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書房,只見書桌上堆著小山般的幾摞書,鐘南心中惴惴,剛想給蘇名溪請安,就見他從書堆中抬起頭來,滿面春風地笑道:“南哥兒來了?坐吧。”
“不……不用……”鐘南眼睛直勾勾看著那些書,心想小公爺真是有大學問的人啊,這么多書,能看得過來嗎?剛想到這里,雙肩便被蘇名溪一按,逼得他坐在椅子里,然后對方鄭重的聲音響起:“南哥兒,現在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鐘南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但他太相信蘇名溪了,所以一點兒也沒有逃跑的打算。
“兩個月內,你把這些書看完,一邊再進族學學習,然后我單獨替你請一位大儒,教你一年半載,兩年之內,你務必給我考個舉人出來。”
鐘南嚇得一個哆嗦,一屁股就哧溜到了椅子下,坐在了地上,他驚訝看著蘇名溪,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小公爺,您……您可別玩兒我啊,這……我是什么料子?別說兩年,二十年也考不上舉人啊,再說我幫姐姐打理廠子不是挺好嗎?干什么要考舉人?”
蘇名溪嘆氣道:“廠子的事兒你以后不用管了,這一回你說什么也要幫幫哥哥,不然哥哥就真的是沒有活路了。回頭我找兩個人,來和你交接下廠子的事情,從此之后,你就準備博取功名踏入仕途吧。”
鐘南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天咋一下子就變了色兒?小公爺和姐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沒有理由忽然就不信他,要把廠子的權力奪回去吧?如果真是不信他的人品,為什么又似乎安排了另一條金光閃閃的大路給他走?
肩上扛著一麻袋足有六七十斤的書籍,鐘南走的步履維艱。
“姐姐,這是怎么說的?為什么忽然就要哥哥在學習上下苦功,要他去考取功名了?”
織房內,鐘秀疑惑地問阮云絲。一旁也在織著一匹布料玩兒的蘇吟玉一聽見這話,倆耳朵立刻支楞了起來,以至于太過激動,動作驀然加大,頓時就把織機上的兩根絲扯斷了。
“哎呀,姑娘的絲斷了。”初雨大聲喊了一句,阮云絲急忙走過來,小心翼翼將這漏絲處織過去,將兩根絲重新續上,一邊一語雙關地道:“唉!還能為什么?爺這也是絞盡腦汁煞費苦心啊,行了,南哥兒能考取功名是件好事兒,將來他若能做個一官半職的,也能光宗耀祖不是?你嫂子知道了,也定然感激我的。”
阮云絲知道蕓娘一直都盼著鐘南能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只是因為自己對他們兄妹有救命之恩,廠子的事情又離不開鐘南,所以從來都不說,如果真是陰差陽錯,鐘南最后還是會踏入仕途,恐怕最高興的人就是她了。
蘇吟玉卻明白阮云絲這話中真正讓蘇名溪絞盡腦汁煞費苦心的人是誰,一時間不由把整張臉都羞紅了,她也不敢再織錦,以此時心情之激蕩,這匹錦非織廢了不可。
忽聽外面小丫鬟們嘰嘰喳喳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珠兒就對阮云絲道:“奶奶,剛剛袁姨娘出門去了,帶著幾個家丁下人,不知去了哪里。”
阮云絲笑道:“今日她母親生日,去廟里祈福了。”說完卻聽蘇吟玉笑道:“什么為母親祈福?你聽她的,她進廟燒香的愿望就只有一個,那便是趕緊生個兒子,好母憑子貴。”
她說完,便看著阮云絲的肚子小聲道:“嫂嫂嫁進來也有兩個多月了,怎么這肚皮卻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呢?”不等說完,被阮云絲一瞪,這才醒悟自己造次了,哪有未出閣的千金小姐把這種話拿出來說的?一時間又羞又臊,忙找了個借口避了出去。
袁姨娘去寺廟是為母祈福還是為了祈禱讓她早點生兒子,阮云絲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現在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南哥兒會不會用功讀書,兩年后他是不是真的能夠考一個舉人回來。
至于自己的肚子,阮云絲當然也希望自己可以有個孩子,不過這種事情不能強求,所以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想著自己大概是穿越而來,命中注定無兒無女,不然當日懷的那個孩子,也不會無緣無故就沒有了。雖然現在想想,幸虧沒有生下來,不然放著那么一個牽掛在張府,著實算不上什么好事兒。
何況現在蘇府中有小白在膝下承歡,阿峰更是一個穩重懂事的好孩子,對她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因此也不覺得自己沒有子嗣是值得焦急擔憂之事。
碧秋從外面進來,端著一盤蘋果,進來一看蘇吟玉沒影兒了,不由得奇道:“剛剛三姑娘說想吃蘋果,怎么我洗過來了,她卻走了?”
阮云絲便笑著看了鐘秀一眼,心思卻飄去了別處:暗道如果南哥兒真的能和三妹妹成了夫妻,那掃書也肯定不能做奴才了,嘖嘖嘖,這都是一筆什么樣的糊涂賬啊?算了,這種事情讓爺去煩惱就好,我還是抓緊時間賺我的錢,唔,這些紗料該定個什么價錢好呢?
鐘秀讓阮云絲看的有些不自在,正要說話,忽聽外面一個丫頭跑進來,驚慌道:“奶奶奶奶,不好了,蕭……蕭姨娘咳血了,偏偏袁姨娘又不在……”
“什么?”
阮云絲等也大吃一驚,連忙幾步搶出了門,一邊問那小丫頭道:“去請大夫了嗎?吐了多少血?”
小丫頭搖頭道:“奴婢不知,只是蕭姨娘的丫頭過來報了信兒,接著又跑回去了,好像是還要照顧她。”
阮云絲心想怎么回事?蕭姨娘那里就一個丫頭嗎?不對啊,新婚第二日她們兩個姨娘來拜見我的時候兒,似乎蕭姨娘身邊還有個小丫頭吧,我好像也示意過袁姨娘,讓她多給對方兩個丫頭,怎么如今卻是這么一副光景?”
只這個時候自然也不能追根究底。趕到蕭姨娘房里的時候,只聽見丫鬟在那里哭,芳草急道:“奶奶先在這里稍等一等,待奴婢進去看看再說。”
“這有什么好看的?”阮云絲說完不理芳草,就要闖進去,卻聽芳草急道:“奶奶,聽說這位蕭姨娘咳血,那……那很可能是癆病,您可不能進去啊。”
“爺說過,大夫們都說了不是癆病。”阮云絲到底還是進了門,雖然以她的身份不必如此,叫個丫頭出來問一問,再請個好大夫便是仁至義盡,然而她終究還是現代人的思想,雖然她之前因為蘇名溪有兩個妾室不肯嫁他,然而她從未把這兩個妾室當做對手和敵人,現在蕭姨娘在她心里,是活生生地一條人命。
“奶奶……”
蕭姨娘身邊的丫頭正在將染血的白巾放在桌上,蕭姨娘的咳嗽聲還撕心裂肺的在室內響起。
“請大夫了嗎?咳了多少血?”
阮云絲打斷那丫頭驚訝地話,沉著問道。
“還沒去請,袁姨娘不在,從前請大夫,都要去請示姨娘的……”那丫頭低了頭,聲音似乎有些哽咽,阮云絲便知道這話在袁姨娘面前不是很容易說的,這幾年家里所有權力都把持在袁姨娘手中,也不知她受了多少難為。心中不禁嘆了口氣,暗道老太君和太太也算是慈善之人,只可惜終究還是不明白這些底下的事,只看袁姨娘把家里上下打理的妥當,便都放心交給她,卻不知那絕不是個心地仁厚良善的人,蕭姨娘與她同時進門,許是從前也曾經爭過寵,她心里哪肯真的善待這個名義上的姐妹。
“先去請城中有名的大夫,爺今日在宮里,中午回不來,等他回來,再叫他找個御醫過來看。”阮云絲回頭吩咐芳草,見她答應著出去了,她看了看桌上的白絹上的血量,便問那丫頭道:“這是姨娘第一次咳血嗎?”
丫頭連忙回說不是,以前也咳過血,但是蘇名溪請的那位御醫于這個很有手段,開的藥吃幾副之后,就能止住了。
阮云絲見那丫頭欲言又止,心中便畫了個魂兒,皺眉道:“既然那藥好用,怎么不多吃幾回?難道于人身子有礙?”
丫頭咕噥道:“于人身子自然無礙,只是費銀錢太多……”不等說完,便聽蕭姨娘喘息道:“行了,綠柳你快請奶奶出去,這屋里……全是病氣……”
阮云絲忙道:“不妨事,這點病氣算得了什么?”因注目四望,只見屋里一應用具倒還整潔如新,那叫綠柳的丫頭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輕聲道:“小公爺平時一個月也會過來一兩趟,有時候還會親自替姨娘請大夫。“阮云絲這才明白,原來蕭姨娘雖然重病甚至不能人事,但蘇名溪也時常來看她,不然此處的光景只怕更加不堪。
細細想來,自己愛上的這個男人,倒當真是有情有義的,他對蕭姨娘或許并無感情,但是對方嫁了他,這份責任他就不曾放棄過,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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