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掌燈

第十九章 被擄

周圍熙熙攘攘的聲音越來越難以忽視。

一人利落地翻身下馬,衣擺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

“孫家長子孫喻舟,見過裕王妃。”

男子站在了宋知熹的后側方,宋知熹雖沒轉身去看,但好歹能聽出此人語氣謙恭,讓她緩解了一點點緊張。

眾女眷可是瞧見了,這男子的言語行徑雖然持禮有加,可那桀驁訕笑的神色,愣是讓人覺得不善。

“孫家兒郎免禮,這京城好歹也是治理有方,人留不留,都得先看其是否已有歸屬,若是時常因什么強行的手段壞了風氣,可就臉上無光了。”王妃端著架子,在“時常”二字上咬重了些,提醒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強行擄人這種事平日里也聽聞你做了不少,今日既然碰巧是本王妃插了手,那么,這個面子便由不得你不給,否則我祿王府的臉往哪擱?

宋知熹徹底明白了,敢情這人真是沖著自己來的啊?!

她在記憶里重新搜羅了一遍,確實沒有來往,只是聽過這人的名字,貌似是太史令的嫡子,還是個惜美之人。

她自問沒有惹過這個冤大頭,這素不相識沒有交集的就要捉了我是鬧哪樣?

雖然有些心悸,但好在氣質這塊她還拿捏得死死的,不曾露出心慌的端倪。

再說了,她心里早已有了保票,王妃這個情面著實是大,有這么一尊活菩薩在,讓她囂張起來怕是也行的。但想歸想,理智占了上風,在王妃面前囂張......呵呵!可別把王妃氣走,不賣這她個面子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人再顯貴,也不能再不識好歹了不是?

自從認出了王妃,宋知熹就繃緊了身子,畢竟是第一次與王妃搭話,也不知道方才有沒有說錯什么。

雖說她蠻橫起來的時候不太在意身份,但其實只限于同輩人,若是要她在長輩面前耍寶,她爹第一個就能拿鞭子抽她!

她爹雖然平日里對她不太管制,事事都依著性子來,但敬重與孝廉可是給她灌進了骨髓里。

能正面受引薦同王妃攀談的女孩子在她這個年紀的并不多,畢竟不在一個輩分,既無關聯也沒什么合適的話題,能親近的人大多沾親帶故,或者借了自家母親祖母等長輩的光。

她沒有母親替她鋪墊這層關系,自然也就沒這個經歷。

想到這里,感覺大局已定勝負已分,宋知熹才放松了肩頭。

可就在眾人舒氣緩神等著孫家兒郎賠禮圓說之時,全場突然傻眼了。

只見站在女子身后男人伸出右臂穩穩勾住了她的脖子,手肘向后一帶就把人往他身上靠。

宋知熹:我?!

他不假辭色,“實在是不好意思,房里的丫鬟心氣高,賭氣跑了出來,給王妃帶來不便還望莫要怪罪。”

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在眾人心里炸響,勁爆的訊息立刻波散開來!

不會吧?敢情......這是人家房里的丫鬟啊......

王妃繃著臉顯然難以置信,按她先前看見的,那幾個小廝先是鬼鬼祟祟,隨后又不懷好意地朝這丫頭走去,那種場景,不怪她會覺得可疑。

但轉念一想:她確實不認得這丫頭,而且方才與她交談的時候,也未曾聽出她的慌亂與害怕來,難道這兩人當真......原本就是一家的?

那么孫家兒郎會尋來,就在這丫鬟的意料之中了,難怪看不出驚慌。

這么一想,反而是她裕王妃不占理了……

宋知熹看出了眾人七拐八拐的心思,也猜出了個一二,她的隱憂果真不假,頓時面上就端不住了。

實在冤枉啊,誰承想這人會來這一出?一句話顛倒了局面,沒理也變成有理的了!

房里的……?就詐她是他的通房丫頭嗎!

宋知熹用力掰扯著狼爪低聲警告:“孫喻舟,放手!”

“喏,這不就是認得我么。”男子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別鬧。”

王妃臉色更不好了。

若說這真是個無辜的丫鬟,那么一個下人,怎么會有如此傲嬌的語氣和傲氣敢這么說話?

也只有是恃寵而驕了!

否則無法解釋。

虧了這合她眼緣的樣貌,原來是這般女子,膽子可真是大。

像是認定了什么,王妃再也待不下去了,驟然進了轎子離去。

宋知熹眸色一沉:不妙,不但惹了自己一身腥,平白無故還弄得王妃不快,事已至此,再多辯解都顯得她矯揉造作。

望著王妃離去的轎輦,宋知熹生無可戀,雖然明白自己這回落了貴人的面子,可她心心念念的活菩薩呀,就這么放棄她了嗎不再挽回一下嗎?

箍得緊實的胳膊害她喘了粗氣,她轉而就氣不打一處來,還裝什么風度?就是自討苦吃!

“你個糟心的,移開你的鐵胳膊快把本姑娘放開!”

沒等人矮下身踹他,孫喻舟饜足地閃身避開,心里磋磨著幸虧他近前接觸,才發現這丫鬟簡約的穿著更突顯她玲瓏的身段、細膩的肌膚。

若不是先前驚鴻一瞥看見那精致的五官,他也不至于費了心思當著王妃的面算計她。

只是,姑娘?呵呵,也難怪,貌似來頭不小啊。

宋知熹打算要鋒芒畢露。

彼時,從烏泱泱的人群中撲來一個人影,隨即一隊仆婦護在面前。

“姑娘~你怎么樣啊?都說了不要瞎鬧,不安全的,出了事老爺會打死我們的!”

宋知熹頓時就蔫了,雖然心生感動卻難免尷尬,只得偷偷咬牙道:“來就來,你怎么這樣讓我沒面子。”說著就一把擼起袖子,露出一截白晃晃的胳膊。

仆婦們看了這架勢秒懂地讓開一條道,平日里受姑娘的熏陶,行事風格也學了個爐火純青,有些事情做慣了就沒了顧忌,對方身份什么的先不管,主子什么意思就按什么來,凡事做了再說!

幾個做慣了的丫頭慫了慫肩準備打下手,因為這種事情萬萬輪不到姑娘親自出手,平日里也是由她們率先出招來個先聲奪人!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使不得、使不得!”

唯獨那延嬤嬤不似往常一般,一個眼尖就趕忙上前拉架,這下她也管不得身份,攏著宋知熹的胳膊連忙把那袖子放下。

延嬤嬤:這可是眾目睽睽呀,一個不注意怎么又……像露這么大截腿啊胳膊什么的可不就是自賣便宜嗎!

那一方,把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他也看清了仆婦近前出示的腰牌。

孫喻舟玩味地笑道,“原來是宋御史的閨女,傳言誠不欺我,妙,實在是妙啊!”他一個利落地翻身上馬轉身離開,絲毫不戀戰,帶走了小廝和護衛順便清了場。

宋知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