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

第三百二十九章:迷霧

小白一看,果然是沒有抵賴的余地了,便垂下頭,看著腳道:“也……也沒什么,族學里有兩位才來附學的哥哥家貧,昨兒中午他們吃窩頭,被人嘲笑了。兒子謹記母親的話,不和人起沖突打架。原本想著今天給他們帶些好吃的,偏偏早上走的匆忙,就忘了,到了族學才想起來,就趁著先生去如廁時偷溜回來,誰知廚房里什么都沒有,就那么幾盤子點心,兒子看都母親喜歡吃的,所以也沒動,還好最后在廚房里屋找到一鍋肉包子,兒子就裝了十幾個回去了。”

說到這里,小家伙不由得反應過來,連忙抬頭道:“不······不對啊娘親,這個······咱們是不是得說道說道?兒子這事兒做的沒錯啊。娘親素日里說,得饒人處且饒人,能幫人時莫袖手。兒子這不是做好事兒嗎?要是娘親知道了,指定也會命廚房替那兩人做飯的。這······這這這咋成了兒子的錯兒了呢?再說我也不是偷跑回來的,唔,不過我進廚房的時候兒,的確沒有人在,也不知桔子她們去哪里了。”

這番話說完,楊老太君和劉夫人終于都松了一口氣。楊老太君便摸著孫子的頭道:“沒錯,這事兒小白做的對,友愛同族兄弟,需要時幫人一把,這本就是該做的,等太祖母好好賞我的乖重孫子一些好東西,你上次不是看中了太祖母那一對金瓜嗎?等回去找出來給你玩兒

小白興奮的大叫一聲,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當然,就算知道了,他大概會蹦的更歡。

不過他旋即就收了笑容,對阮云絲委屈道:“娘親不對,娘親不夸兒子,反而還說兒子是偷偷跑回來的,是娘親不對,娘親也要給兒子東西。”

阮云絲險些絕倒:好嘛,這小家伙·順著桿子就爬上來了,而且還當眾就敢勒索自己。于是咳了一聲道:“娘親怎么了?娘親說什么了嗎?我也沒說什么啊,是你自己做出一副心虛樣子的,關娘親什么事?這么多長輩看著呢,你就敢勒索娘親,膽子肥了是不是?”

楊老太君和劉夫人蕭姨娘再度絕倒,劉夫人看著阮云絲,哼了一聲悠悠道:“我就說小白如今怎么越來越會胡攪蠻纏了,原來卻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跟你這個娘親學的。”

阮云絲心想:納尼?跟我學的?胡攪蠻纏?有沒有搞錯?我……我什么時候胡攪蠻纏了?我···…我這難道不是在很正常的教育小孩子的是非觀嗎?婆婆你真的確定你不是因為溺愛才故意抬高小白來貶低我?

心里想著·嘴上當然“不敢”同婆婆理論,小白有了祖母撐腰,越發趾高氣揚,幾步蹦到阮云絲面前,嘻嘻笑道:“娘親,娘親,把你那把金梭子給我吧,嘿嘿,我就要那個。”

阮云絲的金梭子其實只是鍍金的一把梭子,因為用著順手·所以常年放在炕上,以備隨時取用,卻不知怎么小白就喜歡上了那個·因為這是女孩兒家織布用的東西,所以阮云絲怕他帶著惹人嘲笑,就一直沒給,誰知小家伙竟到今天還想著,當下不由得無奈,只好道:“好好好,給你給你,留著在書房里當鎮紙用·不許拿出去·當心人笑話。”

小白終于如愿以償,他只要得到就好·既然阮云絲不讓拿出去,那有什么?因此滿口答應。這里阮云絲看了看天色·便對劉夫人道:“太太,天晌了,小白和阿峰下午還要上學,不如先讓廚房傳飯,這里的事下午再說吧。

劉夫人點點頭,對楊老太君道:“老太太想是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下午由媳婦和名溪媳婦一起調查,您老人家等著結果就是。”說完聽小白好奇道:“什么結果啊?發生了什么事?”

劉夫人當然不肯讓寶貝孫子知道這種事情,于是隨便敷衍過去,便命阮云絲領著小白和阿峰回去用飯,她這里安慰了袁姨娘一番,也便回屋去了。

這里袁姨娘呆呆躺在床上,目光呆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丫鬟們打來水請她梳洗,她也不肯,揮揮發出去。不一會兒,小溪又進來請她用飯,她也不肯,只是像個死人似得躺在那里,喃喃道:“孩子……骨肉,我的孩子······呵呵呵……人算不如天算······”

這種情況只把小溪等人也嚇得夠嗆,碧婉便對眾人道:“姨娘如今情緒不好,她這會兒也定然吃不下東西,倒是不要去打擾她的好。只叫采香小溪留下來,和我一起在這里看著她吧。”說完便命眾人散了。

且不說袁姨娘經過這個打擊,只覺得心如死灰只說阮云絲和蕭姨娘等回到自己院子,綠柳此時早在這里著消息了,見蕭姨娘和阮云絲一起回來,不由得眼淚就下來了,卻見阮云絲先打發了小白和阿峰去吃飯,接著才帶著她們主仆往堂屋走,一邊道:“你主子不懂事兒,你也不攔著,如今還有臉在這里哭。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好好想想自己犯了什么過錯。”

綠柳雞啄米一樣的點頭。一邊破涕為笑道:“是,都是奴婢的錯兒,奶奶罰的對,奴婢只覺著還罰的少了,奶奶該罰奴婢一年的月錢才是。”

話音落,被阮云絲啐了一口,聽她笑罵道:“少這會兒馬后炮,看見你主子沒事兒了,就來混說。若是她這會兒被打死了,我看你怎么辦?”

說完又轉向蕭姨娘,還不等說話,便聽她小聲陪笑道:“是,妾身知錯了,奶奶好歹在人前給妾身留點兒面子。”

阮云絲冷哼一聲道:“這會兒想起讓給你留面子了?怎么不想想自己打自己臉那會兒?那是什么樣的罪名?也爭著往身上攬。若說是為我頂罪也就罷了,竟然是為小白,虧你怎么想出來的,那么點個孩子。”

蕭姨娘臉都紅成一片了,低頭喏喏不能成言。卻聽阮云絲好奇道:“你既來了,怎么沒進門?我都不知道。”

蕭姨娘道:“別提了,我原本今兒來找奶奶說話,因為貪看秋色,就走進了后院,一進來便見小白跑進廚房里,我心中不知道小家伙是做什么,也沒在意,就從后門進了屋,結果便聽小丫頭說袁姨娘和兩位姑娘都在。奶奶知道我是不愿意見她的,索性便走了,特意吩咐那兩個小丫頭不用告訴奶奶。誰知剛回去不久,便聽說這邊出事兒了,來到這里,聽人說她是從奶奶這里回去后就出了事兒,我心里擔憂。便向人打聽,及至看到廚房里三個人被押過去,我便想起了小白,連忙悄悄到了門外,正聽見太太命人打桔子,問她什么人進了廚房,我便知道桔子怕是也看到小白了。因一時心亂如麻,也是我豬油蒙了心,只以為這事兒真是小白做的,想著一旦逼問出來的后果,不由得心中大急,所以便沖進去了,若不是奶奶,這會兒真是白白頂了罪。”

說著話的功夫,幾個人已經來到了堂屋里,彼此落座后,阮云絲便對碧秋道:“吩咐廚房擺飯吧,順便兒把蕭姨娘的飯也擺在我這里。”

說完碧秋領命去了,她方對蕭姨娘道:“這事兒著實透著蹊蹺,若說起來,這府中不愿意讓她生下孩子的,論理說,便只有你我或者小白,只我們這幾個都不是下手的人,這到底是誰下的手呢?”

蕭姨娘笑道:“我說一句話或許偏激了些,奶奶別氣。這事兒不管是誰下的手,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不等說完,便見阮云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真是豬油蒙了心,只想到她在這件事兒上受的損失,你怎么不想想那孩子?那孩子才真是無辜的,唉!就這么沒了,爺的子嗣本就單薄,聽到這種事,還不知怎么傷心呢。”

蕭姨娘臉上的笑容便斂去了,垂頭嘆氣道:“是,妾身倒是一葉障目了。唉!確實可惜了那個孩子。只是她也太不像了。剛剛要往這邊撲過來的時候兒,我才看見,什么時候竟輕狂成這么個模樣兒?還留了紅指甲?從前她還知道收斂些,自從有了這個孩子,瞧瞧把她逞的什么樣兒了?”

阮云絲嘆氣道:“自從她懷了孕,性子越發喜怒不定,剛懷著孩子那會兒,我還和她說,莫要留指甲了,當心傷著自己。

她也聽我的剪了去,可見也是把這個孩子放在心上的,誰知轉眼間又變了性子,這回我說也不聽了……”

剛說到這里,就見小丫頭燕兒從插瓶里將那幾枝桂花給取了出來,她連忙道:“燕兒,你這是做什么?”

燕兒聽見主子喚自己,不由得一吐舌頭,將桂花放回插瓶里,過來小聲道:“奴婢······奴婢聽說袁姨娘在咱們這兒吃了桂花糕,回去后就……就出了事,主子如今也是雙身子,可見這桂花未必就是好東西。何況這桂花今兒讓桔子摘了十幾朵去,這會兒又有些蔫兒,不好看了,所以不如讓奴婢把這幾枝桂花扔掉,奶奶不知道,就是不插桂花,插幾枝紅楓葉也是好看的,再過幾天,菊花兒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