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水和趙四互望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因為她們都知道,就如今夜鄭袖做的事情一樣,很多事情只要一開端,便不會停止。
既然林煮酒認為她們可以信任,已經開始告訴她們一些陳年舊事,開始告訴更多她們在和鄭袖、元武對敵的時候應該注意的事情,便也不會停止,一定會接著說下去。
“在元武登基之后,坑殺了那么多人,焚毀了那么多書籍,不只是抹滅掉王驚夢的存在。”
“很多人知道鄭袖冷酷,但是卻還是小看了她的冷酷。”
林煮酒冷諷的笑著,如她們所想一樣,一句接著一句的說了下去。
“他不得不去長陵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陽山郡。”
“他就出身陽山郡,在發動長陵之變后,鄭袖給他遞了一封信,信里的內容便是如果他不去長陵,她就令軍隊屠陽山郡,屠盡陽山郡十三城,連婦幼都不放過。”
“為了讓他相信她的決心,她直接屠了一個城,當時屠城的軍隊,便是現在的殺神軍。”
“那是焦衛城?”趙四的呼吸都開始變得不順暢,“所以當時屠城的并非是楚軍?”
“那支楚軍都被殺神軍屠了,只是被迫背了一個黑鍋而≌長≌風≌文≌學,w£ww.c■fwx.ne▼t已。”
林煮酒嘲諷的說道:“即便后來他遵了約定去了長陵,最終戰死在了長陵,但陽山郡還是被她割讓給了楚,楚帝平白得了一個大好處,便也沒有出聲,讓那支楚軍背了黑鍋。”
白山水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所以后來的巴山劍場滅,也是因為同樣的手段?”
“那倒不是。”
林煮酒沉默下來,道:“當時巴山劍場產生了分歧。”
“和一些少數人的背叛無關。”
“嫣心蘭覺得他的死只是為了將這件事情結束,她也決定追隨他最后的心意,不想再將我們親造了很久,犧牲了很多人才完成的東西再打爛,而我們一些人不想成全。”
“這是各自不同的選擇,就如現在長陵一些人的選擇,有些人選擇舍小我成全大我,他們想要看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王朝誕生,天下一統,再無征戰。這也曾是那個人的夢想…然而很多人終究意難平。”
“終究是群龍無首,又不如鄭袖那般冷酷。”
林煮酒沉默了很久,接著說道:“他不只是巴山劍場一個無敵的象征,最為關鍵的是,他是群龍之首。誰也沒有想到會首先失去他…總之天下最強的巴山劍場,就如此亂了。”
“其實沒有機會,有機會的話,我很想見見臨死前的他,想聽聽他最后的意見。對于這整個天下和關于鄭袖和元武的意見。”
“是拱手將這天下讓給鄭袖和元武,讓鄭袖和元武做成我們想做的事情,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王朝,還是其它?”
沒有人出聲。
因為每個人的看法和行事方法都不盡相同。
有些人,有些事,按照其余人的一些看法和行事方法來看,或許很傻,但卻依舊足夠值得他們敬佩。
最為關鍵的是,林煮酒的假設無法成立。
因為他們不可能回到那個人戰死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
或許對于那個人而言,當時也很難抉擇,尤其是當發現自己無法徹底掌控一切,他便無法再替別人做出選擇。
“這些年我在大浮水牢也很好,至少我能聽,但不能做很多事情。”
林煮酒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死寂,“所以現在我更無法決定接下來要做什么,既然九死蠶能夠算無遺策的將我都救了出來,我便想聽聽他的意見,聽聽他對于這個天下的看法。”
林煮酒抬起頭,目光掃過白山水和趙四等人的面目,緩緩的笑了起來,“你們都是過江的蛟龍,能夠讓你們一齊聚攏…他便是那龍首。”
這河面上再度沉寂下來。
林煮酒的這些話里蘊含太多的訊息,太過過去和現在,以及將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但是想著那名完成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的少年,白山水和趙四自然覺得林煮酒的話很有道理。
“還有值得慶幸的事情…巴山劍場的有些人,和當年一樣,未必會贊同我的想法,但他們一定會對九死蠶有好感,至少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林煮酒有些感慨和滿足的輕聲說道。
“只是過了今夜,我們于長陵,卻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了。”
也就在這時,遼闊的水面上一個溫溫柔柔而又十分沉靜的聲音響起。
一葉黑舟伴隨著黑色的霧氣,悄然在水面上出現,出現在他們所在小舟的不遠處。
船頭上一個佝僂的老人在持篙,他的身后坐著一名持琴的女子,女子身后的船艙里,坐著一名年輕男子。
“年輕人就是恢復得快。”
林煮酒看著年輕男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山水看著他,臉頰上卻是含有的出現了一抹嫣紅。
只是她畢竟是氣魄很大的大寇,大逆。
所以她馬上傲然的笑了笑,道:“不死就好,我說的話,從來算數。”
趙四看了她一眼,莫名的也笑了起來,道:“這可巧,今天好像正是七夕,鵲橋相會的日子。”
“今天可正巧是七夕。”
夜策冷站在橋頭,看著那一道沖天光柱消失的地方,她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卻沒有轉頭,接著便聽到了這樣熟悉的聲音。
“有情便是有情,無情便是無情,七夕八夕九夕,一百夕一萬夕,有何用?端的是自欺欺人。”
她沒有回頭,淡漠的說道。
身穿著深紅色袍子,卻依舊難掩落寞和發霉般氣息的陳監首看著她的背影,卻是莫名的笑了笑,道:“能站在你身后看著你,便是圓滿。”
夜策冷沒有再應聲,但她也沒有離開,只是站在橋頭看著那處的夜空。
陳監首也沒有說話,也只是和她隔著十余丈的距離,靜靜的看著夜空,只是他蒼白的嘴角卻是有著一種淡淡的笑意。
“九死蠶在,她和元武不會快樂。”
“但是她和元武不死,我也不會快樂。”
當丁寧說了這兩句之后,黑暗里長孫淺雪的聲音不再響起,和梧桐落習慣了的一樣,這意味著兩個人的對話終結。
然而丁寧卻并沒有返回自己的床榻,而是走向黑暗里那端長孫淺雪的房間。
“你想做什么?”
長孫淺雪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難言的冰寒。
丁寧道:“幫我療傷。”
一股殺意出現在他伸出推門的手掌前。
“不是因為今天是七夕。”
丁寧搖了搖頭,認真的輕聲說道:“只是因為活了下來。”
長孫淺雪就站在門后,她的面容依舊清冷,但是眼睫毛不停的跳動起來,她的心里突然有些惡毒,忍不住道:“你說今日鄭袖和元武會如何?”
“同床異夢。”
丁寧淡淡的笑道:“今日同床異夢的何其多,又何必在意這些奸夫淫婦。”
不在意,或許便是長孫淺雪所需的態度。
不在意,便代表著另外一種在意。
丁寧伸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七夕拼命碼字,碼到滿頭熱氣,尼瑪,最后終于碼爽了,這些奸夫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