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玄充滿警惕的行向這道門前,然后他的雙目馬上不自覺的瞇成了一條線。
迎面而來的空氣里,似乎在往外不斷地噴出細微的塵礫,然而實則空氣潔凈如洗,什么都沒有。
這意味著天涼祖地最深處的這棟宮殿里的天地元氣太過獨特,無形的元氣流動線路都給人有形之感。
明明眼前什么都沒有,只有純凈的空氣,然而光線卻在里面奇異的折疊,讓人憑借目光和感知都無法透入內里,就像是內里什么都沒有,又像是內里有著一個廣闊的全新世界。
然而就在他有些遲疑,躊躇不前時,讓他身體不由得一震的是,丁寧就此朝著前方走了進去,先于他一步跨過了石門,踏上了內里的第一道石階。
申玄微微抬起頭,看著丁寧的背影,沉默的跟了進去。
身體剛剛越過石門,不過一步的距離,他的眼前便忽然亮起奪目的光芒,這光芒都是深綠的顏色,放佛有人在他的眼前放入了無數的深綠色寶石。
只是寶石沒有生氣,也不會柔軟的搖擺。
厲西星和胡京京緊跟著申玄踏上第一道石階,然后兩個人的呼吸都是徹底停頓。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無數微微搖擺的青色長草。
他們面前的石階并不是直接往下,而是沿著周圍的石壁,慢慢的環繞往下。
這棟宮殿的內里,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螺旋形深洞,垂直往下山體深處。
這些石階,本身就是在石壁上螺旋形的坑道上開鑿出來。
石壁上和深洞的下方,都長著深綠色的長草。
這些長草比人還要高,但卻分外的柔軟,晶瑩,近乎半透明的寶石。不像是生長在旱地里的綠草,而像是生長在潔凈的海水里的水草。
因為奇妙的光線折射的關系,他們頭頂上方和身旁,甚至深洞底部,都似乎到處長滿了這種柔軟的深綠色長草。
他們就像是來到了一個沒有水的海底世界。
所以即便是走在這樣的臺階上,他們也根本不知道這座宮殿到底有沒有頂部。
因為太過神秘,往往便容易讓人心生畏懼。
尤其外面那些被異蟲洞穿眉心的,都是試圖闖入這里的強者,那么傳說里,最終殺死了所有感染瘟疫的天涼人,最后幸存下來,又集體在這里面自盡的天涼強者的尸骸在哪里?
就在這里面么?
然而令他們不解的是,丁寧卻似乎極有把握,始終平靜的走在最前方。
他沿著螺旋往下的石階道,步伐反而越來越快,甚至比平日里走在長陵街道還要快上一些。
在往下了數十道螺旋之后,他突然停頓了下來,仰頭看向這座宮殿的頂部。
申玄隨即仰頭,目光劇烈閃動了數下,似乎也是明白了丁寧為何在此時抬頭。
厲西星和胡京京卻是不明白。
胡京京在面對厲西星的時候,經常有些莫名的羞恥感,但是面對丁寧的時候卻是沒有。
因為她知道就連整個大秦王朝公認的修行天才凈琉璃都跟著這名酒鋪少年學習,她自然是遠不如凈琉璃的,那不如或者在這名酒鋪少年的面前顯得很愚笨,也沒有什么問題。
所以她很自然的輕聲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和厲西星弄出的靈雨已經停了。”丁寧回答道。
胡京京大吃了一驚,她這才發現雖然那些如水草一般的長草還在擺動,但是上方頂部那種波光閃動的感覺卻是已經消隱。
直到這時,她才醒悟過來,之前看上方頂部時那種有晃動的漣漪般的感覺,便是靈雨墜落在這殿頂。
丁寧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但此時卻依舊沒有低頭,依舊抬頭看著上方頂部。
胡京京的心中自然生出新的疑問,然而也就在下一刻,就像是一輪烈日沉入到了水中,上方頂部那透明如水的色彩里,突然出現了一抹耀眼的金黃。
然后這抹耀眼的金黃迅速的擴大,隨后一聲刺耳到令她耳膜劇痛的嘶鳴伴隨著狂風里,一團龐大的金色身影如隕石般急劇的飛落下來,從他們的身旁掠過,往下方刺去。
這就是那頭先前在天空里隨意的屠戮著其它飛禽的金色禿鷲,此刻它的頸部不知道被什么異獸所傷,有了一道一尺多長的傷口,在流淌著金色的血液。
這頭連血液里都流淌著強烈的元氣波動的強大異獸只是開端。
嗤…嗤…嗤…
上方的殿頂就像是漏氣的皮球一樣,接連發出數聲強烈的氣流嗤響。
一條青色的異蛟,一條白色的翼蛇,還有一團快到看不清的黑影,緊跟著這頭金色禿鷲飛落下去。
長達五丈有余的青色異蛟在飛過他們身側的時候,略微停頓了一下,明顯有凜冽的殺意在彌漫過來,但也只是停頓了一下,這條青色異蛟卻似乎生怕落在后面,未再管他們。
“我們要不要快一些?”
厲西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狂亂擺動的深綠色長草的影跡,看著丁寧問道。
“不需要。”
丁寧搖了搖頭,然后他重新審視般看著身體周圍那些瘋狂涌動的長草,道:“不要觸碰這些草,有劇毒。”
“為什么先前不提醒?”申玄看著他的側臉,聲音微冷的說道。
丁寧動步,繼續順著石階前行,同時說道:“因為一開始并沒有劇毒,你應該聽說過含羞草…這些長草類似,在某種條件的刺激下,它們內里發生了改變。”
申玄絲毫沒有意外的樣子,似乎先前的那句話只是純粹的試探,“你為什么會有這樣強的感知?”
丁寧也沒有絲毫猶豫,異常干脆的說道:“因為續天神訣。”
申玄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我將續天神訣帶給鄭袖,同時告訴她有關你的這些事情,你是否也依舊可以用因為續天神訣這樣的解釋?”
丁寧沒有轉頭看他,只是笑了起來:“那是將來的事情,而且你應該已經做出了選擇。”
頓了頓之后,丁寧轉頭看了重新陷入沉默的申玄一眼,認真而誠懇的說道,“在我看來,我越是和這片祖地一樣顯得神秘和強大,越是顯得不可思議,你應該越有信心做出這樣的選擇。”
“因為我們的關系會始終是合作,而不是主人和奴仆的關系。”
“如果能夠一切順利,我一定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
申玄一直聽完了丁寧的這些話,嘴角才泛出一絲冰冷而自嘲的意味,然后他說道:“你難道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不如我說,你聽聽是不是?”
丁寧笑了起來。
申玄不自覺的腳步微頓,他想要聽丁寧到底會說出什么。
然而就在此時,他們身外空中的水草紛紛破碎,就像是平靜的水面被徹底震碎。
一聲凄厲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慘鳴聲中,那頭第一個飛入的金色禿鷲沖了出來,拼命往外逃去。
它的身上多了五六個對穿的孔洞,身上的金色羽毛掉落了大半,比長陵那些正在經受屠宰的雞看上去還要凄慘。
金色的禿鷲之后便是那道最快的黑影,以及白色的翼蛇。
最快的黑影依舊看不清到底是何物,只是飛過之時,空氣里全部都是黑色的血線。
白色翼蛇的后半截直接就消失了,一些破碎的臟器都在隨著鮮血流淌出來,即便是能夠飛出去,這樣重的傷勢,恐怕失去了靈雨之后,也根本無法繼續生存。
紛亂的空氣再次劇烈的晃動了一下,深處似乎響起了那條青色蛟龍的嘶吼,但是卻很快消失,不見那條蛟龍上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