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著
蘇名溪在一旁看著她情難自禁的歡喜模樣,心中也是十分暢快,阮云絲對自己從來都是冷淡端莊的,難得看到她因為太過激動而在自己面前敞開心懷。(。。)只是歡喜的同時,卻也有些惆悵,暗道什么時候,她這歡喜模樣能因為我而發出來呢?
當下和李家說定了,因為蘇名溪還沒下手整治那個方九公子,所以唯恐他們繼續留在這里,會被那得到了信兒的九公子迫害。他知道阮云絲對這些人是非常看重的,于是索性帶上他們一起往別院而來。
那可是國公府的別院,李家人走了這一路,就覺得暈暈乎乎似在夢中。鐘秀碧秋佩服李香氏的節烈,一路上和她說話,也著實是親熱,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天都黑了,這才回到府中。
那管家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看見主子終于回來,這才松了一口氣,飛跑上前苦著臉道:“我的爺,您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王護衛掃書名硯一個不帶,如今又是這么個時辰才回來,敢情您不是來這府里暫住的,您是要小人的命來的。”
蘇名溪哭笑不得,虛踢了他一腳,笑罵道:“滾你的蛋,什么要你的命,要你的命一根繩子就夠了,我用得著這么折騰嗎?快去,吩咐廚房多做兩桌飯菜,再燒幾大鍋熱水,讓小子們抬到客房去,我身后這幾十個人,給他們安排幾間房住。”
一席話說完,那管家眼睛都有些發直,暗道爺這是從哪兒弄回來這么一群叫花子?這……我的天啊……心里想著。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異樣,連忙照吩咐去辦了。
李家人都十分不自在,待要說點什么話,卻也說不出來。好在蘇名溪平易近人,親自將他們帶到了客房,又讓幾個婆子去找些衣裳來給他們換。等到洗浴完了,換了衣裳出來,一個個叫花子都變得利索整齊精神抖擻。
當下就有人讓他們去前廳用宴,只是蘇名溪和阮云絲雖然客氣,李家人哪里肯這樣不識數?自己是什么身份?配和小公爺一起用宴嗎?笑話一樣。(百度隨夢,最快更新)因堅決不肯。這里蘇名溪也就沒有強求,只命人往他們房內送了幾桌飯菜,也就罷了。
那李家人流浪街頭已經一年多。哪有一頓能吃上飽飯?也幸虧他們家人天性都樂觀,若是換做別人,氣也氣死了,這家人卻是樂呵呵的安之若素,到底等來了今天這出頭之日。
只是餓得狠了。如今看見那桌上魚肉羅列,更有整只的燒寶鴨子等佳肴,著實是讓人垂涎三尺,就連李懷風,哈喇子都流出了三尺長,忙把兩只雞腿掰下來給了人群中兩個孩子,自己又撿起一塊豬頭肉送進嘴里,一邊笑道:“爹說得對,咱們是什么身份?怎么配和小公爺同桌?和小公爺同桌。能吃的這樣痛快不拘束?”話音未落,早又用筷子戳下一塊東坡肘子扔進嘴里,一邊咂著嘴道:“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就算沒落魄那會兒,也難吃到這么好吃的東坡肉啊……”
一時間房里便熱鬧起來。李家是匠戶,平日里吃飯沒有那么多講究,此時見好酒好菜都在桌上,雖不至于鬧哄哄的,但是大家坐下來,卻也是一邊吃一邊談笑風生,氣氛著實熱烈。
蘇名溪和阮云絲用完飯,蘇名溪便將她送回房中,只聽得另幾間客房內傳來陣陣歡笑聲,阮云絲會心笑道:“守得云開見月明,也難怪他們心情激動,這樣的歡樂了。”
蘇名溪也笑著感慨道:“是啊,平民百姓之家,樂趣著實不少,似這般自由自在,就算不守什么禮法,終究更親切些。”
阮云絲十分理解他的感慨,自己也是從那種日子過來的,因此也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今天的事情,還是要多謝公子,沒有你,我恐怕也不敢帶他們回來。”
蘇名溪看了她一眼,微笑道:“現在知道有我這么個朋友,不虧吧?說實話,流錦布莊雖好,這件事恐怕也要為難些,除非你請徐金鵬出面,那家伙雖非朝中人,倒是長袖善舞,何況還有他舅舅那座大靠山,他若出面說話,甄尚書也不能不賣一分薄面的。當然,由我來解決,那自然比他又勝一籌了。”
難得見這一向穩重的小公爺顧盼之間竟流露出一股得意驕傲,阮云絲也不禁會心一笑,略福了福身道:“是啊,所以我才要多謝小公爺,只要小公爺將我當做朋友,我也永遠將小公爺當做朋友的,若是有大樹好乘涼,誰還愿意去受那些風吹日曬?”
蘇名溪心想你只是乘涼嗎?如果再進一步,來到我的羽翼下,何止風吹雨打?我讓你連一絲風雨都看不見,只可惜你又不肯。不過這也只是心里的一段心事,萬不敢拿出來,笑話,都碰了這么多回軟釘子,小公爺也是要臉皮的啊。
于是兩人在阮云絲房前告辭,這里阮云絲進屋不一會兒,鐘秀碧秋也進來了,三人談論起今天的事情,阮云絲不禁得意笑道:“這一次真是功德圓滿,結果好的都出乎我的意料。”
鐘秀笑道:“那當然了,姐姐沒看到那羅大人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樣,我覺著也就是小公爺,若是別人過來打這種秋風,他早就轟出去了。你當初還想自己偷偷過來,若是真的自己過來,也只能買些普通貨色罷了。”
阮云絲點頭道:“這倒是沒錯,我也沒想到姑蘇錦繡之地,民間竟沒有好的織機賣。只不過你們也別以為輕松,單是那花樓提花機和那架大型提花機,我約莫著五千銀子怕是就要出去了。”
“五千銀子?不是吧?”鐘秀和碧秋一齊驚叫,卻聽阮云絲苦笑道:“這還是保守估計,說不得,還要多花些錢,不然羅大人心怕是要滴血了。不過算起來,這究竟也不是最大的收獲,最大的收獲,是那李家人啊,咱們買織機,就像是買一個金蛋。但是有了這李家人,便等于是得到了那下金蛋的母雞,你們說,這可是不是最大的收獲?”
鐘秀碧秋面面相覷,這個道理她們倒是明白的。忽聽鐘秀又嘻嘻笑道:“這家人?這家人也多虧了小公爺啊,沒有小公爺,姐姐敢帶他們回去嗎?”
一語未完,阮云絲便氣得要起身去打她,一邊恨恨道:“怎么說什么你都要扯到他身上去?你是不是看上小公爺了?這有什么難?憑我們秀兒這相貌,給小公爺做個姨娘妾室是足夠了,你有心,我去替你說媒如何?”
一句話說得鐘秀臉都紅了,一邊躲一邊叫道:“哪有姐姐這樣的?人家不過是和你講道理,你便說這種話來羞人,我可是個大姑娘,哪有你這樣當姐姐的,拿這種話來打趣人家,我把小公爺是當做高山來看待的,姐姐你可別胡說,一旦讓人聽見了怎么是好?”
阮云絲笑道:“咱們在這里說,誰能聽去?沒看屋里連丫鬟都沒有一個嗎?”
碧秋笑道:“那是姑娘不要,不然的話,管家此前不是留了兩個丫鬟在這里伺候?卻都讓你送出去了。”
阮云絲這時候也停了手,氣喘吁吁地坐下道:“我自己都生活的習慣了,誰用她們來伺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別在這里還養成了毛病,回去也想著讓人服侍……”
不等說完,碧秋便笑道:“這有什么難得?我本來就是姑娘的丫頭,回去便服侍姑娘也是應該……”
阮云絲連忙打斷她,搖頭笑道:“罷罷罷,你那賣身契我都撕了,你何必還把自己當丫鬟看待?嘿嘿,你就好好織錦吧,織出來的錦賺的錢,可比服侍我要劃算多了。”
鐘秀和碧秋讓她的財迷模樣又逗笑了,忽聽門口“咚咚咚”一陣腳步聲,接著小白跑了進來,圓滾滾的身子往阮云絲身上一攀,嘿嘿笑道:“老遠就聽見姑姑們的笑聲,倒是什么事情這么好笑?也說給小白聽聽啊。”
碧秋見他可愛,忍不住逗他道:“我們再說讓秀姐兒給你做后媽,你愿不愿意啊小白?”
話音未落,鐘秀已經站起身來去捶她,阮云絲也瞪了她一眼,然后對小白道:“別聽碧秋瞎說,她逗你玩兒呢,秀丫頭怎么可能會嫁給你爹?這話可別傳出去,讓人聽見了不好。”
小白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不過我不喜歡秀姐姐做我娘,我要阮姑姑做我娘,我只要阮姑姑做我的娘,我知道,阮姑姑就算是后媽,也一定和我的親娘對我一樣好。”
那邊鐘秀和碧秋追打累了,剛剛喝了一口茶在嘴里,聽見小白這句話,不由得一起噴了出來。兩人是對面站著,這一噴,全都噴到了對方的衣裳上,卻是半斤八兩勢均力敵。只是這時候,誰也顧不上指責了,都只顧著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看小白。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