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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那許春蓮揪著丈夫恨恨走了,這里圍觀的村人們也漸漸離去,阮云絲和連氏說了幾句話,連氏十分感激她,心知若不是她,蘇名溪不可能出現在這里,而自己的老娘這時候也早撞樹死了。
因此千恩萬謝,定要她拿幾兩銀和一只山雞回去。自然被阮云絲拒絕,笑道:“我的錢足夠花用了,連嫂卻是要養家,別看這十幾兩不少,給連大哥看看病,再照顧下生活也就沒了。至于這野雞,更不必給我,沒聽剛剛小公爺說了嗎?牽馬的時候他已經給我留下了獵物,嫂就不用管我了。”
因好說歹說,總算把連氏勸了回去。這時候人就都散光了,只有蕓娘一人站在原地癡癡等她。阮云絲便走上前嗔怪道:“你是傻了?剛剛連嫂和我那樣拉扯,也不知道幫我說句話。好了,如今人都散了,天也快黑了,咱們也該各歸各家了吧?是了,我院里應該還有幾只野味,你去拿兩只回家吃吧,若是不耐煩收拾,索性就在我那里燒一大鍋水,洗剝干凈了再說,喂……喂喂喂……”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這才發現蕓娘的臉色不對,竟真的如同傻了一般,不由得心下大驚,連忙伸巴掌在她面前亂晃,見蕓娘依然是呆呆得,這下不由得真發慌了。雖然范進中舉里說這種情況應該呼兩巴掌,但她自忖下不了手,只好用力掐著蕓娘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長出一口氣,叫了一聲:“我的個老天爺啊。”
阮云絲沒好氣地道:“還叫老天爺呢,剛剛差點兒把我給嚇死了你知不知道?也不知怎么……”不等說完,就見蕓娘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袖,做賊似得向四邊看了看,這才小聲道:“那位……那位蘇公,他……他是小公爺你知不知道?”
“蕓娘,你別嚇我啊,真瘋了嗎不跳字。阮云絲驚恐的看著蕓娘,心里只罵蘇名溪害人不淺。見蕓娘呆愣愣的看了自己半晌,才又吐出一口長氣,嘻嘻笑道:“是了,現在只怕全村人都知道了,我剛剛就好像被迷了心竅似的,竟然還問你知不知道,這可不是傻了?”
阮云絲這才松了口氣,和蕓娘回到自己家,果然見院里散著幾只野雞灰兔,最稀奇的是還有一只火紅狐貍,半只黃羊,小黑和大黃如同兩個最盡職的守衛一般威風凜凜蹲在街門兩邊,看見主人回來了,便立刻起身搖尾巴。
蕓娘不由得笑道:“這兩只畜生在這里一站,正經成了兩尊門神,真不知你養的狗怎么就這樣通人性?連帶你的雞似乎也是好樣兒的,一招就招來了五只黃鼠狼。”
阮云絲笑道:“我養的雞是什么樣兒的還真不知道,但這兩只畜生,分明就是為了啃肉骨頭,才這樣盡忠職守,不然你試試在院里堆些蔬菜鮮果,保準理都不帶理睬的。”
蕓娘想象著這兩只勢利眼的狗懶洋洋趴在地上,瞅都不瞅蔬菜水果一眼的樣,不由得也笑出聲來。
且不說她們在家里燒水忙著洗剝獵物,只說蘇名溪和王彪一路風馳電掣回了國公府,幾個守門的家丁忙都迎上前來,七手八腳將獵物提了,聽前頭的蘇名溪吩咐道:“都送去廚房讓他們整治了,那兩只狐貍好生剝了皮,給太太和袁姨娘做兩條圍脖,她們是最怕冷的,冬日里好戴。”
家丁們連忙答應了,這邊飛也似的跑去廚房。蘇名溪看看時辰,知道這會兒一大家都在祖母的壽寧院,于是便把王彪遣回了家,他這里徑自來到壽寧院,只見廊下幾個丫頭紛紛站起身賠笑打招呼,一邊打起簾沖里面道:“小公爺回來了。”
蘇家這國公府雖然是京城有名的望族,然而這一代的人口卻著實不多。現今的老封君楊氏生了兩個兒,大兒蘇云壯年時也是幾次出征,方能襲了丈夫的國公之位,如今就在家養老。二兒蘇譽卻是憑著自己靠科舉做了文官,如今正外放泉州做三品布政使,一家都在外邊。還有個女兒如今也在外地,女婿則是揚州知府。京里只得大兒一家陪伴著,還有個當日的庶女,當年是在外地結的親,如今卻是女婿做了京官,倒能時常過來探望她。
蘇云當日就是一員勇將,然而因為常年征戰在外,所以膝下嗣十分單薄,除了夫人劉氏所生的兒蘇名溪和他女兒蘇吟玉,以及一個妾侍所生的庶女蘇吟采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女。
蘇名溪雖然已經有二十二歲,然而兩個妹妹卻都是蘇老公爺征戰回來之后才生的,不過都是十三四的年紀,雖說母親和姨娘都在物色人家,究竟到現在也沒有物色出合適的。他自己更是知道這些所謂門當戶對的紈绔的習性,因此也很不贊成讓妹妹嫁到豪門,好在兩個女孩兒的年紀還小,這婚事倒也不是十分著急,因此就都養在祖母膝下。
因為楊老太君喜歡熱鬧,偏又無法兒孫繞膝,老人家雖然愛重孫,奈何孫也是朝廷上的人,不可能總陪她。因此當日女兒隨著姑爺下揚州時,她便將一直養在膝下的外孫女兒段如蘭留了下來,又有劉夫人的弟弟讓女兒候選秀女,也送在她們家養著,因此這府里倒還熱鬧些。
此時一屋女孩兒見蘇名溪進來,她們從小兒也是經常得這個哥哥照顧的,因此也不避嫌,都紛紛站起來問好。袁姨娘款款走到蘇名溪身邊笑道:“爺今兒下朝到現在才回來,卻是去了哪里?季哥兒到處找您,中午還大哭了一場呢。”
蘇名溪笑道:“我因為人家的托付,去辦了一件事,然后順便打了幾只野味回來,已經吩咐廚房去做了。”一邊說著,就來到楊老太君面前,忽聽表妹劉憐霜上前道:“大哥哥身上的荷包呢?是賞了誰?”
蘇名溪這才想起自己的荷包是表妹給的,忙歉然笑道:“實在對不住,因為要助人,一時間倒忘了這荷包是出自妹妹的手。早知道我該把荷包拿回來的。”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