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阮云絲吃到一半,就知道自己錯了,知道自己受蘇家人影響,把那些刻意遺忘卻一直不曾真正忘掉的千金做派都用了出來。
只是她前世今生都是富貴之人,本身舉止就不粗俗,再經過侯府幾年鍛煉,這些東西真的就是融入了血肉生命里一般,素日在鄉下,也不過是受蕓娘等的影響稍稍放開一些。如今身邊都是貴婦千金,那份氣場自然又不知不覺影響了她,只是再想改變時,已經回天乏術,何況一頓飯中卻有截然不同的舉止,這不更是欲蓋彌彰嗎?
因此心下暗暗決定,明天一早說什么也要離開這里,太危險了。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披著狼皮的羊在狼窟里一般,一旦被人識破,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這一夜直到天亮,也沒睡安穩。第二日一大早起來,她便向袁姨娘告辭,因為她知道,這家人里真正希望自己趕緊走的,就只有袁姨娘,或許昨晚那兩位表姑娘也是和袁姨娘一樣的心思,不過她們又不管家,自己可絕沒有向她們告辭的道理。
果然,袁姨娘聽說她要離開,連忙熱情的挽留,阮云絲堅決不肯,于是她也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又命人捧了一個小箱子,笑道:“姑娘對我們蘇家有天高地厚之恩,這區區謝禮,實在不成敬意。”
阮云絲本待不收,轉念一想,倒還是撇清關系的好,寧可讓蘇家人認為自己不知禮數,貪財。從而看輕自己,也不能留下什么高風亮節的形象,讓她們稱贊啊。如果真能因此而和蘇家兩清,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想到此處。就收了那個小箱子,袁姨娘要親自給她們安排馬車,阮云絲哪肯。忙以自己有馬車為由拒絕了。卻又架不住袁姨娘熱心,到底將她送到西角門外,看著她上了車才罷。
且說小白,他在人販子那里實在是受了不少罪,跟著阮云絲回去后,又馬不停蹄就來到了京城,因此身上著實困乏的狠了。這一覺就睡到日上三竿,還是阿峰在外間起床,驚醒了他,小家伙才爬起床來。
小白的衣服簡直數不清,俱是綾羅綢緞。但是阿峰剛來,自然沒有衣服,因此仍是身上穿著的那一套。掃書細心,量好了他的尺寸,命人送去給裁縫,讓他們先趕出一套來,不然就阿峰穿著的這破衣服,怎么去給老太太太太們請安。
阿峰仍是顯得有些局促,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并不會討好誰。不過小白因為這段時間他的照顧,心中早已認定了除了爹爹和阮云絲,阿峰就是第三個最能靠得住的人,小家伙是真心把阿峰當哥哥看待的。
國公府許多下人都是有家有孩子的,掃書從她們那里要了兩套適合阿峰的衣服,雖然不是什么錦緞華服。卻也周正,因給他換上了,這才領著一齊來見老太君。
彼時蘇名溪上朝去了,老太君和國公夫人劉氏以及袁姨娘蘇吟玉蘇吟采劉憐霜等都在壽寧院,袁姨娘剛剛和她們說了阮云絲離去的事。蘇老太君便點頭道:“阿彌陀佛,這阮姑娘當真是個知禮的,這樣的天大恩情,就是住在咱們家里也應當,人家卻這么快就離去了,唉!該好好留著住幾天的,你也是會做事做人,怎么這次就留不住人?”
袁姨娘一聽老太君這意思是有點怪自己,連忙笑道:“怎么沒留人?老太太是沒看見,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奈何人家姑娘惦記著自己家里,說什么也不肯留下。好在我給她那小箱子的時候,她總算沒有推辭,很痛快便收下了,不然何止是老太太太太,就是我這心里也不安啊。”
劉氏訝然道:“哦?她很痛快便收了那箱子?”
袁姨娘忙道:“可不是?那位阮姑娘當真是干脆爽利,那小箱子里我按照爺的吩咐,裝了兩千兩的銀票,還有十幾件上好的貴重頭面,以及兩條上等的珍珠鏈子,兩對極好的翡翠玉鐲,阮姑娘可是眼都沒眨就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