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懷疑我作弊,那便要問問你們岷山劍宗到底有哪些人知道這些布置,如果是我,我不會認為有岷山劍宗的人會為了我而幫助作弊,因為不可能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好處。”
丁寧轉過頭去,看著遠處山坡上那些營帳,用一種平靜而冷的語氣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白羊洞弟子。”
凈琉璃看著丁寧發根里的點點白意,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接著問道:“你在劍谷里為何不挑一劍?”
“這應該是我個人的問題。”丁寧轉過頭,看著她說道。
凈琉璃說道:“這是我問你的最后一個問題,而且你也可以認為這是我私人的問題。”
“不選擇里面的劍有很多原因。”丁寧沒有堅持,看著自己腰側的殘劍,說道:“比如個人感情問題,這柄劍是師門某位師長所賜,對我而言有很重要的意義,比如用劍本身的問題,你應該明白我不是所有這些選生里面真元修為最強的,我想要勝出,不可能憑借真元和劍本身的力量勝出,即便我能找到一柄威力不俗的名劍,他們自然也同樣可以找到其余威力不俗的名劍,在力量上我依舊沒有優勢,我要戰勝他們,只有依靠用劍本身,所以我自然需要一柄自己最為熟悉的劍。”
聽到丁寧這樣的見解,就連凈琉璃身后的那名年輕男子都感到了震驚。
不僅丁寧這樣的年紀就有這樣的領悟足夠讓他震驚,更令他震驚的是丁寧的信心。
“你是想憑借劍招的運用和在劍意上面戰勝對手。”凈琉璃點了點頭,她臉上的寒霜已經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輝光。
丁寧也點了點頭,道:“力氣大不等于會打架,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希望你最終能夠勝出。”
凈琉璃說完了這一句,然后轉身,她的身影頃刻間就消失在山谷的空氣里,雖然眾人明知道是因為法陣的存在,但還是感覺有些不真實。
像她這樣的人出現在面前,本來就有些不真實,尤其她最后說的那一句話,更讓人覺得不真實。
像她這樣的人不需要虛偽。
她說希望丁寧能夠最終勝出,便說明她真的很欣賞丁寧。
渾身流淌著劍意的年輕男子歉然的對著丁寧等人笑笑,似乎因為耽擱他們片刻的時間而道歉,然后他也不說什么,轉身便消失不見。
在他的身影消失了數息的時間之后,張儀才回過神來,他用一種很替丁寧高興的眼神看著丁寧,顫聲道:“師弟,連凈琉璃都希望你能勝出,你真的很了不起。”
說完這句,他卻是又覺得不對,深吸了一口氣,又道:“我家師弟本來就了不起…不管能否最終勝出,師兄都以你為傲。”
“這不是酸腐和得意的時候,走吧,有人趕上來了。”
丁寧回望了一眼,沒有多少感彩的說了一句,然后開始動步。
“是葉浩然,驪陵君府的人。”
看著那條出現在視線里的白色身影,南宮采菽凝重道:“我們或許應該留一個人在后面看看他們過那劍道時的表現。”
“沒有太多用處,那條劍道對于才俊冊上排名前二十都形成不了真正的威脅,根本不可能逼他們展露隱藏的真正力量。”丁寧連頭也沒有回,“看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凈琉璃直直的穿過劍谷,走向劍谷的另外一端。
她的腳步輕柔的踏在黃沙地上,但是卻引得這片劍谷里許多劍都顫動起來。
她身后的年輕男子陡然皺起了眉頭,沉聲道:“你有戰意,難道你竟然覺得他會成為你的對手?”
“直覺這種事情很難說,尤其你一向知道我的直覺很準,就像我當時第一眼見到安抱石時,安抱石還只不過是個沒有開始修行的小孩子,但是我卻直覺他在將來會成為我的對手。”
她也連頭都沒有回,只是緩緩的說道:“這名酒鋪少年給我的直覺也是一樣,只是前提是,他必須能活下來再說,因為他剩下沒多少時間了。”
“剛剛那個人真的是凈琉璃么?”在已經跟著丁寧走出很多步之后,謝長勝還一副兀自不敢相信的樣子,甚至變得越來越驚喜,“我竟然見到凈琉璃了。”
謝柔平日里看得慣他的時候就甚少,此時臉色就馬上沉了下來,道:“看你這出息,方才氣都不敢喘一下,現在高興個什么勁。”
謝長勝一滯,隨即惱羞成怒道:“這可是凈琉璃啊!”
“那又有什么值得高興的?”謝柔看著他說道:“只是見到便高興成這副樣子,你也算是我謝家的男子?”
謝長勝愈加惱怒道:“那我還能怎么樣,難道我能將她娶回去不成!”
謝柔看都不再看他,道:“怕是想都不敢想。”
若是平時,謝長勝恐怕早就不和她爭辯了,但今日的謝長勝卻不知為何被揭了傷疤一樣,怒火中燒的大聲道:“我有什么不敢想的!”
這句話一出,謝長勝突然覺得周圍一片死寂,就連前方的丁寧都頓了一頓。
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都很古怪,就連張儀看著他的目光都很古怪。
“做什么!”
謝長勝的臉驟然通紅,叫了起來。
張儀是謙謙君子,他醒覺自己似乎有些無禮,此刻又看到謝長勝對著自己大叫發問,他總覺得自己要給些回應,所以他猶豫了一下,尷尬道:“迎娶凈琉璃…這也敢想,謝長勝你也真的很了不起。”
謝長勝的面孔僵住。
沈奕看著他,想笑卻不敢笑出來。
張儀卻是誠懇道:“人的確是要給自己些目標的,目標越高,成就也往往越大。”
徐鶴山和南宮采菽看著謝長勝,目光里全是同情。
謝長勝呆了呆,不再說話,沉著臉低頭跟在丁寧的身后。
然而已經走出了數十步,所有人都以為此事已經過去時,謝長勝卻突然抬起了頭,發狠般怒聲道:“誰也沒有規定男子一定要修為高出女子才可以娶她,我就以她為目標又怎么了?”
“你認真的?”這下就連最為沉默寡言的何朝夕都有些忍不住了,震驚的看著他說了這一句。
謝長勝惱怒的看著他,似乎根本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何朝夕有些尷尬,訕訕道:“那總也要喜歡,不能慪氣…”
謝長勝更加惱怒,“你覺得她長得不好看,哪里不優秀?”
何朝夕頓時無語。
凈琉璃似乎…的確長得很好看,而且如果說她不優秀,那還有誰優秀?
然而這,這也似乎太荒謬了一些。
“若是光憑以她為目標就能令人刮目相看,我為何不做?”謝長勝卻是恢復了平常的做派,冷哼了一聲。
“了不起。”
張儀再次誠懇的贊嘆了一聲。
就在這交談間,按照第三柄劍胎上的圖示,他們已經到達了這個山谷的一側崖壁前。
崖壁間有一條狹窄小道,通過這條狹窄小道,眼前卻是霍然開朗,出現了一個更大的山谷。
正對著他們的前方,有數座木制的簡陋屋棚,和長陵一些在野外放養雞鴨的農戶所搭建的住所類似。這些簡陋的屋棚里,散發出食物的香氣。
一日夜未曾吃什么東西,食物的香氣自然分外誘人,但丁寧和張儀等人的目光,卻是繼續投往這些簡陋屋棚的后方。
簡陋屋棚的后方是廣闊的平地,平日里似乎有無數人的腳步和這里的地面廝磨,所以泥地光滑堅硬得和鋪了一層磚石一樣。
地上有些劍痕,卻是在這片平地上劃分了很多塊區域,每一塊的大小看上去都是相同。
“難道到達這里的選生,就是在那些劍痕劃分的場地里對決?”
南宮采菽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輕聲說道:“真是老套。”
“很老套,但是很實在。”
丁寧走入了簡陋的屋棚。
簡陋屋棚里的食物也很實在,一個依舊散發著熱氣的大灶上的鐵鍋里是滿滿的白米飯,而另外的兩個同等大小的鐵鍋里,卻分別是大塊的紅燒肉和最普通的煮青菜。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