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庭嬌

第440章 囚車來了

沈羲點點頭,卻似不大關心這件事似的,轉而問他:“你這段時間跟著賀蘭大人,怎么樣?”

晏綏肅然起敬,說道:“先生待我很好,教會了我很多。不過可能我還是愚鈍了些,偶爾也難免被先生責備。”

說到末尾他赧然一笑,雖是說到受責,但神情坦坦蕩蕩,卻沒有半點怨懟的樣子。

沈羲問:“你不惱他么?”

“不惱。”他搖搖頭,笑道,“我很珍惜的。”

沈羲也笑了笑,沒多留他。

柳夢蘭這邊她也沒多問,他自己是大夫,不過是傷了腿,喚個小廝服侍幾日便就成了。

至于被誰打的,他支支吾吾地說無意中得罪了街上的混混,她權且就信了吧。

梁修這邊還在等蕭淮。

翌日下完早朝,承天門外每日里蕭淮的必經之路上,二人便就再次相遇了。

“蘇言去前面茶樓里挑間房。”蕭淮不慌不忙說道。

梁修聽到他這話,當下便來了精神。

這里分開后,又分別以不同的路線進入了茶樓。

“梁將軍的要求我不是不能答應,不過,我卻還有個條件。”蕭淮一面沏著茶,一面慢吞吞地說道。

梁修鄭重地道:“只要梁某能辦得到的事,定無推托之理!”

蕭淮笑了下,說道:“有梁將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這頓茶吃到日上三竿,蕭淮直接回別院,沈羲已經在等他。

“都打點好了,囚車距離京師還有兩日路程,不出意外的話,應是明日夜里到達京郊,你可以去跟穆氏通氣了。”

他一進門便說道。

然后又望著她:“你也必須到場,而又不能讓人知道你遠離京師打草驚蛇,便只能等他們到達京郊再行事了。”

沈羲點頭:“我知道的。我這就讓戚九去傳話。”

打從他問及囚車路程的時候她就猜到他想做什么,更何況又還說她必須到場?

晌午后,穆氏正準備午歇,丫鬟們剛退出去屋里就又多了個人。

戚九像是魅影一樣來了又去。

傍晚,穆氏在上回被韓頓發現的綢緞鋪里見到了沈羲。

經蕭淮打點過,韓頓自然沒有發覺。

每個人都有他擅長的一面與欠缺的一面。

在防衛上,應該是沒有人能與燕王府的人匹敵。

而這個時候,韓頓正在書房里與眾門客議事。

“囚車已到了滄州。估摸著明日夜間就能抵達京郊。”

陳祺道:“凌云閣這次隨行的有十個人,領頭的許桐以及他的徒弟蔣哲正是與我們聯絡的人。

“其余幾個雖然沒通氣,但是許蔣二人會安排他們調開,以方便行事。”

韓頓嗯了一聲,說道:“蕭淮有什么動作?”

陳祺微頓,說道:“沒有什么動作,只是今日早朝后梁修追上他說了幾句話,但沒多久便散了。

“而后下晌在午門前侍駕馭馬時二人又起了些小爭執。蕭淮態度強硬,末了還是皇上出面勸了兩句,他才罷了休。”

韓頓冷笑:“梁修這是病急亂投醫了。”

說完他身子前傾,手臂擱在案上沉吟片刻,又道:“加派二十個護衛前去接應許桐,不許他路上出丁點意外!一直到——沈家被一網打盡為止。”

眾人皆應下不提。

這里再說了幾句,韓頓又端茶問起來:“府里近來有什么事么?”

目光微閃,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太太這兩日可有什么安排呢?”

譚緝聽到這里,便就欲言又止。

韓頓擺了擺手,其余人退下去,譚緝這才上前道:“半個時辰前,太太借口去北城買綢緞,已經親自去弄了些蒙汗藥回來。

“而且,照原來的安排東北角門上守夜的婆子該是陳忠家的,但忽然又換成了劉嬸兒。

“這劉嬸可是太太房里秋蝶的祖母。由此可見,太太應是已經在暗中布署了。”

韓頓目光有點冷。

“先不要驚動她,仔細盯著便是,辦正事要緊。一旦有動靜,便來知會我。”

譚緝頜首。

穆氏回到府里,府里一切如常。

她也如常地先在小花廳里坐著聽完下人們稟事,才不緊不慢地回到她所住的跨院里更衣。

完了再喚韓敘過來吃點心,望著他天真純凈,完全不諳世事的臉龐,穆氏也禁不住出起了神。

沈羲在綢緞鋪里與她說了許久話,過了今夜,明兒夜里他就得走了。

一想到這里她就有些顫抖,忍不住將他摟了過來。韓敘正吃得開心,冷不丁被她一抱,就有些莫名。

門外有人進來:“太太,廚下的春媽媽過來拿對牌。”

恰在這時丫鬟就進來稟道。

穆氏一聽,松開韓敘,拿絹子印了印眼眶才道:“讓她進來。”

春媽媽進了門,目光直接鎖定了沉默吃茶的穆氏,以及不明所以地繼續吃點心的韓敘。

“取什么對牌?”穆氏并沒有看她,而是望著桌面淡淡說道。

春媽媽忙陪笑道:“二奶奶因為月份大了,每日里要進補,故此奴婢列了單子要著人去采買。”

穆氏也沒有說什么,讓丫鬟去取牌子來。

等到春媽媽出了門,過了大約有一刻鐘的工夫,丫鬟又回來了,到了跟前細聲道:“從庫房出來就去了前院,東面葫蘆門下見的譚先生。”

穆氏無聲冷笑,擺擺手讓她下去,又問起了韓敘的功課。

這幾日下來穆氏跟往日并沒有什么分別,即便是挨了韓頓一巴掌,也只是在屋里坐了半日,回頭又淡然地出現在人前。

翌日,天色依然晴朗。

韓頓照常上朝下朝,甚至晌午還回府里用了飯。

到了夜間,書房里的人明顯多起來,氣氛也隱約地有些不同起來了。

穆氏叫了韓敘到房里一道用晚飯,晚飯后又帶著他在窗下玩棋。

到戌時,韓敘已經有些東倒西歪,穆氏便喚來奶娘:“把大爺抱回房去。”

奶娘便抱了孩子回屋。

一會兒燈熄了,穆氏房里燈也熄了下來。

而韓頓書房里的燈卻亮著。

一屋七八個人,使平日里寬敞的書房驀地顯出幾分逼窄來。

韓頓也未曾坐,而是不斷在屋里來回徘徊,雖然步態還算沉穩,可終于也泄露出幾分浮躁焦灼。

雖說他篤定不會有什么問題,但心里總莫名有幾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