:“卻也是我們不中用,倒是讓您勞神費心的。原是想著過來幫襯的,到讓您費心了。”
“什么費心不費心的,如今你們是一人吃兩人補,都是好生將養的時候。我還不老呢,待得老了,自然也要受用你們的。”馮氏笑著回話,看著兩人眉眼盈盈,滿面笑容的樣子,心神也是舒坦了許多,當下又是與她們說道兩句,見著時辰不早,又怕她們累著了,忙就是令人攙扶著她們回去:“且放心,我這里色色都是好的,過兩日閑了,自然在去看你們的。”
聽得這番話,敏君與朱欣也不好再多言什么,當即便點了點頭,只得退下去了。但是走在路上,兩人不免說兩句話來。“我瞧著母親,卻是清瘦了許多呢。”敏君起頭說話,她又是轉過頭看了馮氏的屋子一眼,低聲與朱欣道:“可是看著這樣子,若是我們過來幫襯,只怕她越發得心里擔憂,到時候非但不能幫著什么,反倒是讓她越發得費心。”
“我也是這么想的。”朱氏臉上帶著些許愁緒,每間微皺:“自打到了這里,母親待我真的如同親生閨女兒一般,我平日里也沒什么能孝敬的,這會子該是幫襯的時候,偏生又是幫不上忙,真真讓人心焦。”
“也是我們不中用罷了。”敏君說到這里,只嘆了一聲,腦中卻閃過馮氏的行止言談,她沉默半晌,又想著蘇瑾素來于這些內宅的事兒不甚關心的,又仿佛不大理會這些細故,若是馮氏真個有心和離,他會不會有什么別的想法?
想到這里,敏君腦中轉了幾個念頭,便放下與朱欣分道告別,回到自己屋子的想法,笑著與她道:“不如我到你那里,再與你好生說說這些?縱然不定能幫著什么,也想一想這些事兒,或許能出個主意什么的,好歹也算我們的一份心意了。”
對此,朱欣自是點頭的。她滿以為敏君與蘇家原是常有來往的,知道得更多些,也不曾多想就是應了。待得兩人到了位里屋,又是揮退了丫鬟,敏君低聲說了馮氏有可能起了和離的心思,她一時之間竟是怔住不能說話了……
“這……”朱欣張口欲言,卻覺得自己的嗓門有些高了,忙就是壓下聲音,臉色微白著與敏君道:“這怎么可能?母親到了這個時節,怎么會想到這些上面?若是要和離,早便是和離了,如何會拖到現在?這可……”她說到這里,卻又有些說不出話,張了張嘴后,便重頭閉上。
敏君見著朱欣如此,只將自己所知所想細細說了一通,然后才是道:“若說來,也是為著相公和大哥吧。他們年歲小的時候,母親怎能為著自己一己之私,將他們推到這里頭不管?加之公公那時候也瞧著還好,可現在卻是不同了,相公并大哥原是有爵位的,諸般大事兒都是齊全了。而公公近來越發得糊涂,還鬧出那樣的事來!母親起了心思,并不奇怪。”
“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朱欣沉默半晌,也漸漸覺得馮氏的想法并不出奇,當下嘆了一口氣,她便抬起頭來看著敏君:“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攔著了?”
“嗯。”敏君點了點頭,看著依舊有些游移不定的朱欣,又是勸道:“咱們也設身處地想一想,這可有什么攔著的?便不說這個,就是相公并大哥,他們在這府里頭過得可是安生?我們兩個倒還罷了。”
“你說的也是。”朱欣沉默半晌,卻也只得點頭。她明白,敏君說著安生兩字,不就指的是蘇曜氣死老母一事么。他既是能那么對待老夫人,未嘗不能作威作福,日后他們夫妻該是怎么辦?就是馮氏,素來待她也是極好的,既是她有心,自己是不是該回報一二?心里這么轉了一圈,末了,她自然也只能帶年頭稱是。
見著朱欣已是想通了大部分,敏君也是松了一口氣,只低聲道:“這件事,咱們都是有些難想分明的,只怕相公并大哥一時之間,也是難以明澈,竟早些慢慢地說,日后也有個準備。就是我們想多了,可也比猛然之間鬧出來,來得更妥當些。”
對此,朱欣自然也是點頭,道:“權當我們多想了點,可也早點想明白的好。你放心,相公那里我會好好地跟他說的。他平素雖然不理會這些內宅事,可也是個仔細謹慎的人,對于這樣的大事,自然不會不考慮的。”
兩人又是借此說了一通話,卻都覺得心底有些沉甸甸的,當下也沒心思說別的什么來,只粗略說了個大概,敏君就是起身告辭而去。
朱欣也沒有多留,只將敏君送到屋子外頭,就是重頭走回到原處,暗自思量起來。而后數十日,她們各自如何與蘇家兄弟旁敲側擊,細細分說,都暫且不提,只那蘇耀卻是在喪事大約慢慢成了后,越發得肆無忌憚,不但白日宣淫,甚至還重頭尋了兩個嬌美的丫鬟,沒日沒夜地喧鬧吃酒。
這些事,落在那蘇映蘇晗耳中,自然又是另外一通大鬧。只是蘇曜越是鬧得慌,心底越發得癢癢,若是一日不曾摟著女人吃酒聽曲,或是上床做些事兒,心里頭那口氣仿佛就出不來一般。待得云雨了了,他又是重頭煩躁,多是到馮氏那里發泄。
馮氏也不理會,通常只是略略兩句話,就是將蘇曜打發了。便是蘇曜大鬧,她也就是起身回避到別的屋子里,根本就是不消多理會的。可偏生就是這么著,那蘇曜卻常有過來吵鬧責罵,如此一來,府里頭上下人等說到起來,多有嘆息之言的。
而也是這么個緣故,不但蘇定越發得堅定了,就是蘇瑾蘇瑜兄弟,看著這府里頭亂糟糟的不像個樣子,又是想著妻兒,聽得自家娘子一日日的分說,一日日的勸導,漸漸地心底也有幾分動搖起來——憑著什么名聲什么家風,若是再鬧騰下去,縱然馮氏不和離,這些都是能回來?只怕越發得吵鬧,越發得不成體統,才是真真的。
如此一想,蘇瑜兄弟又是孝順母親更盛父親的人,漸漸地也是回轉過來。至于敏君,原就是站在馮氏這一方的,朱欣在她的勸說之下,又看著這里越發得不成樣,自然也是定了心思。
就在這么個時候,葉氏的喪禮漸漸地收尾。待得完成之日,蘇定拄著拐杖出現在大堂之上,蘇家眾人,神色不一,但暗地里卻是各有思量。
蘇定說了三樣事,頭一樣是這爵位問題:“你們也很不必想旁的,在我眼底,你們兄弟三人,原也差不得多少,都是一丘之貉,誰上誰下,有什么分別?即使如此,何必老頭子我再拉一個下來,推一個上去?平白費神費力?”
這話一說,蘇曜雖然覺得這些話不入耳,可想著爵位不用發愁,自然也是歡喜的。而蘇映蘇晗聽得這話,面色發白之余,卻是在心底暗暗咬牙:什么差不離的?最起碼這不孝兩字卻還擱不到他們頭上!
只是面對著蘇定這么一個威嚴之極的父親,他們卻是說不得半句話,只得狠狠握起拳頭,連著指甲在掌心劃出血痕來,也是絲毫不覺。然而,聽到第二件事、第三件事之后,他們卻是覺得心底松快起來。
“這第二件是馮丫頭的事,我瞧著馮丫頭與老大你性情不合,這些日子越發得鬧得天翻地覆。既是如此,何必再強自湊到一塊兒?今日我便做主寫下和離的文書,你們兩人簽了,這一段婚事就此作罷。到底,這也是你們各自求的,老大當初嚷嚷過,馮丫頭后頭也是回了我的話,想來也是不難的。”蘇定慢慢地說出第二樁事,看著那蘇曜的臉色立時鐵青起來,他便冷笑一聲,令人將那文書放在一側,又盯著蘇曜,淡淡道:“怎么?我的話,你倒是不聽了?”
第六十四章事成下
蘇曜臉色發白,卻是不敢說什么,他雖然是當初嚷嚷過和離的事,甚至因為這件事讓自己老娘氣病氣死,可是等著回過神鎮靜下來,他自然也知道,馮氏對于自己的地位乃至于日后的前途又多么重要。只是蘇定的話,他也不敢多言,只想著馮氏后頭也提過和離的事,當下心底忍不住一陣咬牙切齒,便抬頭狠狠瞪著馮氏。
馮氏卻是不理會蘇曜的神情變化,反倒是越過他,自到了放著文書的案幾邊,低頭瞟了一眼,就是提筆寫下自己的姓氏,又是按下手印。蘇耀見著馮氏如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再說不得別的話再說什么,只怕卻顯得自己真個是離不得那馮氏了!
由此,蘇曜也是上前來,鐵青著臉寫下自己的姓氐,又是按下手印,只是那通紅的雙眸,鐵青的臉色,著實讓人看著心驚不已。只是,馮氏不說半句話,蘇定也不理會,屋子里更是沒有旁人說一個字的,只那蘇映蘇含兩人看著蘇擢的樣子,心底那些不服不平便化為幸災樂禍靦看來老大也不會落什么好!
卻在這時候,蘇定又是開口了:“這第二件事你們都是不說,也算全了。我這里還有第三件事我雖沒養了好兒子,卻有蘇瑜蘇謹他們兩個好孫兒,才干能耐俱是有的,老頭子雖是不指望你們了,卻也不想拖累他們。既然先前陛下已是賜了宅院,又是身上有爵位的,過兩日,你們兩個也是分府單過去。”。
這話一說,蘇曜差點就是蹦起來可是看著蘇定死死盯著自己的一雙眼睛,他又是不敢鬧騰,那臉上卻恰似被誰打了一拳,相當地狼狽不堪。
對此,蘇瑜由不得動了動唇,邊上的朱欣見著,忙是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轉過頭看了自己娘子一眼再看著自己的兄弟蘇謹與弟媳徐氏,俱是神色淡淡,目光微垂,只是自己的娘子朱氏的眼中帶出了一此擔憂與愁緒,正凝視著自己。
蘇瑜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與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終究沒有說話。蘇謹轉眼瞥見這一幕,心底也有幾分煩躁只是轉頭看到敏君素凈溫軟的臉龐,那些情緒便又平復了下來。待得敏君微微側過臉,帶著些疑問地看向自己時,蘇崔便是與她淺淺一笑。
敏君也稍稍勾起唇角,伸出手指頭輕輕地勾住蘇崖的手指。兩人雖然都沒說話,但心底都是覺得有此溫暖起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蘇耀開口了:“父親,您這般做法,便不怕……””
“不怕什么?””蘇定立時打斷了蘇耀的話,抬起頭盯著蘇擢,銳利的目光仿若是刀鋒上的流光透著森然的冰冷:“我卻不曉得,這兩樣事你有什么可在意的。你平素的行止,可不見著有絲毫的在意。既是如此,兩下分開來也是便宜日后你要怎么鬧,也不會有什么牽扯了,這般難道不好嗎?前車之鑒未遠,我可也得小心些……”
聽到蘇定說及前車之鑒時的咬牙切齒蘇曜滿臉通紅,卻是說不得什么他自是明白這前車說的就是自己的母親。然而,這一件事他卻真的無法開口說什么。畢竟,他心底也是明白的,可是看著馮氏神色淡漠,自己的兒子兒媳們也都是神色不動,他心底便油然生出許多憤恨來:自己才是這一家之主,就算、就算平日不甚經心,可也不能、不能…。
“好了,這事就這么定了。你們都好生收綴,使人打理好了東西,待得一個月后選今日子,安安靜靜地撤進去就是……”蘇定看著蘇耀神色變化不定,只淡淡瞟了他一眼,就是轉過頭與馮氏道:“馮丫頭,你那里自己度量。”。
“媳婦想著隨兩個孩兒住……”馮氏垂頭一禮,低聲道:“雖則已是和離,但您與老夫人素來待我如女兒一樣,竟想著守孝完了,再說旁的。”。
這話一說,蘇定卻是搖頭,道:“若你婆婆還在,必定不許。你年歲也不大,日后還長著呢,竟早些重頭尋一個歸宿方才是正經。””馮氏聽了這話,眼圈兒微微發紅,卻是垂頭不語。
蘇定看著,也只得搖了搖頭,道:“罷了,你原是個有心的,但也守個一年半載的,足夠了。這些只在心上,規矩倒是其次……”說完這話,他也不在與馮氏多說,只看著蘇瑜蘇謹兩兄弟道:“你們兄弟可盡心竭力做事,忠心圣上,次則打理家事,孝順母親,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卻不會輕饒!”。
蘇瑜與蘇謹兩人忙就是開口應了,敏君與朱欣雖則不開口,卻也是忙不迭地行禮點頭,這一番姿態落在蘇定眼底,他自然點頭的,又是緩和了神態,道:“你們素來行事都是不差的,我也是白囑咐一句。好了,今兒的事也算了結,你們回去吧。”。
這么一說,蘇曜一家子因然是神態各異,就是蘇映蘇含這兩家子里的人,臉色也是各有不同,只是想著老爺子今番動了大氣的,也不敢做聲,再看看大房一家子須臾之間就是散了,倒也覺得心底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各自散了不提。
只那蘇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心底又是氣,又是恨,想著馮氏等人都是一點驚訝也沒有,神色之淡然,仿佛這些都是商量好了的,他那些氣惱更是涌了上來,抬腿就是想要往馮氏的屋子里走去。等等著出了院子,他被外頭的冷風一吹,卻又是垂頭喪氣:今日這三樁事,起頭是保自己,后兩樁都是打自己的,這是老爺子的意思,自己若是在此時鬧騰,他會不會直接將頭一件也是扒拉下來?到底,他是想著懲罰自己啊!
想到此處,蘇曜心底一陣氣虛,卻又覺得提不起步子了。就在這個時候,顧紫瓊與紅錦卻是趕著過來,她們的臉色有些復雜,俱是說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看著蘇擢又是在院子里徘徊轉悠,竟也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說個什么,她們越發得覺得有些苦澀起來。
這顧紫瓊自然是想著自己多年所想的事兒成了,蘇曜的正室之位空了,可是她卻不是當初那么一個想當然的顧紫瓊。她自是明白,自己要扶正,基本是沒有可能了。這番過來,卻是有些悲喜莫名之感。
而紅錦心底卻又是更為復雜。
她先前有些想著報復,報復馮氏,報復蘇耀,報復這蘇家的人。可先前老夫人咋氏過世,讓她卻有些心驚,現在馮氏和離,蘇家兄弟又是分府過活,若是說起來,也算是能讓她心底痛快些了。可是想著這樣那馮氏等人都是舒坦了,心底難免有些不舒服。可看到這蘇曜這樣的神態,她又有幾分歡喜。
這等復雜的心緒,紅錦心底也是琢磨不定,此時看著蘇耀轉來轉去的樣子,越發得覺得歡喜也不是,咬牙也不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顧紫瓊先是開口道:“如今,也算是合了我們日日的心愿了。耀哥心底難道不是真么想的?””
“你知道什么!””蘇曜冷著臉呵斥了一聲,看著顧紫瓊淚眼盈盈,卻又有些暴躁地收回了口氣,狠狠皺著眉頭粗聲粗氣著道:“好了,這些事你不曉得。我今番是氣不過,他們究竟將我當做什么了!竟就是商量好了當著眾人的面又是和離又是分府,難道我還稀罕不成,可真是讓我臉面無光!””
聽得這話,紅錦心底卻是一陣嗤笑,她卻是明白,這多半還是想著權勢兩字。只是這些話,她卻是不能說的,只抿了抿唇角,代替有些委屈退下來的顧紫瓊,她起身低低著道:“哪里就到了這地步了。想來是老爺的話,他們也是不敢不從的。大爺竟還是保重自己為上,為著這么些人,可不值當呢。”。
“嗯……”聽得紅錦將馮氏等人貶低了下來,蘇耀神色也緩和下來,此時他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再更改了。再想著馮氏素來的冷淡高傲,蘇家兩兄弟的冷漠寡言,他狠狠跺了跺腳:這幾個人原也是指望不上什么的,何必再想!離了就離了,自己怕什么!
這么一想,蘇曜便轉過身拉住紅錦與顧紫瓊兩人,直接往屋子里走去:“行了,不說這些倒霉喪氣的事,咱們吃酒才是正經……”說了兩句,他心底就是一陣火起,竟有些摟摟抱抱,磨磨蹭蹭起來。
對此,顧紫瓊自然是嬌聲相迎的,紅錦垂下眼睫毛,暗暗嘆了一口氣后,卻也是打點起精神來:那馮氏等人自己是一時顧不及了,眼前這兩個東西,卻是要好好地回報回報!
也就是雜這種復雜詭秘的氣氛下,過了兩個月,馮氏便是隨著蘇瑜蘇謹兩兄弟分府而去。她起頭住在蘇瑜的候府里頭,偶爾也回到蘇謹的府里頭長住一段日子。
對此,敏君自然是心底松了一口氣,她看著馮氏的氣色越發得好了,精神也振作了許多,不免與前來看自己的孟氏道:“我瞧著,婆母竟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第六十五章和美(大結局)
“這難道不好嗎?”孟氏笑著摸了摸敏君的臉頰,看著她因為懷孕而略顯豐腴的身量,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你也不必多想旁的事,只安生養著身子,過不得五個月,可就是要做娘的了。”
“自然是好的。”敏君聽得臉頰微紅,只將后頭那句話暫且拋到腦后,抿了抿唇角,就是道:“眼下府里頭安安靜靜的,每每只要將家里頭的事理出個頭緒,好生吩咐下去,也就完了。比之在那邊的日子,可是安生多了。也沒得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這就好。”孟氏看著敏君紅潤的臉頰,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低聲笑著道:“眼下你也不要多想這些,只管安生享用,待得日后生下麟兒,出了月子,再好生孝順你婆婆,照料相公,管理家事。這會子,頂重要的可是這肚子里的孩子。”
“嗯,女兒知道。”敏君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也是因為這個,那邊府里頭鬧出了事兒,我也只做沒看見,連著婆婆那里也是不說一個字的。但想著婆婆她大約也是知道的。”
“那邊又是鬧出什么來了?”孟氏皺了皺眉頭,詢問了一句后,又是擺了擺手,道:“罷了,橫豎也就是那么些污七八糟的事兒,不說也好,你只養著身子是緊要的。那邊既是沒個信兒送來,只做不知道就是了。”
對此,敏君自是點頭的,微微笑著應道:“女兒曉得的。”母女兩人說了半晌話,俱是投契,也覺得比先前松快了許多。只孟氏想著馮氏那里還得走一趟,再看著敏君有些疲倦,也就是起身道:“好了,今兒也與你說了半日的話,你也必是倦了。過兩日我再來看你,現在可得去一下那婆婆那里,也是見個面說兩句話。”
“嗯,娘過去便是,這會子只怕婆婆也有些寂寞,正少個人說話呢。”敏君笑著送孟氏到了屋子外頭,又是添了一句話:“您下次可得將寶兒那丫頭也帶過來,我好些日子不曾見著她了。”
“下次得了閑,我將寶兒并尚禮尚德他們都帶過來與你說話便是。”孟氏笑著回道,又是讓敏君進屋子里去,自己則是扶著人帶著笑容款款而去。
敏君笑著看著孟氏遠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邊上的錦鷺與青鸞便伸出手攙扶著她往回走,一邊還笑著道:“您可得小心些,昨兒才落了雨,這會子正是濕滑的時候,仔細腳下。”
“哪里就這么嬌貴了。”敏君笑著隨口回道:“自然而然也就好了,日日小心謹慎的,誰個受得住,沒得倒是疑神疑鬼了。”
錦鷺只是笑,青鸞卻立時回道:“你只管自個好,旁的疑神疑鬼的,只落在我們身上便是。橫豎再過個五個多月,有了小主子在,您自會賞我們的。”
敏君聽得一笑,便閑著與她們胡亂打趣,心底卻是一邊安靜溫軟。卻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丫鬟通稟道:“大奶奶使人送東西來了。”
自打葉氏過世五個月,蘇瑜蘇瑾葉氏分府過活,敏君朱欣的稱呼便也跟著改成了奶奶。由此,這丫鬟說的大奶奶,便是朱欣。敏君聽得這話,便是點頭笑著讓人進來。來人原是朱欣身邊的一個婆子,近來常過來與敏君送東西的,由此,敏君也是笑著寒暄道:“有勞嬤嬤了。說來嫂子已是六個月的身子了,還掛念著我這里,總也送些東西過來,倒是讓我心底有些過意不去。”
“您這話說的,正是閑著無事的時候,若不是我們奶奶身子有些笨重,不好過來,早便是過來與您閑話了。”那婆子聽的敏君這話,忙就是笑著回道。
敏君也是一笑,又是問了朱欣近來的身子,聽得那婆子說得都算妥當,她也是一笑:自打從那邊的錦鄉侯府出來,搬進了新房里頭,或許是氣氛好了,或許是旁的什么緣故,總之馮氏也好,蘇瑜蘇瑾也罷,連著自己與朱欣也都是精神越發的好了起來。前兩日,蘇瑾甚至開頭說著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早點搬了的好,也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想到此處,敏君便也笑著道:“嫂子色色都好,我這里也是放心了。”說著這話,外頭又有丫鬟通稟:“二爺來了。”那婆子聽得,忙是笑著起身道:“原該回去與大奶奶回話了。”
敏君也不多留,令人將她送出屋子,再抬頭就看到蘇瑾臉上帶笑,一面將身上披著的斗篷扯下來扔到了丫鬟懷中,一面大步上前來笑道:“今兒可如何?”
“娘才是過來說了些話,就是去母親那里說話了。我也是閑著無事,正是閑著磕牙,那邊嫂嫂又是使人送了東西過來。”敏君笑著將今天的事兒說了一通,看著蘇瑾那年輕而神采飛揚的臉龐,心底一陣甜蜜溫柔,只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道:“外頭又是下小雨了?怎么這里也沾濕了些?”
“卻不是下雨,而是落了些雪,原是將近年關的時候,只是今年的雪倒是下的早。”蘇瑾只抬手讓丫鬟將外頭的大衣衫去了,就坐到敏君的身側,看著她紅潤的臉龐,閃閃發光的眸子,心底一陣歡喜:“今日你且好生在屋子里呆著,莫要輕易走動,外頭正是濕滑的時候,若是要散散心,只在屋子里走動走動吧。”
“嗯。”敏君低低應了一聲,看著蘇瑾神色溫柔,臉上卻也覺得有些發燙,當下便偏過頭去,輕聲道:“你今兒倒是好一副高興的樣子,可是有什么喜事兒不成?”
“喜事倒是說不得,只是又是看了一場好戲罷了。”蘇瑾眉梢一挑,臉上露出幾分懶懶的笑,看著屋子里的丫鬟都是會意地退了下去,便是伸出手摟住敏君,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也不曉得父親上了什么奏本,倒是招惹得陛下親口斥罵,以他的性子,日后只怕越發的難熬了。”
“怎么忽而上了奏本?”敏君也沒在意蘇瑾摟抱著自己,只有些驚訝這回過頭看向蘇瑾:“好端端的,陛下素來便有些不喜父親的,他怎么就……”
“他素來利欲熏心,有什么不能的。只是太過看重自己,自以為是,卻也不過一個好高騖遠罷了。”蘇瑾此時已經沒了舊日那種抹不去的厭憎之情,說起蘇曜的時候,還帶著幾許漫不經心的味道:“也是我舊日想差了,反倒是將他的事看重,沒得倒是輕忽了旁的緊要事。且不理會這些,我們好生過日子,這才是頂重要的。”
“嗯。”敏君點了點頭,這些日子過來,蘇瑾漸漸對于其父蘇曜的事情越發得不在意了。或是長久不見,或是他做事越發得不堪一擊——這就好比年幼的時候看著大人無所不能,如同自己人生中的天神,對自己有著絕對的影響力與作用,可等著大了,看得多了知道得多了,這些神話色彩就是褪了下去。
對于蘇瑾,也是如此。
印著這么一個想法,敏君對于蘇瑾的話并沒有十分在意,只是笑著點頭道:“這些就不要與母親說了,雖然我瞧著母親越發得不在意這些了,可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有些話聽得多了,也不好脫出身來。”
“這我自是明白的。”蘇瑾點了點頭,但臉色卻有幾分別扭。
雖然對于母親和離一事,他最后被敏君說服,而現在也覺得不錯,但對于馮氏可能再婚的事,他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敏君將這個看在眼底卻也沒說什么。畢竟這時候的馮氏看著也越發得好了,又沒個什么別的下想法,自己多說什么,也沒什么必要。
只是,看著蘇瑾這會子的神色,她卻不由得露出些笑容,低聲地與他打趣閑話起來。蘇瑾也是將這件事拋開,只摟著敏君,兩人緊緊靠在一起,連著呼吸的熱度都是纏綿在一起了。正在這個情熱臉紅的時候,敏君忽而覺得肚子被踹了一下,由不得哎呦一聲。蘇瑾聽得這么一聲,忙就是問道:“怎么啦?”說著話,他的手也是放在敏君的肚子上。
卻不防里頭的小東西又是踹了一下,正中蘇瑾的手,他猛然怔了半天,也是說不得半句話,只將手從敏君的肚子上拿開,一雙眼睛卻是盯著敏君的肚子,吶吶著道:“他踹了我?”
“什么踹了你?原是踹我呢。這小東西,本是極安靜聽話的,怎么這會子倒是鬧騰起來?”敏君臉上帶著笑,看著蘇瑾仍舊有些怔怔的樣子,便湊過來輕輕吻了他的唇角一下。
蘇瑾漸漸回過神來,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只伸出手放在敏君的肚子上,盼著里頭的小家伙再是動一動。敏君看著也是笑了,道:“這自是他下他想著如何就如何的,你想著他怎么樣,可得等他大了些,才……哎呦……”
敏君又是低低叫喚了一聲,卻正在這個時候,外頭忽而又丫鬟婆子喧鬧起來:“呀,這里頭的梅花兒都開了呢,真真是好看,先前怎么就沒見著。這會子又是落了雪,倒是正襯著呢。”喧鬧之中,又是盈盈然的喜氣。
蘇瑾與敏君聽著,對視一笑,忽而便覺得心底一片和美。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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