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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長勝本能的感到恐懼,面對深紅色的荊棘海洋中遠處傳來的那種異動,他感覺自己就像荒原里一只渺小的地鼠,不知道遠方的那種異動是一場席卷而至的野火,還是一場震裂大地的地震。
    他身上數個撕裂的傷口,尤其是右臂上的兩條傷口產生的劇烈疼痛感開始讓他感到眩暈,然而此時他并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他只能繼續出劍。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緊了牙關,面對著依舊狂涌而至的瘋狂水鼠,再次揮劍。
    劍勢依舊是白云觀的白云繚繞劍勢,隨著他的揮劍,揮灑的劍光在空中形成獨特的符線,大量的天地元氣被卷吸而至,形成蓬蓬如輕柔白云的劍氣。
    和上一劍一樣,無數金色的光線從透明的劍身內里透出,這些金色光線沒有任何的溫度,然而落在白云般輕柔的劍氣里,卻是好像無數根火線落入了熱油里,瞬間將白云般的劍氣點燃,洶涌的燃燒起來,往前噴涌出去。
    白云繚繞劍意是白云觀攻防一體的秘劍,在白云觀也屬于最上乘的劍經,原本以謝長勝的修為,最多能夠籠蓋前方一丈左右的空間,然而這一片燃燒的金色霞光貼地往上卷出,卻是頃刻間卷出四五丈的距離,他身前這片空間里所有的黑色碩鼠全部消失,變成了一團團冒著黃油的肉塊,不斷墜入水中。
    這樣的畫面給了謝長勝莫大的信心,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盡量變得清醒一些,然后再次往前揮出一劍。
    嗤啦一聲裂響。
    借著這一劍贏取的時間,謝長勝將手中的耀光劍斜插身前,從自己的衣袍上扯下了數條碎布,極快的包裹住了自己右臂上流血的傷口,然后再次咬牙伸出右手,緊握住了耀光劍的劍柄。
    他的眼瞳里似乎燃燒起某種異樣的幽火,就連被肉香和新鮮的鮮血刺激得瘋狂的黑色碩鼠都感到了恐懼,紛紛往后退去。
    溪流里出現了一股新的潮水。
    一開始遠處令人心悸的異動已經接近。
    謝長勝停了下來。
    他的呼吸微頓。
    黑色碩鼠群往后退卻形成的黑潮和新涌來的潮水在距離他數十丈的地方相撞。
    新涌來的潮水原本清澈而透明,表面翻開一層白色的泡沫,然而這股潮水和黑潮撞擊的一瞬間,上面的白色泡沫就全部變成了猩紅的鮮血顏色。
    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在溪面上散發開來。
    無數尖利的牙齒嚼碎骨骼的聲音從水下傳出,黑色碩鼠群由一開始的瘋狂變成了恐慌,無數黑色碩鼠往上跳起,想要脫離這條溪流,跳到兩側的岸上去。
    然而無數道銀光同時從下方的溪流里沖出,追上了這些黑色的碩鼠。
    謝長勝已經不需要再出手,所有的黑色碩鼠完全變成了被獵殺的一方,根本無暇顧及他的存在,然而他卻根本不敢放下手中的劍。
    從溪流里沖出的無數道銀光全部都是銀色蜥蜴狀的小獸,外觀和尋常的蜥蜴不同的地方只是它們有著和魚類一樣的腮部,一眼就可知它們可以在水下呼吸。它們的細牙看上去也極短,且并不鋒利,但就是如此…它們要想盡可能快的撕裂和嚼碎血肉,這些牙齒的磨動頻率就必須很快。
    此時在謝長勝的眼睛里,這些銀色蜥蜴狀小獸的撕咬動作頻率快得簡直比一般的劍師出劍還要快,頭顱的甩動和牙齒之間的撕扯摩擦甚至帶出了一條條顯得不太真實的殘影。
    這樣的速度使得一息之前一只跳躍出水面的黑色碩鼠身體還是完整的,但下一息的時間里,這只黑色碩鼠卻只余下一截殘肢。
    謝長勝下意識的想逃。
    然而眼睛里捕捉到的一些片段畫面,卻是讓他又停了下來。
    一些肚子高高隆起的銀色蜥蜴狀小獸爬上了兩側的溪岸。
    這些用驚人的速度吃飽了的小獸開始沉睡。
    它們的身體上出現了一些銀色的裂紋,竟然是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蛻皮。
    隨著它們的蛻皮,似乎它們的四肢也在枯萎。
    它們顯然在用很快的速度轉變成另外一種形態的生物,或者說是成熟。
    然而也就在此時,謝長勝聽到了許多沙沙的聲音。
    這些聲音來自于兩岸的深紅色荊棘海中。
    謝長勝的身體再度寒冷起來。
    他下意識的朝著水邊走了數步。
    很多深紅色的長蟲從泥土里鉆出,出現在正在蛻皮的銀色小獸旁邊。
    這些深紅色的長蟲看上去就像是蚯蚓,然而它們在接近這些蛻皮的銀色小獸之后,卻是紛紛張開了嘴。
    它們的嘴看上去很大很柔軟,沒有牙齒,然而緩慢的包住這些開始蛻皮的銀色小獸慢慢吞入腹中的景象,卻是分外的恐怖。
    這些蛻皮的銀色小獸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而那些溪水中的銀色小獸,卻依舊在捕獵著黑色碩鼠,將黑色碩鼠撕成碎片,連通骨骼嚼碎吞入腹中,然后又走到岸邊,開始蛻皮,開始被這些鉆出的深紅色長蟲吞噬。
    這些銀色小獸,就像是心甘情愿的被這些深紅色長蟲吞食一樣,它們就像是這些深紅色長蟲放牧的食物。
    謝長勝的臉色越來越白。
    在他的感知里,有一股股的元氣在這些進食的深紅色長蟲腹中生成,他開始看到這些深紅色長蟲的嘴側開始出現白霜,然后開始出現冰屑。
    這是一種他根本無法理解的快速進化過程。
    這些深紅色長蟲就像是一些在吞食靈藥修煉的修行者一樣,體內在積蓄起特殊的天地元氣力量。
    黑色異鼠群變成銀色小獸的食物,然后銀色小獸變成這種深紅色長蟲的食物,深紅色長蟲開始變成擁有某種冰霜力量的異獸。
    這樣的過程,以驚人的速度在謝長勝的面前出現,而雙手越來越寒冷的謝長勝發覺自己變成了最開始的誘餌,他身上的鮮血氣息,變成了引動這個過程的最開始的誘餌。
    “這些會變成什么樣的東西?”
    在謝長勝無法看見的崖上,凈琉璃身后的青袍男子的眼睛里都開始閃耀震驚的神色,他都開始震驚于經營了這片養殖場十余年的青曜吟的手段。
    世間存在著許多能夠和修行者一樣控制天地元氣的異獸,低如荒漠中的火焰玄龜,寒漠中的冰霜翼蛇,高如寒潭中的寒蛟,海外深海中的魔章,然而這些就像普通獸類中的修行者的異獸,卻是經過無數代的自然演化,且其中大多都是因為身處極端的環境,適應外界的過程中,才擁有利用一些天地元氣的本能。
    這樣極短的時間里,令原本無法利用天地元氣的獸類開始變成可以利用天地元氣的異獸,就像是硬生生的將一批批根本無法修行的普通人在極短的時間里變成修行者。
    這豈是人力可為?
    然而卻偏偏在他的眼前發生。
    “青師叔名命為玄霜蟲,噴吐出的玄霜氣息可以變成一道道冰刺,就像修行者刺出的一道道冰劍。”
    凈琉璃轉頭看了青袍男子一眼,緩緩的說道:“最為關鍵的是,這些玄霜蟲的體內,會生成一些玄霜丹珠,可以用來煉制丹藥。”
    青袍男子無言。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從謝長勝的身前移開,落向丁寧的身前。
    丁寧此時也行走在另外一條類似的溪流之中。
    丁寧身前的遠處,也開始出現一股黑色的潮水。
    那股黑色的潮水也是由數量驚人的黑色碩鼠形成。
    他也要面對同樣的演變過程,只是他經歷這個過程的時間,要比謝長勝晚上一些時間。
    “他應該發現了不對。”
    青袍男子看到一直在行進的丁寧此時已經停了下來,且丁寧的目光似乎投向了黑潮的方向,但是丁寧卻并未離開溪流。
    所以這讓他有些不解。
    “他是很有信心面對這樣的異常狀況?他在劍谷沒有挑選任何一柄劍。”他看著等待著的丁寧,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用的是什么劍?”
    凈琉璃眉頭微挑,聲音有些異樣道:“是末花劍。”
    青袍男子身體一震,他的面上全是愕然的表情,“末花劍?”
    “太過殘缺,所以連你都沒有看出來。”凈琉璃緩聲說道。
    青袍男子不再言語,他的眼睛里卻是涌出些異樣的光亮。
    丁寧靜靜的站立在溪水之中。
    在他的感知里,平靜的溪流之中已經出現了無數縷的亂流。
    他等待著黑色的潮水臨近。
    當水面開始震蕩,黑色的陰影開始帶出一股股水花時,他握住劍柄的手開始涌出真元。
    短短的殘劍劍身上驟然發亮,盛開無數細白的花朵。
    殘劍劍身順著無數條細直的裂紋散開,延展伸長。
    他前方的水流里,就像有一蓬長發飄灑了開來。
    涌在最前方的黑色碩鼠就像撞到了一面墻,一面死亡的墻。
    它們的身體被一根根的劍絲洞穿,而這些劍絲余勢不止,繼續往后刺出,接著刺穿后方的黑色碩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