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庭嬌

第029章 青梅竹馬

后來先帝建文帝領兵起義,鐵蹄踏破了京師,黃丁二人見機伺動,在軍前跑前跑后,定國之后就都體面起來了。

丁家因為人多,嫌舊宅逼窄,便就搬離了燕子胡同。

但后來黃氏丁氏還是有著聯系,只要是黃氏在京師,必然會相互串門。

沈歆不能不去見丁氏是因為,丁氏乃是黃氏拜托給她物色夫婿的媒人之一。

進了拂香院,到了桃花掩映的正房廊下,她便聽見丁氏一貫緩慢的聲音便自屋里傳出來:“……先別說到賀的客人,光是采買的蠟燭據說就有七八車,再還有請的是洪英社的戲班子,這次劉府的排場,可見一斑了。你若是不去,恐怕要錯過了個好機會。”

聽到劉府二字,沈歆這顆心又似針扎般疼起來。

要知道,不說別的,就是黃氏這次弄到這入府賀壽的資格也是不易。

她乃是通過她的舅母、黃氏的娘家嫂子的娘家人,這重重的關系下認識了身為遠親的兵部侍郎夫人,這才擁有了同時入府的資格。

被沈羲這一害,她們所有的努力便全白費了!

“怎么站在這里,不進去?”

這里正思忖著,耳邊就傳來道熟悉的嗓音,抬頭一看,面前站著兩個著錦衣的少年。

左邊著月明色袍子,濃眉大眼的是她的弟弟沈棣。

而右首這個比她還高出半頭的十七八歲少年,面圓眉濃,唇紅齒白,腰間一塊美玉襯得寶藍色袍子的他愈發斯文——這位可不多見。

“霈哥哥也來了!”

沈歆立時展開笑容。

林霈是丁氏的長子,比她大兩歲,原先丁氏黃氏也有意結親,但后來合了合婚,二人竟是天生的八字相沖,便也就罷了。

否則的話這倒是門現成的好婚事。

林家老爺子是跟著建文帝過來起家的,如今在大理寺任正卿,正經的新貴。

要不是林霈的父親林觀英原配過世,丁氏也沒曾有機會嫁入林家。

當然,林老爺子追隨建文帝的時候還未定國,林家還沒有如今的興旺,丁氏那會也不算高嫁。

但誰料到丁氏就有這樣的好福氣?

林霈雖是丁氏長子,但前面卻還有個原配所生的哥哥的。

然而好巧不巧,林家大爺前幾天去在大同領兵時突然又染病死了,身后只留下個兩歲的幼女,所以如今丁氏反倒是起來了,林霈也成了命定的宗子。

大理寺正卿府的下一代宗婦,這身份也夠可以的了。

沈歆雖然嘆息無緣,但仍然未曾與林霈生份。

她行了個萬福,然后道:“霈哥哥來多久了?”

“才來。這不還沒來得及去給沈夫人請安么。”

林霈笑著,說完便就拿折扇挑開了門簾。

門下欲趕來打簾的丫鬟慢了一步,只夠得著接住落下來的簾子。

沈歆見他竟自顧自地進門,也不曾管她,心下便略有不悅。

她自認與他青梅竹馬,若不是合婚不成,早該成了夫妻的。

如今便是無緣婚事,他也該在心里惦記著與她兩小無猜的情誼才是,竟也不曾招呼她一起,就這樣走了。

她這里生著悶氣,弟弟沈棣卻已經緊隨林霈步伐進了去。

丫鬟們還算有眼力見,這次挽著簾子等著她,還未曾放手。

進了屋里,只見滿頭珠翠的丁氏正笑微微地望著站在下方給黃氏見禮的林霈。

而黃氏喚起的時候也看到了沈歆,便順勢招手道:“怎么才來?你林伯母都來好久了。”

等她近前,便一面牽她的手,一面又笑吟吟地看向丁氏:“這丫頭,還時常念叨你呢!”

丁氏也喚她到面前,拉著笑贊了幾句,說到這里她忽地又轉頭看向黃氏:“說到歆姐兒,我又想起來,這次楊府女眷也會去劉府,到時候不妨見一見。”

沈歆雖不知這位楊府是指的哪個楊府,但聽也知道議及的是自己的婚事。

如今大周雖未避忌那么多,但作為姑娘家,在這種事上總歸是會不好意思的。

她便就立時紅著臉站起來:“我想起還有副鞋面沒繡完,夫人慢坐,我先失陪。”

丁氏笑著點頭。

黃氏見狀也道:“棣哥兒也引著你霈哥哥去轉轉吧。”

沈歆出門回了房,坐在炕上拿起針線,卻是一針也扎不下去。

她回京兩件事,一件是替沈祟義忙乎回調的事,一件是自己的婚事,但凡有一件順心也罷了,偏生都大半年了還沒有眉目。

丁氏方才說的楊府不知道又是哪家?比起林家來又如何?

那家的公子也不知道與林霈相比,是強是弱?

一時神思恍惚,竟是連屋里也呆不下去了。

走到廊外撥開花蔭,看向丁氏所在的正房,一時間神思恍惚。

秋蟾冬螢皆走過來詢問,她無以作答,便又轉回到門檻下。

到得門下望見一屋子沉悶,又不由停了步,索性轉身問起了她們:“可知林公子他們去哪兒了?”

珍珠元貝出去忙乎了一下晌,終于拉回來一大車沈羲單子上的花木。

吃過早飯,沈羲便就捋起袖子跟她們一塊兒在園子里行動起來。

請人栽種又得花錢,眼下雖是手頭不缺,可到底能省的就省。

她其實不會做這些,但又豈能抄著手從旁看著。

在杏兒溝那種地方,身邊又只有兩個侍女,原主少不了要自己動手。

所以看她也下了場,珍珠她們也不覺得特別驚奇。

當然手腳上還是遠不及她們利落的,最后她也只淪落到打打下手的地步。

好在院子不大,再者早兩日劉嬤嬤閑時也照她的指示,拿碎石塊將花圃摞了出來,到午飯前,基本上該種的都已經種下。

沈羲讓珍珠把紫藤種在院門口,買的是壯年藤,主干已有沈梁胳膊粗了,枝條也已經很長,種下去不下兩年就能爬滿門墻。

原先內院里的芭蕉和蔦蘿,還有原來一株粗壯的老梅樹她都留著,讓它們各長各的互不相擾。

“把長的枝條搭上墻頭,再拿繩子扎一扎,長著長著就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