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名溪無奈,想了想才沉聲道:“妹妹,雖然我答應了你,可我得提醒你啊,以你的份,將來嫁人,別的哥哥都可做主,唯有這門當戶對,你是絕逃不過去的,你到時候可別拿個仆役小廝的來難為我,你明白哥哥的意思吧?”
蘇吟玉的臉更紅了,哼了一聲道:“當阮姐姐在鄉下,不過一村婦耳,也是門不當戶不對,你對人家動了心思后,不也是想八抬大轎當做正室夫人娶進來嗎?如今卻教育我什么門當戶對的,哥哥你也好意思?不過放心好了,我也不至于就找個仆役小廝來難為你,我可沒有秀丫頭那么古怪的眼光。”
蘇名溪哭笑不得,哼了一聲道:“什么古怪眼光?掃書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除了這小廝份,哪方面不好?將來我看看再想個法子,讓他脫了奴籍……”
不等說完,便見蘇吟玉笑盈盈道:“哥哥說的沒錯哈,這么說,原來仆役小廝中也可能存在著好的呢……”
蘇名溪嚇得連忙打斷她,咳了一聲道:“小廝仆役們再怎么好,也終究沒知識,何況也沒多好,行了,妹妹早些休息,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你也可憐可憐你哥哥,別給我再添難心的事兒了,你說我是家里頂梁柱,你沒看見爹今天看我這頂梁柱的眼神兒,恨不能把我活活打死呢。”
蘇吟玉咯咯笑道:“這也就是你。若是別人,早讓爹活活打死了,如今哥哥好歹還活蹦亂跳的,上都沒挨一指頭,還不知足?我還以為最起碼叫你過來,能看見你臉上手指印呢。”
蘇名溪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叫我過來竟是為了幸災樂禍?哼!你道為什么沒有指印?你難道沒看見我額頭上包著白布呢?在御書房里。差點兒就讓皇上那鎮紙老虎給打死了。”
蘇吟玉嚇了一跳,她是國公府的小姐,市井上關于蘇名溪怒砸了張靈信聘禮的事雖然已經傳得沸反盈天,卻還沒到她這里,因睜大了眼睛疑惑道:“我只以為你星夜兼程趕回來,許是受了風寒,沒想到竟是被皇上砸的。怎么回事?哥哥不是偷跑回來的嗎?竟然去見駕了?皇上因為什么砸你?平里他都只有夸你的份兒,指頭也舍不得動一下呢。”
蘇名溪哼哼了兩聲,傲然道:“我剛一回京城,百姓們就說張靈信今去忠信侯府下聘禮。我馳馬趕去,那廝惹惱了我。就把他聘禮給砸了,偏廖公公也隨行在隊伍中,可不就趕緊回宮打小報告了呢。沒什么,皇上命我在家閉門思過。我正琢磨著往后這幾天,讓祖母和你還有小白多往宮里走走呢。”
他說完,到底心急修補婚書的事兒,于是便和蘇吟玉辭別,匆匆而去。這里蘇三姑娘癡癡望著哥哥偉岸的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喃喃道:“我的天,圣旨賜婚的聘禮你都敢砸。哥哥你真是各種威武霸氣啊,最重要的是,皇上竟然沒把你砸死,只讓你足,天啊,皇上,他只是個臣子,不是你兒子啊,要不要這么驕縱?”
這番話也沒有別人聽到,只有初雨此時在她邊,聞言不由的“撲哧”一聲樂了,悄聲道:“姑娘,這是你哥哥呢,哪有你這樣說話的。”
蘇吟玉咳了一聲,瞪了小丫頭一眼,冷哼道:“是我哥哥又如何?本姑娘幫理不幫親,怎么?我說錯了嗎?皇上本來就寵他嘛。哼!”
三姑娘說完,轉就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哀嘆,心想自己怎么就遇不到哥哥這樣的男人呢?不過也好了,那是自己哥哥,到時自己受氣,也肯定會豁出命為自己出頭的。唔,就不知道那個小子,一旦遇了事兒,會不會像哥哥這樣把自己護在后,應該……會吧,素里聽說他做的那些事,雖然不出奇,卻也是個真的男兒漢。
一念及此,不由暈生雙頰,恨恨在心里道:怎么又想起他了?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要不要,我還要在國公府里再享兩年清福才出嫁呢。
與此同時,甄尚書府中的景象雖然更沉默,但氣氛可就比國公府要激烈多了。
甄言這個人,雖然猾,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人物。有城府,定力超群,喜怒不形于色,標準老狐貍一只。但就是這樣一只泰山崩于前不變色的老狐貍,此時卻氣得子都顫抖了。
桌上擺著一張大大的宣紙,老狐貍手握狼豪,在宣紙上盡揮灑,張靈信侍立在他旁,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眼珠子也是發紅的,握拳的關節都泛了白。
“爹……爹,我聽說弟弟的聘禮都被那蘇名溪給破壞了……”一個破鑼嗓子的聲音猛然躥進了書房,接著甄言的獨子像只橫行的螃蟹般沖進來,大嚷道:“爹,那蘇名溪簡直欺人太甚,我們可不能再忍了,再忍就是烏龜王八蛋了,爹……”
“砰”的一聲,一本書飛砸過來,正中甄大少爺的面門,旋即書房中就響起甄言的爆吼聲:“混賬東西,滾出去。”
甄大少爺也是倒霉,本來是要義憤填膺打抱不平來的,卻沒想到一下就撞到了老爹的槍口上,成了那只出氣筒。當下又恨又愧,只得囁嚅著退了出去。
這里甄言又在紙上寫了半天的字,眼看一張宣紙已經寫滿,他才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后慢條斯理將那支筆放下,轉頭看著張靈信,目光灼灼,又過了良久,方沉聲開口道:“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張靈信連忙道:“義父,為今之計,既然蘇名溪要逆流而上,兒子覺著,我們倒不妨退一步,冷眼看他怎么做。”
“哦?”甄言看了他一眼,目中隱現幾分贊賞之色,輕聲道:“你能忍得下一時之氣?連你哥哥都替你抱不平。”
張靈信連忙道:“哥哥護之心,兒子銘感五內。然而此事不宜之過急,蘇名溪既然敢當街破壞聘禮,就說明這件事他一定是要勇往直前的。這可是圣旨賜婚,他如今大勝之際,正是軍功如山,若讓皇上心里認定他是挾功自傲,囂張跋扈,似乎也沒什么不好。就算他醒悟過來,急流勇退,但他今天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之后再灰頭土臉退下去,百姓們不知就里,必然嗤之以鼻,這個……可也沒什么壞處。”
甄言長長出了一口氣,點頭道:“好孩子,你比你哥哥強萬倍,總算我沒看錯你。你說的沒錯,只不過,現在不宜冷眼旁觀。”
“哦?義父的意思難道是讓兒子去皇上面前哭訴?可是這樣一來,不就顯得兒子和蘇名溪都在迫皇上嗎?兒子以為,這……似乎有些不妥。”
甄言笑道:“當然不是讓你去皇上面前哭訴,蘇名溪既然要做飛蛾,盡管讓他做,我們可不做那陪他撲火的蚊子。他越鬧得兇,皇上就越生氣厭煩;我們越沉默,皇上就越同我們。這么明顯的道理,還用問嗎?我讓你不要冷眼旁觀的意思,是讓你抓緊時間再籌備一份聘禮,最好五天之內就籌備齊全,不然的話,恐夜長夢多啊。”
張靈信連忙道:“是,還是義父目光長遠,兒子竟然忘了這一層,真真是糊涂了,實在是那蘇名溪欺人太甚……”
不等說完,就聽甄言淡淡道:“你已經很不錯了,被蘇名溪如此對待,尚且能沉得住氣。你看看你那哥哥,唉!不成器的東西,將來你若念著我提拔你的恩,等我百年之后,能好好照拂他,護他平安一世,我也就感謝你了……”
一語未完,張靈信已經“撲通”一聲跪下,指天咒地地表了一番忠心,自然換來甄言老懷大慰,于是父子兩個又計議了一番,張靈信才告辭歸家。
“妹妹,我聽說蘇小公爺去見駕,讓皇上用鎮紙砸傷了,又關了他的足,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枕香閣的閨房中,蕓娘嘆了口氣,望著窗外喃喃道。她本來在小王村呆著,后來聽鐘南說了阮云絲被圣旨婚的事,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趕了回來。這些子一直在阮云絲邊。
“用鎮紙砸傷了就沒事兒,說明皇上還是看重他的,有火氣當場就發作出來了。若是不發落他,只把他撇在一邊,那才真是糟糕之極。”阮云絲那些宮斗宅斗電視劇也不是白看的,非常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區別。
蕓娘似懂非懂,也就不再說話,心中只納悶,暗道這種時候了,云絲怎么還能穩坐釣魚臺?我們這里都替小公爺擔心死了。她怎么倒云淡風輕起來。
正疑惑著,忽聽鐘秀的聲音傳來,抬頭看去,只見鐘秀滿面笑容走進來,對阮云絲道:”姐姐,適才我出去買了些當用的東西,回來時恰好遇見了掃書,看見我,他就沒進來,只說小公爺讓他來告訴姐姐一句話。”(。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