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

第87章 根除

第87章根除

第87章

三朝回門之后,明萱與裴靜宸的感情突飛猛進,每日里如膠似漆黏在一處,不是在書房作畫對弈,便是在裴府后園相攜游覽,片刻都不舍分離,暑氣漸盛,亦攔不住這對新婚夫婦的恩愛纏綿。

見過的人都說,大爺自從娶了大奶奶過門,不只精神好了,身子似也日益康健。

初時,楊氏看不過眼,還特地派了個嬤嬤過來靜宜院送了本女誡給明萱,暗指她不該以色惑住自個的夫君,要潔身自好,謹守規矩禮儀。

明萱笑容滿面地接了,恭恭敬敬地擺在了正堂,卻依舊我行我素,溫言笑語,素手相攜,在人前雖然矜持端莊,卻從不避諱著院子里的仆眾。

新婚蜜月,恩愛纏綿,又不曾在外人面前不知禮儀,楊氏沒有理由發作,且到底不是正經婆婆,先頭元配嫡子屋子里的事,她不好管得太細,便只能咬著牙齒旁敲側擊地刺了明萱幾句作罷。

其實,楊氏心中滿腹的委屈和怒意,在娘家時自不必說,那是含在口中怕化了一樣長大的女孩兒,嫁到裴家來后,闔府上下,除了公公是要敬著的,她又何曾將其他人放入眼里?妯娌間對她頗有微辭,她是知曉的,但她有皇后娘娘和娘家依仗著,誰也不能明著讓她下不來臺。

但自明萱嫁來,她卻已經幾度受氣,偏偏還發作不得。

頭一件事。便是晨昏定省。

哪怕她是繼母,但卻也是裴孝安明媒正娶,拜過祖宗的,論理,新兒媳進門,便該將她當做婆母般伺候,晨昏定省自然不必說。這是當媳婦的本分,用膳時布菜服侍,也是該當要做的。不說遠的,只說這周朝立國數百年來,哪家哪戶的媳婦不是這樣過來的?這便是一個孝字。

但那日家宴之時,她被趕著鴨子上架承認了自己的“慈和”,便等于默許了明萱和閔氏一樣,若非有事,不必每日到自己跟前立規矩,她雖然并未親自說出口去的。但闔家皆在,人人都傳言如此。她根本就沒有反悔的機會。

楊氏原本以為,她便是真的這樣說了,礙于孝道,明萱也該主動每日里給她請安才對。她可是聽說了不少明萱在永寧侯府時如何孝順祖母的事跡的,可誰料到靜宜院這兩口子卻真拿著雞毛當作令箭,除了裴相規定擺下的家宴,再不到她跟前露上一面。

便是想要為難一下這位新媳婦,還得她親自派人去傳。

這也便罷了。最令楊氏氣憤難當的是,她苛責新婦的名聲不知何時竟然傳遍了整個盛京,前些日子出席建安伯梁琨的續娶婚宴。那些貴婦人們對著她背后指指點點,若非她地位顯赫,就只差指著她鼻子說三道四了。

昨日宮里頭皇后娘娘特地宣她進宮,原來娘娘亦聽聞了此事。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乃天下婦人之表率,自己的母親有不適宜的傳言,令她甚是難做的,因此皇后對著楊氏百般叮嚀,希望楊氏不要故意為難新婦,否則傳言越演越烈,對誰都沒有好處。

楊氏萬般委屈,她承認迎娶那日鎮國公府門庭冷落,是她故意令人為之,遣了花影月蝶兩個美婢過去靜宜院,也是誠心想要給新娘子一個下馬威,可也僅只于此了,除了這兩件事外,她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還盡受了窩囊氣。

但皇后既然已經這樣明言,她自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好任由著那對眼中釘肉中刺,只盼望著裴靜宸早些死了才好,即便眼看著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幾日容光煥發,也暗自詛咒著明萱不好生養才是。

七月流火,連北方的盛京都已經炙熱難當,楊氏最是畏懼暑氣,即便平莎堂中已經放置了價高難得的冰塊,卻還是燥熱煩悶不堪。

美人團扇飛舞,她坐在梨花木制的太師椅上,居高臨下望著跪在地上的仆婦,臉色已然黑成一團,“你說什么?大奶奶要將你發賣出去?”

那婆子姓黃,在靜宜院小廚上做活,主要負責煎藥,有時也準備些茶點,是楊氏安插在裴靜宸身邊的線人,迄今已有將近二十年,她拿著雙份月例,按著楊氏吩咐每常在藥中動些手腳,因為大爺向來病弱,倒也無人察覺。

可這回,只不過因為她煮涼茶時少放了一味冬麥,便被大奶奶借此作伐,又搜出她屋子里克扣下來的好些名貴藥材,坐實了她偷盜的罪名,若非她恰好不在,這時候早便被牙婆領了出去發賣了,也根本就沒有機會跑到世子夫人這里來求情。

楊氏氣得咬牙切齒,她從桌案上取過一個瓷杯,猛得向那黃婆子扔了過去,“你個混帳東西,我讓你在大爺身邊,是讓你偷雞摸狗占這點小便宜的嗎?定是大奶奶早就對你起了疑心,這次不過是借個機會攆走你罷了。”

她越說越氣,“你個不長心眼的,這種時候你特特跑來我這里,豈不是在向大奶奶告發,說你這貪小偷盜的毛病,是我縱容你的?”

黃婆子心中一慌,原本是想要求得世子夫人庇護的,可這句話一出,她便覺得自己處境不妙,世子夫人看著雍容華貴,可內里是個怎樣蛇蝎心腸的女人,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了,她暗道不妙,可這時卻已經無路可逃。

她忙匍伏在地上求饒,“是奴婢錯了,奴婢來時不曾有人看見的,求世子夫人準許奴婢從后門出去,奴婢走得遠遠的,以后再也不會踏入盛京半步,求您看在這些年奴婢的忠心上,饒了奴婢這一次!”

楊氏嫌棄地望了黃婆子一眼,“除了你,大奶奶可還曾發落了別人?”

黃婆子見她語氣有所松動,忙道,“那倒不曾。只是我瞧這些天,大奶奶和門房上的杜娘子走得近,召她進內屋說了好幾回話,聽說還賞了她一對新式的耳環,杜娘子雖然來得日短,可卻也知曉不少事的,難說是她透露了什么口風。”

她竭力想要將禍水引到杜娘子身上,語氣激烈起來,“世子夫人您想,若非大奶奶心里有數,奴婢不過是粗心少放了一味冬麥,她怎么就想得到要去抄奴婢的屋子?定是杜娘子惹的禍端!”

楊氏聽了眉頭深皺,“當真?”

黃婆子拼命點頭,“不信您去問問其他人,都看見的。”

楊氏眼中閃過狠戾神色,擺了擺手說道,“杜娘子不過就是在門房上守門的,平素也不過就是替我記著這府里有什么人去了靜宜院,這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對大爺的關懷,大奶奶縱然知道了,又值當什么?倒是你……”

她轉過臉去,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些年我吩咐你做的事若是讓人知道了,那才叫人擔心呢!”

黃婆子磕頭如搗蒜,額頭上都破了一層皮,“奴婢得世子夫人恩惠,絕不是那等背主之人,奴婢到了外頭,定然絕口不提一個字,還請您放心。”

楊氏咯咯笑了起來,“我嫁過來時,你便跟了我,都有二十年了,我對你自然是放心的,快起來吧,趁現在還沒有鬧起來,你先從后門處出去,在拐角那個小胡同里等著,我讓桂嬤嬤去準備些銀子,你到了外頭也能生活得好些。”

她手輕揚,便有婆子送了黃婆子出去。

桂嬤嬤上前一步,“您的意思是?”

楊氏冷笑一聲,“不會開口的人,才是最令人放心的。”

靜宜院里,明萱聽著丹紅回稟,眉頭一挑說道,“黃婆子在靜宜院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差,知曉楊氏的秘密最多,楊氏是不會放過她的,你去前頭請長庚帶幾個粗壯的小廝,在府邸四處的角門外埋伏下人,看看黃婆子是從哪處離開的。”

她頓了頓,“若是有人要對她不利,救下她,將她送到何貴那去。”

丹紅領了差事去了。

裴靜宸在一側笑著問道,“這些年來,黃婆子在我的藥里動了不少手腳,除此之外,倒也沒有旁的什么了,你既然已經知曉,又為何還要做這出欲擒故縱之戲?何不如等到時機成熟,一舉將她的罪行揭露?”

明萱搖了搖頭,“留著黃婆子也并非沒有半點好處的,但我不喜歡自己的地盤上,有旁人的爪牙探子在。所以,接下來這幾日,不只是黃婆子,所有楊氏,還有其他人在這座院子里安插的眼線,我都要一一根除。”

她抬起頭來沖著裴靜宸微笑,“你說過,我們一時半會不能離開這里的,不論三五年也好,哪怕只有一年半載,我也要讓我們住的院子有如銅墻鐵壁,紋絲不露。你說可好?”

裴靜宸近至她身側,右手已然將她攬入懷中,“你覺得好,我便也覺得好。”

他將頭埋在她肩部,嗅著她發間的香氣,又說道,“從前還未娶妻,我以病弱為借口,一年中倒有大半年都呆在清涼寺,好方便行事。可如今,我有了你,亦不想再充作病夫,但每日呆在家中,與外頭的聯系卻不方便,所以我想,不若我去向祖父求個差事,你說如何?”

明萱笑了起來,“你覺得好,我便也覺得好。”

暖陽和煦,一室溫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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