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九百七十四章 新招數

卞若菡以帕拭淚,湊近莊嬪身旁,張大了嘴給莊嬪看她一顆活動了的后槽牙。

莊嬪秀眉輕蹙,纖細白皙的說手指捻帕掩著口鼻,看了一眼就驚聲道:“這陣是他打的?”

陸衡看起來矜貴文雅,根本不似會對女人動手的人。

卞若菡見莊嬪都對自己的話半信半疑,淚珠子就撲簌簌的掉落下來。

“堂姐,您難道也不相信妹妹?這就是給伯爺打的,不然除了他,誰敢打我?您說他對自己的新婚妻子,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將我的牙都給打的活動了?

“秦氏不是個好東西,勾搭伯爺不說,還故意做出欲拒還迎的姿態,背地里陰了我不知幾次。我是個實心眼兒的,根本就斗不過秦氏。我看秦氏是想要忠順親王的寵愛,背地里又想要伯爺這個一心一意的情郎。她如此勾三搭四,她根本就沒將我放在眼里,也沒將咱們卞家放在眼里。”

莊嬪聽了卞若菡的話,一張如玉的鵝蛋臉上現出怒容。

“那秦氏當真敢如此行事?她如此放蕩,忠順親王也不理會嗎?”

“要不怎么說她厲害呢。姐姐,有她在,妹妹的日子簡直太難熬了。伯爺被她耍弄的團團轉,我看忠順親王也是被她愚弄的鬼迷心竅了。這個女子就是個狐貍精!是個禍害!”

莊嬪抿著唇,對卞若菡的話信了大半。

她這個堂妹,自小被嬌養,行事大咧咧的慣了,又有些驕縱的小脾氣,性子一上來,腦子就不轉了。

秦氏如今是忠順親王的王妃,而陸衡的妻子卻是卞若菡,她著實沒有必要一直咬著男人的過去不放。更沒必要去誣陷秦氏。若是將事情鬧的不可開交,丟臉的還不是自己?

如果秦宜寧真的做了那些事,她就不能輕易放過了,這般勾著一個掛著一個的,傷害的是他們卞家的體面。

卞家未出閣的女兒還多,若是卞若菡這般好的姻緣都能受這般侮辱,往后卞家的姑娘還怎么在外面立足?

見莊嬪沉思,卞若菡趕忙道:“堂姐,那宅院就是卞同發現的。我叫了他來告訴你,你就知道我沒有說謊了。”

莊嬪猶豫半晌,雖見外男不妥當,但卞同好歹是卞家人,加之卞若菡這件事的嚴重,她也便點了頭。

卞同不多時候就到了。

卞若菡在門外,仔細叮囑卞同:“如今莊嬪娘娘來了,皇后娘娘也在,他們必定能給我做主,我若是不出這口氣,讓那賤人繼續得意下去,恐怕往后卞家的女兒都沒法抬頭做人了。你待會見了娘娘,就只管實話實說,什么也不用怕。”

卞同垂首應是。

但只有卞同心里清楚,自己到底有多無奈。

當日陸衡帶人去,沒有搜出什么奸夫來,他回去后就已經仔細推敲過了。他的確肯定,從秦府出來的馬車是直接到了那個宅子。

可是他也是被卞若菡主觀臆斷的判斷影響了。

那秦府出來的,當真是秦氏嗎?或許也可能是別人吧?

那宅子里住的,一定就是什么奸夫嗎?也可能是住著其他人。

這些根本就不是必然的因素。

可是卞若菡這樣一口咬定,那時他為了第一時間奉承卞若菡,又沒有反駁過,引得卞若菡拉著伯爺去搜查,最后還鬧成了那樣不愉快的場面。

卞同就更加沒法否定自己一開始的說法了。不然卞若菡怕不是要殺了他泄憤?

只是,現在他要去面見莊嬪,他還要保持自己的說法嗎?到時會不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卞同跟著卞若菡進了屋,恭敬的給莊嬪行了禮。

卞同緊守規矩,不敢靠前,低垂著頭,躬身等候吩咐。

莊嬪便仔細詢問起來。

卞同有心想說自己的分析,可是轉念一想,他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反正這些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鬧也不至于丟了性命,他卻是不一樣,鬧個不好不用別人,卞若菡就能宰了他。

罷了,大不了回了話就找機會離開……

思及此處,卞同絲毫沒有提起自己的疑惑,只非常聰明的順著卞若菡的意思道:“小人聽忠義伯夫人吩咐,盯梢王府,的確看到馬車從王府出來,直接去了那宅院。”

卞若菡焦急的道:“我之前在外頭的巷子里,親眼看到秦氏與侍衛在巷子里偷情,她怕被忠順親王發現,還特地換了一身男裝,臉上也稍作過化妝。只是堂姐,她是什么人?她一心想勾引我的夫婿,別說她穿一身男裝稍作化妝了,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我那天堵著她在巷子里,追上去質問,她還命人將我給綁架了,帶去城郊的破廟,要殺了我!虧得我機靈,趁著他們不注意,從破廟后頭的一個不起眼的洞口鉆了出來逃走了。若不然,今日姐姐就見不到我了!”

卞若菡一想到當日自己所經歷的驚險,以及陸衡對她漠不關心的態度,眼淚就再度涌了出來,拉著莊嬪將當日陸衡所說所做都細細的說了一遍。

卞同也在一邊附和著作證:“娘娘,夫人說的的確是實情。”

莊嬪原本若是半信半疑,此時聽了卞同的話,也已全信了。

卞若菡抹著眼淚抽噎道:“伯爺不信我,我才讓卞同去跟蹤秦氏,結果就找到了那里。可秦氏太狡猾了,大約是我們打草驚蛇了,伯爺去了什么都沒搜出來,站在大街上就說我惹是生非,給了我一耳光,還說要休了我。姐姐……”

卞若菡抓著莊嬪的手跪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引得莊嬪的眼睛也紅了。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這件事本宮知道了。既是遇上了這樣的不公,咱們就必須要討個說法了。卞家的女兒難道生來就比別人輕賤?”莊嬪扶著卞若菡起身,向著卞同輕輕擺手。

卞同立即如蒙大赦一般,小心翼翼的垂首退下了。

莊嬪此時也有些動容,哽咽了一聲道:“想不到你也這般命苦。我進了宮里,行事小心翼翼是為了生存。我原想著,咱們姐妹好歹有一個你,能得陸門世家家主的青睞,往后小夫妻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不必如我一般謹慎一言一行的求生存。想不到,你的日子也過的這般艱難。”

卞若菡聽得莊嬪的話,越發的悲感起來,姐妹二人想起自己的傷心事,禁不住抱頭痛哭了一陣。

待到心緒平靜了一些,莊嬪起身道:“來,你跟我一起去見皇后娘娘,將剛才的話都說給皇后聽,求她來做主。”

卞若菡一愣:“姐姐不能將此事解決了嗎?”

莊嬪搖了搖頭:“傻妹妹,皇后娘娘在,哪里有我開口的份兒?況且以裝順親王如日中天的地位,忠順親王妃甚至比我一個小小妃嬪還要有體面,我的位分根本就壓不住她。能夠管這件事的,只有皇后娘娘。”

卞若菡略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便點頭道:“好,那我隨姐姐去。”

秦宜寧自然不知道卞若菡與莊嬪的小動作。

回府后日子照舊,平靜的過了兩天,也未得皇后召見,秦宜寧便專心做自己的事。

只是平靜的生活很容易被驚擾出波瀾。

這日,逄梟正陪著秦宜寧說話,外頭就來了人回話,“王爺,忠義伯府上來人下了拜帖。”

“哦?”逄梟驚訝的與秦宜寧對視了一眼,“好端端的,他怎么會給我下帖子?”

冰糖將燙金的帖子送上,逄梟接過,看了看就將之遞給了秦宜寧。

秦宜寧接過來一瞧,越發的驚訝了。

陸衡的拜帖,是詢問逄梟明日午后是否得閑,若得閑,他要上門一敘。

“你打算見他嗎?”

“自然是要見的。”逄梟的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小動作,“我若不見他,怎會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秦宜寧點點頭,有些擔憂的道:“事出異常必有妖,你還是小心為上,讓虎子他們暗中布置起來。”

逄梟見秦宜寧這般關心自己,禁不住笑著道:“放心吧,他想在我的地盤上動我,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我覺著他必定是要動什么彎彎繞。就姑且先看看,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秦宜寧憂心忡忡的點了頭。

逄梟就命人去伯府送了回帖。

次日午后,陸衡果真登門拜訪。

逄梟在外院花廳里見了陸衡。

兩人雖政事上站在不同的立場,又是情敵,可他們都是知禮節又有城府的人,還不至于見了面就烏眼兒雞似的掐架。

二人相互寒暄著,仿佛關系還不錯的同僚,相互禮讓著入座,虎子上了茶,就退到了門外,將房門關好。

逄梟笑道:“忠義伯有何見教?但說無妨。”

陸衡把玩著青花蓋碗,并沒有吃茶的打算,見逄梟如此單刀直入,他也就不拖拖拉拉,笑著道:“圣上吩咐皇后娘娘來此地誦經祈福,祈求雨停,依我看,這雨停的日子也不遠了。”

“是啊。”逄梟心里暗笑,面上卻贊同的道:“本王也是這樣覺得。”

陸衡笑道,“皇陵之事,你我二人赴任之后就一直沒有機會動工。眼瞧著雨停之際就要開工,我便想著,趁著現在這段時間,好生調查一下修建皇陵的材料,也免得動工之后再出什么問題,不知王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