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幽
第37章
明萱心內震驚,原來父親竟是懸梁自盡身亡的,這令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顧長平是先帝弘啟年間的狀元,才華抱負皆是有的,只是侯府世代簪纓,又與盛京城中最繁盛的幾個家族都是姻親,為了避忌先帝猜疑,他便只能故意藏拙,這么多年空有滿腹才學卻一直屈居下位。他既能看出韓修推拒寧國將軍是在明哲保身,求取左都御史之位則是在以退為進,便該是個胸懷宏塹的,這樣的明眼人,不會看不出這場栽贓陷害的本質,他又怎會因此尋死?
莫須有的罪名雖能輕易將人打倒,卻也最好洗脫,可若是人都死了,那便都說不清了。
她眼中微露鋒芒,沉聲問道,“父親他……確實是自殺?”
朱老眼角淌過淚滴,“他撕了身上的衣袍結成繩帶懸梁,那血書寫在貼身的小衣上,是他的筆跡,你大伯父偷偷派了信得過的仵作去驗過,確實是自戮。今上賜還了尸身,并沒有將他定罪,可卻也沒有發過明旨替他洗脫罪名,到底還是讓他受著冤屈入了葬。”
她頓了頓,“你明蓉也因此受了牽累,雖是今上的元配發妻,卻只能將皇后位拱手讓人。今上冊了鎮國公世子裴孝安的嫡長女為后,卻只封了蓉姐兒為嬪,賜居的永和宮偏居一隅,離永巷不過一墻之隔,還發了一道禁足的明旨,雖未被貶棄冷宮,實則卻與冷宮無異了。
你看著溫和柔弱,內里卻是剛硬傲氣的性子,她又自小聰慧,哪里看不出家中變故的緣由?痛恨哀怒之下,便生死志。她……她去了永和宮后滴水不進,絕粒不食,活活將折騰沒了。”
這些往事實在太過觸目驚心,便是時隔三年再說起時,朱老仍舊無法止住心中的痛苦顫栗。
明萱眼眸低垂,心中卻似涌起驚濤駭浪。
顧明蓉……與這具身體血脈最相近的長姐,是在怎樣絕望的境況下絕食身亡的?她記得前世時有一次因為迷路而被困在未開發的景區,那里處于深山,信號不好,她身上并無存糧,不過只是受了一夜饑餓,便讓她難受得死去活來。顧明蓉絕食而死,死前經歷過的痛苦她連想都不必想就能體味到。
她嘴唇微顫,聲音都有些發抖,“祖母,后來呢?”
朱老抱著明萱苦了一氣,這才抹了抹淚說道,“皇帝加封蓉姐兒為元妃,以貴妃禮落葬,聽說還在她靈前痛哭了一回,可人都死了,做這些又有用?倘若真心存了幾分少年夫妻的情意,便不該這樣糟蹋她。”
她長長嘆了口氣,望著明萱的眼神越發哀憐,“上回你問我貴妃娘娘的事,這會我便與你說個清楚,免得你從別處聽見只言半語便疑心了你大伯父。三年前你成親時,行四的菡姐兒已經出了閣,行五的芳姐兒早夭自不必說,荷姐兒則是因為清平郡王妃過世才耽擱了婚期,可芙姐兒在家里的女孩兒中卻是行三的,她之所以留在家中不嫁,是因為一早就定下要送她入宮的。”
顧明芙生得美,原本就是永寧侯留著要送進宮的,只是當時乾坤未定,這才以清修養病的名義將她留在府中。顧家是累世的公侯,新帝登基總是要按例送女兒奉君的,當時五龍奪嫡戰況正酣,最有希望登極御座的閔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和先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九皇子妃雖然是顧氏女,可九皇子卻是最沒有希望踐祚九五的。
朱老接著說道,“九皇子稱帝,你大伯父便就要給芙姐兒定親,咱們顧家已經出了皇后,自然不再需要別的女孩兒進宮固寵。你大伯父看中的是定國公俞家的五爺,可才剛與人去說和,家里就出了那等變故,這事自然是耽擱了下來。后來今上一道圣旨封了芙姐兒做淑妃,與定國公家的親事便作罷了,定國公俞克勤出了名的小氣,以為咱們家一女二許,便將侯府記恨上了,直到如今都不肯往來。”
她正色說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萱姐兒,祖母所出的三子中,最疼愛的是你父親,最憐惜的卻是你大伯父,他身為家主,所付出的遠比你想象地還多,他雖不曾為你父親竭力爭取正名,可他既肯將世代相傳的丹書鐵券奉出,便足以表明他對你父親的手足情意。
貴妃娘娘甫入宮便得高位,雖不免是因為今上對蓉姐兒的補償,可若不是她自小學習后妃心計,又怎能在宮墻內安然無恙地存活下來?她有今日亦可說是她的本事。萱姐兒,那問我這問題,可見心中是存了疑惑的,如今祖母將這些都告知于你,以后便不可再疑心了。
你父母都沒了,元景下落不明,陸家那頭又不因了緣故對你冷淡,以后你所能倚仗的便只有你大伯父了。與顏家的親事算是低嫁,可若是沒有家族撐腰,顏家的人又怎會高看你?”
明萱望著朱老殷切眼神,不由自主地便點了點頭,“孫女兒曉得了。”
那番掏心徹肺的言語,明著雖是令她不得對大房相疑,可內里卻還是害怕她將來沒有倚仗和依靠。她知曉祖母向來公正,是不會拿話相欺的,更何況這些事情也算不得隱秘,她將來出閣與外頭接觸地多了,總會有機會知曉真相。倘若這便是事實,這段日子她的心懷怨忿,倒是冤枉了大伯父。
朱老說了這樣一氣,早就有些傷神,她輕撫眉頭,低聲說道,“顏家的事暫時不必擔心,祖母已經央了東平老太妃求她進宮向今上討個賜婚的旨意,因著前情舊愧,想必今上會答應的。韓修的是承恩侯的愛女,皇上素來疼愛這位表妹,我便不信那姓韓的能以名目阻攔皇上與你賜婚。”
上回相聚時,東平老太妃曾對她說,元妃生祭那日,皇上宿在了永和宮。夙夜清冷,永和宮偏僻荒蕪,倘若不是皇上心中仍對元妃有所愧疚,是不可能如此的,時隔三年,顧家又有個貴妃在宮中,他便是為了要拉攏顧氏,也原不必這樣的,可見,皇上良心未泯。若是老太妃去相求,那賜婚的旨意想來并不會太難。
她將話說完,便無力地揮了揮手,“萱姐兒,時辰不早了,祖母有些乏了,你也歇吧。”
明萱便點了點頭,乖順地退了下去。
第二日,二簡氏果然便命貼身的嬤嬤將四萬兩銀票送了。
明萱心里高興,便借著雪素的親事這由頭將漱玉閣上上下下皆都賞了一遍,眾人不知就里,皆贊七心善慈悲,御下寬厚恩待,底下二等三等的丫頭們見雪素走后留下空缺,便個個都卯足了勁頭努力表現,都想要補上雪素的位置。
按照規矩,雪素與何貴的婚期不能與明荷的相沖,而最近宜嫁娶的吉日便只有五日后的初八,好在明萱一早準備嫁妝時候便也有替兩個丫頭準備,如今手頭又有錢,除了些衣裳首飾外,她又額外給了雪素五百兩銀子壓箱底的錢。
雪素拒不肯要,“是生在富貴中,不知曉外頭的事。公侯府邸自然是白玉為堂金作馬的,但小戶人家若是有五十兩銀子,便足夠滋潤地過上一整年呢,您給了我那么多銀子,倒不怕我自恃手里有錢,就不再盡心盡力伺候您了?”
她當著漱玉閣的家,自然知曉銀錢的來之不易,倘若這回不是二那里得了四萬兩銀子,七手中便只剩下不到兩百兩的銀子了。如今雖是有錢,但韓修清涼寺的舉止仍令人想來覺得懼怕,就那樣將他給的聘禮兌了賣了,她心里卻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明萱卻將銀票往雪素懷中一塞,“的妝奩是在婆家的底氣,你雖沒有公婆,但若是有了壓箱底的銀錢,在何貴面前腰桿便也能挺得直些。我你覺得拿這銀子不安心,我卻仍舊是先前那句話,既是我的,憑我怎樣處置都是應當。”
她頓了頓,嘴角露出苦澀笑意,“他若是個想要安生太平,便不會管我賣了那些聘禮,他若是想要我不得安寧,我便是不拿那些換錢也是一樣的。如今我既手頭上寬裕,你便不要與我推辭,那樣反倒令我不安心了。”
雪素無法,便只得收下。
到了三月初八,何貴早早地進了漱玉閣,給明萱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響頭,便領著雪素出去。因何貴和雪素的賣身契皆都在明萱手里,如今卻是三房的奴仆,便將婚房設在原來三房二門外的那一排矮房子里,行禮洞房皆在那處。兩人各自請了些相熟的丫頭小廝去那熱鬧了一回,便算成了夫妻。
明萱是主子,不好去那,只好令丹紅領著漱玉閣里的丫頭婆子去恭賀一回,身邊只留了三等灑掃的小丫頭在門外候著。
屋子素來熱鬧的,哪時曾這樣清凈過?她一時無聊,便就將筆墨紙硯皆都拿出,想著要畫一幅富貴花開,等裝裱過后送去給雪素裝添屋子。她在腦中細細勾勒一番,正待要落筆,忽聽得漱玉閣的前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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