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

第127章 動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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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富春侯為了爵位延續,而從老家宗族里挑出來的嗣子。若論手段和才干,世子自然是有的,可真論起血脈親緣,其實并不算親近,世子的生父和富春侯也不過是堂兄弟。

簡承韞十多年前從老家淮恩進到盛京,當時已經娶妻,既不是富春侯一手養大的孩子,連他的婚姻大事都不曾經過富春侯之手,這父子感情自然十分淺薄,唯恭敬順從罷了,在二夫人的刁難刻薄面前,他也只是隱忍退讓,任其欺辱。

可他既然能從淮恩老家眾多兄弟之間脫穎而出,得到這潑天富貴,自然不會是什么省油的燈。

明萱想到朱老夫人大壽時,當著滿屋子賓客的面,明芍都敢直呼舅家表姐的閨名,對簡瑟瑟呼來喝去,可見平素在富春侯府,二伯母對待嗣兄的態度有多么惡劣,有因在先,如今富春侯剛即中風二房便蒙遇災難,二伯母便將這兩件事聯想起來,雖是出自她心虛,倒也未必一點道理都沒有。

她想了想問道,“不知道二伯母有沒有給郡王世子妃去信?”

顧明荷是清平郡王世子的正妃,聽說她嫁過去后頗得王爺和世子的信賴,如今掌理家事,管著整個清平郡王府,簡氏出了事,不可能不求自己的女兒設法幫忙,卻令明芍來尋自己說這些。

明萱到底不是二房出去的小姐,嫁的雖然是風光無限的裴家,可她自己的境況卻并不好。這整個盛京城皆知的事情,簡氏不可能不知。

明芍的眼神一下黯然起來,隨即又燃起幾絲憤恨,她語氣生硬地說。“姐姐她只顧著自己的賢名,不幫著母親想辦法將那些錢拿回來便也罷了,竟然……竟然還說什么放印子錢是折損福氣的陰損事。那些腌臜錢沒了就沒了,就當是借錢消災,買一個教訓,還讓母親不要再到處求人胡鬧了。”

她不平地說道,“道理雖然是沒錯的,可那到底是自己的母親!如今她倒是高貴賢良的郡王府世子妃,可她從前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哪樣不是從那些腌臜錢里出來的?母親原本就打算到明年春天將那些錢都收回來了就不做了的,如今可倒好,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什么都沒有了。”

明芍和安國公府三爺訂下的婚期是在明年五月,大約簡氏原本的意圖是想要風風光光地將女兒嫁出去后。就洗手不干了,那些被收沒的銀兩數目巨大,也足夠二房過上充裕富足的日子了。

明萱眼眸微垂,低聲說了句,“倒是可惜了。”

她心里對放印子錢的吸血蛭有些厭惡,但二伯母總算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拉了一把,因此倒不好說什么別的,一句可惜了已經是她所能給予安慰的全部。

明芍還沒有細心到能夠察覺明萱細微的情緒流露,她只是緊鎖著眉頭低聲泣訴。“這事兒不敢讓祖母知道,去求大伯父他也不愿意多管,后來我母親想求到淑妃娘娘跟前去,若是有她發句話,皇上交待下去,那事兒不就結了么?”

她頓了頓。滿臉為難地望向明萱,“可是我跟淑妃的關系原就不大親密,我在她跟前哪里說得上話?我母親不是命婦,又沒有遞牌子進宮覲見娘娘的機會,所以今日我來之前,我母親囑咐我,若是能遇上七姐姐您,能不能請您幫個忙去淑妃娘娘跟前美言幾句?”

明萱微愣,她料到明芍會有所求,卻不曾想到明芍竟然那樣坦然直白地要請她幫忙去淑妃面前求情。莫說這情是求不得的,便算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她又豈敢在這種時候湊到宮里頭去說?

淑妃寵冠后宮,又身懷龍子,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又有多少心懷嫉恨的人盼望著她出事,風口浪尖上,明萱避之不及,哪里還會撞上門去?

她想了想沉吟著說道,“十妹,不是我不肯幫二伯母,實在是愛莫能助。我和淑妃與你一樣都是姐妹,沒有詔請,都不得入宮的,再者說,如今娘娘身子又重,若是拿這些煩心事去叨擾她,恐怕皇上要怪罪下來,于二伯母也未必是件好事。”

明芍眼神里難免泄露幾分失望,卻也并沒有強人所難,只是垂著頭呆呆地望著院子中景色,整個人都沒有什么精神。

明萱到底還是不忍,想了想低聲說道,“十妹,聽我一言,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丟了雖然可惜,但到底不傷根本,倘若繼續鬧下去,將人都搭了進去,就不值了。這些話,我這個做侄女的不好跟二伯母直言,你是她心疼的小女兒,委婉地勸解,她能聽得進去的。”

她頓了頓,“其實郡王妃說得并沒有錯,放印子錢有違法制,只是將銀兩沒入戶部,沒有將人牽扯進去,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你回去多勸著二伯母寬心,就權當是破財消災了。”

明芍靜默不語,過了良久才說道,“其實道理我也明白的,只是……聽母親說過不多久府里就要分家,可這些年府里公中的東西被大伯母折騰地差不多了,諾大的一個永寧侯府,看著光鮮,卻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她也只是想多留點錢將來讓大家過得好一些罷了。”

每個人所站立的角度不同,看法自然千差萬別。

明萱表示理解,輕輕撫了撫明芍的手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她話鋒一轉,輕聲問道,“永寧侯府過不多久就要分家了嗎?”

明芍吞吞吐吐地回答,“聽說是祖母發的話,大伯父也已經同意了,只等著到了明年祖父祭日時開了宗祠請了族里的長老出來,將公中的帳冊對過了,便要分家的。”

她連忙補充了一句,“其實盛京城中的公侯府邸,像咱們家這樣的反倒少見,多的是繼承了爵位就分家的,一起過有一起過的好處,分開過卻也有分開過的便宜。”

話音剛落,前頭便來了個嬤嬤打扮的婦人,見著明芍忙飛奔過來,行了禮說道,“原來十小姐和七姑奶奶在一處,倒叫奴婢好找。十小姐,四夫人派奴婢來尋您呢,那頭安國公夫人和小姐都到了,吵嚷著要見見十小姐呢。”

原來是四夫人薛氏跟前的嬤嬤。

明芍便有些為難地立起身來,對著明萱說道,“臨來時,母親交待要我跟著四嬸嬸,這會安國公夫人和她家小姐來了,我得去拜見,等會兒若有空閑,我再回過來尋七姐姐您。”

她將來是要嫁過去安國公府方家的,未來的婆婆和小姑要見她,她不能不見。

明萱忙笑著沖著她擺了擺手,“快去吧,莫讓安國公夫人等急了。”

二伯母的糟心事,她幫不了。明芍在這里長吁短嘆,她聽著也不甚舒坦。

所以四夫人身邊的嬤嬤領著明芍主仆去了前頭,明萱竟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她立起身來,在春瀾亭中眺望四處的風景,只見眼前是一片深深淺淺的池塘,荷葉已經有些敗落,顯得略帶蕭條,可遠處裊來了一群斑斕的野鴨子,卻給這死氣騰騰的水面帶來勃勃生機。

水邊微涼,丹紅替明萱披上斗篷,低聲說道,“大奶奶,我聽長庚說,這幾日城中好似被抄了好幾個放印子錢的莊頭,聽說牽連的人家不少,我原只當是件軼事來聽的,誰料到侯府二夫人也牽連其中,倒是不曾及時跟您說,是丹紅疏忽了。”

她微頓,“聽說被罰沒的銀兩不計其數,二夫人那點估計還算是少的。”

正當繁盛的永寧侯府尚且只是個內里虛空的空殼子,那些逐漸走向沒落的老牌貴族景遇如何其實是可想而知的,當家的夫人們為了要填平府里的窟窿,去將錢拿去給中人放印子錢的事,雖然都不曾明著說破過,但其實也并不稀奇,只是有些本錢高些,有些本錢少些罷了。

這利上滾利,連著本金,數額肯定不會少。

明萱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你聽長庚說?”

沒有等丹紅回答,她眼神一深,又沉了口氣說道,“這幾年四疆一直都有戰事,新帝登基之前又歷經五龍奪嫡,內憂外患之下,國庫想來并不充盈。如今西夏戰事又起,這打仗可是需要銀子的。

國庫空虛,這仗又是非打不可的,等著歲貢田賦繳收一時之間恐怕來不及,所以非常時間,難免要用些非常手段,放印子錢可是違反法例之事,收沒了這些贓銀,便是有人鬧起來,也占不到理,這策原是好策。只是……”

只是韓修出走西疆,朝中沒有能與裴相和楊右丞頂禮抗衡的人物,在這敏感的時刻,皇上這一棋又將那些卷入印銀風波的沒落貴族給得罪了去,朝中想必又要折騰上好些日子吧。

這時,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聲,像是出了什么事。

她忙令媛姐兒留下的丫頭去打探,過不久,那丫頭回來稟告,“聽說是楊右丞和定國公不知道因為何事爭吵了起來,還動起了手來,定國公的親隨去拉架,被楊右丞一把推開,正撞到石柱上,他……他死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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