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小雪、廖知秉和高德來四人一直沒有入睡。夜幕降臨后,四人就點了一盞氣死風,或站或坐等候在甲板上。
驚蟄與小雪最為警覺,雖未聽見腳步聲,但身為暗探的警覺性,讓他們立即發覺了有人靠近。
二人悄然走向船舷,在燈光與月光的映照下,看到了一個一身黑衣手扶刀柄的清瘦人影,貓著腰仿若黑豹一般在海灘上閃轉騰挪,避開已經熟睡的守軍快速接近。
只看這伸手,便知來人是不弱于他們的高手!
兩人心下一凜,當即回身低聲提醒了廖知秉和高德來:“有人來了!告訴他們戒備。”
說話間,對方已至跟前,四人嚴陣以待。一聲輕響過后,只見一鐵爪勾在了船頭,隨即是一陣輕微的衣料聲,眨眼那黑影就竄了甲板。
幾人當即如臨大敵,渾身戒備。
那黑影躍上船頭,立即就看到有四人已成包圍之勢將自己圍住,一時也是大驚。
不過當看到高德來和廖知秉,那人就松開了扶刀的手,一把拉下蒙面的黑布。
來人正是平菜。
高德來忙低聲對正驚蟄和小雪道:“別動手,這是櫻井的朋友,主子說他會找來,果真來了。”
驚蟄和小雪并未全然放下戒心,站姿和位置依然充滿防備,隨時都可能暴起將之制服。
平菜也敏銳的察覺到二人的敵意,瞇起眼看了過來。
高德來忙壓低聲音用倭國話道:“這兩位是我們主上的護衛,因不認得你,才會如此防備。”轉身又對驚蟄和小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里頭談。”
驚蟄與小雪略一猶豫,想到秦宜寧的吩咐,只得側身讓開。
平菜便也藝高人膽大的在幾人的包圍下,跟著高德來進了船艙。
船艙之中燈光明亮,大堂寬敞,此時已有得到消息的護衛趕來,但并未立即露面,而都站在陰影之處。
廖知秉道:“你問問他是來做什么的。”
高德來便問了平菜。
平菜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渾身緊繃的道:“我今天在酒館看到的那個女子,就是你說的秀明的新主?她怎能與足立萬葉那個無恥之徒交好!若不是足立萬葉出了狡詐的計策,大名也不會將秀明出賣了!”
高德來道:“我們的船只剛靠岸,就遇上了那個足立萬葉。你當我們愿意與他打交道?那個足立萬葉的眼珠子都快掛在我們主子身上了。主子是為了將櫻井葬回故鄉才來到這里,不能前功盡棄連岸上都不能登陸,這才不得不與足立萬葉虛與委蛇。”
平菜一愣,有些驚訝的道:“你們不是商船嗎?我看你們一直在忙著做生意。”
“行商只是幌子,我們主子若不是為了報答櫻井的救命之恩,怎可能拋家舍業遠渡重洋的來到這里?”
平菜聞言,立即肅然起敬,嘆息道:“秀明終于找到了不會辜負他的主人。你們的主人值得托付。”說著深深低下了頭。
這些話都是高德來與平菜以倭國話交流的,是以高德來少不得又要轉而與廖知秉、驚蟄和小雪解釋一番。
兩方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復存在,高德來請平菜入座,平菜卻道:“我想見見你們主上,不知是否方便。”
“你想見我家主子?”
“是。”平菜重重的點頭,隨即道:“我想知道,秀明最后的情況。”
高德來轉而與廖知秉和驚蟄說了。
驚蟄道:“夫人應該是愿意見這位小哥兒的。夫人重情義的很,櫻井的朋友她一定愿意見到,否則也不會來到此地了。”
“只是夜已深了……”廖知秉有些猶豫。
小雪道:“夫人不會在意的。”
一想秦宜寧為了成功登陸水澤國,還與足立萬葉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便知她一定不會在意。
小雪便起身道:“我去請夫人出來。”
眾人點頭,高德來便招呼著平菜入座,又去端了茶水來。
寄云歇在秦宜寧臥房的外間,聽見腳步聲靠近,當即便一躍而起,低聲斥問:“誰!”
“是我。”小雪道,“平菜來了,想求見夫人。”
秦宜寧在寄云發出聲音時就已醒了,聞言坐起身,聲音略有些沙啞的道:“請他稍后片刻,我馬上來。”
“是。”小雪應下,又快步去了大廳。
寄云點了燈,服侍秦宜寧更衣,簡單的整理過后,秦宜寧便端著燈快步出去,剛到大廳門前,就聽見幾人在高德來的幫襯之下,正在與個倭人交談,那人清亮年輕的聲音很耳熟,正是她在酒館遇見的人。
門口的小雪發現了秦宜寧,笑著道:“夫人來了。”
眾人忙起身恭迎。
秦宜寧與寄云一前一后進了門,美眸落在平菜身上,毫不掩飾的打量。
平菜只見到一個身著蜜色錦袍的美貌女子走了進來,出于禮節,他立即垂下頭,并不去打量她的模樣。
秦宜寧笑了笑:“請坐下吧。”
高德來立即將這話譯給了平菜。
秦宜寧端坐在首位,其余人則都立在了她身后兩側。
平菜則坐在原位,見所有人對待秦宜寧都畢恭畢敬,表現的極為忠誠,心下對這女子就又多了幾分好奇。
這女子一定是一位貴族。尋常的商戶家女子不會有她這樣的氣派。
“這位兄弟深夜造訪,不知有何指教?”
“今天在酒館看到了你與足立萬葉那個無恥之徒坐在一起,我還當你是他的朋友。但我看到高先生和廖先生站在你的身后,我想起了上一次與他們的見面,他們帶著秀明骨灰回到水澤國,希望能夠安葬他,但并未得到大名的允許,還被百姓們驅趕。他們當時說,如果他們的主人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非常震怒。所以我當時就猜想,你是不是就是秀明的主人。”
聽高德來將平菜的話譯給她,秦宜寧不由得道:“原來他叫櫻井秀明。”嘆息一聲,秦宜寧轉而放緩語速,讓高德來將她的話說給平菜。
“我算不得櫻井的主人。因為我什么都沒能為他做,還帶累他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