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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躁的揮揮手,阮云絲意識到這是古代,要讓這些人,甚至包括蘇名溪徐金鵬素流云在內,讓這些古人明白男女之間也可以有單純的友情,那簡直就是比讓豬長出兩根翅膀更難的事情。
鐘秀也看出她心情不好,連忙笑道:“姐姐不必煩惱,反正也就是三天的時間,就讓他徐家三公子再跑一趟唄,能請到姐姐這樣的織女,是他們貴云的福氣到了,就讓他三顧茅廬又有什么不可以?”
“三顧茅廬?”
阮云絲轉向她,卻見這絕美的女孩子一伸舌頭,嘻嘻笑道:“啊喲,是我說錯話了,不是三顧茅廬,上一次只派了他們家兩個人過來,他自己可是根本沒動的,嗯,這一次倒是學乖了嘛,大老遠兒跑過來以示誠意。”
阮云絲怔了怔,忽然道:“秀兒,你說他上次只派了兩個人過來,那還是咱們有流錦布莊做后盾的時候兒呢。而這一次,我和流錦布莊的事情,想來他們這些大布莊都應該收到消息了吧?這種時候,我幾乎無路可走,怎么他倒禮遇有加?”
鐘南笑道:“姐姐,話可不是這么說,那時候姐姐的名氣也只是剛剛打響,也不過就是貢獻出一個藏青色方子,現在姐姐今非昔比,不知道多少大布莊要拉攏姐姐,他能不顯出些誠意嗎?”
“不對不對……”
阮云絲搖頭,心想徐金鵬這個人多驕傲啊,他喜歡素流云。都不肯低頭挖空心思追求,反而挖空心思逼迫。而且我恰恰是三番五次幫素流云破壞了他大計的人。這家伙心胸能有這么寬廣?雖然我的名氣是響亮,但他是誰?織染行里第一家貴云的當家人啊,用得著他現在就紆尊降貴來和我談?而且還是那么優厚的條件。
她怔怔出了半天神。最后只想出一個理由:徐金鵬之所以這樣做,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對自己勢在必得。
但是為什么呢?就憑自己給了流錦布莊的那幾個染方?幾個錦緞花樣?他便將自己看的這樣高了?那些花樣是別致不假。但就憑這么幾樣,也未必就放在堂堂貴云少東家的眼里吧?貴云只有這點能量,還枉談什么和江南織造并肩?若說現在這些大布行最不該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就應該是貴云了,但偏偏就是他們這樣的急切。
“南哥兒,你明天去一趟流錦布莊,見見言老掌柜。將徐三公子今日來咱們家的情況透露一下。”
阮云絲想了半天,雖然她還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心里卻總覺著有些別扭,既然素流云不來找她,索性她便好人做到底。再給對方最后一個修好的機會。
“什么?”
鐘南大叫一聲,見阮云絲瞪著眼睛看過來,這小子強忍住跳腳的沖動,扭頭道:“姐姐,我不想去,倒好像我們還非得死乞白賴賴著他們流錦布莊似的,還抬出貴云綢緞莊來要挾他們,姐姐,你手藝這么好。咱們何必低三下四做到這個地步呢?”
阮云絲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笑道:“知道什么叫仁至義盡嗎?姐姐和素五公子相識一場,雖無私情,卻有高義,無論是他對我抑或我對他,這一年多來的牽扯都是數不盡的情義。如果這一次,他們真的心胸狹窄,姐姐當然沒有二話,不會在他們這一棵樹上吊死。但是,那徐金鵬為人狡詐,如果是他利用這件事在其中動了什么手腳,導致我和素五公子這段情義最終化為浮云飛煙,你說,值得嗎?沒錯,和貴云合作,利益是豐厚,但是你們真的會覺著舒心,像和流錦布莊合作那樣舒心嗎?”
鐘南不說話了,好半晌方點點頭,鄭重道:“好,姐姐,明天我就去流錦布莊走一趟,見見言老掌柜……少爺,您快趁熱把這碗參湯喝了吧,明天不是還要去綠水城一趟嗎?”
素家京城的大宅里,素流云的貼身丫鬟羽溪正在溫言勸著他,忽見門簾一挑,素家老爺子臊眉耷眼的走了進來。
“大夫不是說已經沒大礙了嗎?怎么還是這樣一幅病歪歪的樣子?”老爺子坐在兒子床邊,羽溪連忙將參湯放在桌上,知機的退了下去。
“沒什么,休息一晚上就好了。”素流云淡淡說了一聲,想了想又道:“聽說三哥回來了,我該去見見他。”
“你三哥正在溫書呢。”素老爺子連忙制止住兒子,一邊道:“爹知道,阮姑娘那件事,是爹太魯莽了,事后也是因為爹太沖動,結果鬧到不能挽回的地步,這些錯都在爹身上,流云啊,你別因為爹的錯著急上火。你哥哥今年若是能高中,那便也能做官了,到時候咱們出錢,讓他多結識些大官兒,在朝中有了更寬廣的路子,不就能和貴云平起平坐了嗎?何況如今咱們還是宮廷供奉……”
“爹,您就別做夢了。”
素流云苦笑一聲,搖頭道:“您還想著和貴云平起平坐?還想著宮廷供奉?您拿什么去和人家爭?拿什么去進貢給宮中?就拿咱們家從阮姑娘手里買來的那幾張染方嗎?”
素老爺子老臉一紅,他雖然為人精明,在商業才華上,可是遠遠遜色于這個兒子,流錦布莊在他手里,守成已是非常辛苦,更別提發展壯大。倒是素流云在十四五歲后,逐漸顯露出這方面的才華,取代了老爹,這才在短短七八年間將小小一個流錦布莊鋪成了這么大一個攤子,然而他雖有能力,奈何手頭上的技術人才太少,完全不夠支撐他繼續做大,一直到阮云絲的出現,看到她那令人驚嘆的染方,看到她所創造出的那些精致絢爛的錦緞,素流云的熱血才再度沸騰起來,他終于看到能夠讓流錦布莊向巔峰邁進的契機。
然而,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去了一趟遼東,這契機就轉眼化為泡影,而釜底抽薪的人,竟是自家老爹,這讓他連怨恨都怨恨不起來,唯有一聲長嘆,之前的豪情壯志,全都盡數化為死灰。
“阮姑娘對咱們素家,就……就真的這么重要?”
素老爺子吶吶地問,卻見素流云搖搖頭,嘆氣道:“爹何必明知故問?若不是你和言叔也知道她對于咱們素家的意義,又怎么會琢磨出那樣異想天開的主意?我只是奇怪,你們既然都知道我們素家要想壯大,離開阮姑娘是不行的,怎么還會那樣沖動,到底讓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番話說的素老爺子啞口無言,好半天才吶吶道:“我……我只是沒想到,流錦布莊離了她不行,兒啊,她不過是個女人,有這么大的能量嗎?”
“當然有。如果沒有她,兒子根本想都不會去想做那個宮廷供奉,更不會生出和貴云一較上下的豪云壯志,爹啊,咱們什么都不缺,可是咱們缺人才,咱們連普通織錦的人才都缺,更何況是阮姑娘這樣的經世之才?偏偏您就……唉!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總之爹爹不必想太多了,其實也沒什么,流錦布莊好歹還有這些染方,在二流布莊里站住腳還是沒問題的。”
素老爺子心里這個難受啊,如果不是聽兒子說阮云絲已經和貴云簽約,他都想去阮云絲面前認錯。其實當日事情做下沒幾天,他就知道自己是沖動魯莽了,只是老人家哪能抹開這個臉面?只想著這事兒等兒子回來,自然會去和阮云絲解釋,雙方合作這么久了,兒子和阮姑娘又都是彼此有救命之恩的,只要把話說開就好。而當后來,他知道言掌柜給素流云去了信后,就更是穩坐釣魚臺,卻怎么也沒想到,素流云是回來了,卻也帶回一個讓素老爺子至今仍覺五雷轟頂的消息:阮云絲已經是貴云的人了。
見父親不開口,素流云也不開口,倒不是他還怨恨自己的老爹,他很明白老爺子的性子,又倔又硬,這輩子都是這么過來的,可謂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如今他能和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可以知道老爺子已經是后悔的腸子都青了。
只是后悔有什么用?只能說這是天意,天意讓流錦布莊只能在二流布行里廝混,天意讓他素流云空有抱負,卻永遠不能站到和那個混蛋一樣的高度上。
想到這里,素流云又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老爹,也是垂頭喪氣的坐在那里,他正要安慰幾句,就聽外面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接著一個如同被宰殺的公雞般的聲音大叫道:“五公子……五公子……”
素流云讓這聲音嚇得一個激靈就坐直了身子,就連素老爺子都嚇得站了起來,直到門簾掀起,言掌柜跌跌撞撞的闖進來,兩人才知道剛才那瘆人的叫聲竟然是這老家伙發出的。
素流云心情低落,用手撫了撫額頭,有氣無力道:“言叔,又有什么事情?您怎么跑到京城來了?是綠水城的布莊有什么事發生了嗎?”說到最后一句,他已經從床上挪到床邊,兩腿也垂了下來,看樣子是要穿鞋。
“大事,是有大事發生。”
言掌柜的聲音還在嚴重變調中,老臉上的汗水好像小溪一般流淌下來,看到東家和少東家一瞬間的緊張表情,他連忙伸出雙手使勁兒往下按,似乎這樣就能安撫面前兩人的情緒,卻沒注意到自己的雙手還是抖著的。(。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