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人仰馬翻,時不時有起火燃燒的房屋,雖然李冥銳盡力控制不騷擾民居百姓,但趁火打劫的人大有人在,不過,錦衣近衛拿李冥銳沒有辦法,對趁火打劫的人卻不客氣。
錦衣近衛聽從宇文統領的命令,維護起京城的治安,圍剿追殺李冥銳的事兒大多是謝大人操持的。
因此京城雖然亂成一鍋粥,但百姓的損失并不嚴重。
李冥銳領人順便掃蕩了幾處地痞流氓的據點,由此也讓那群準備用武力報復燕國公世子夫人的人打消了念頭,世子夫妻實在是不好惹。
齊王府,最高的閣樓之上,齊王憑欄觀望京城的熱鬧,他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圍欄,飛宇站在他身后問道,”主子,京城這么容易就被攻下了?”
飛宇驚訝得合不上嘴,主子步步謀算,處處小心為得就是奪走皇位,如果京城的防備有這么脆弱……主子直接領人殺進皇宮豈不是捷徑?
李冥銳這是在向天下示范怎么造反么?
齊王眼里閃過一絲的玩味,“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近衛的人是皇帝的鷹犬,指望著他們探聽消息,捉拿百官可行,但論起打仗廝殺,他們根本不是李冥銳的對手……宇文統領只怕是明白了皇上的意圖,他不會同李冥銳拼個魚死網破……如果造反這么容易的話,早就有人攻進皇宮中去了。”
“京城亂成了這樣,你見到京郊的駐軍有異動?他們雖然整裝待發。但直到現在還沒開赴京城平亂,這不是明擺著的么,皇上想看看京城的反映,同時也想看看李冥銳的真本事,順便……皇上也可以換掉一批人,尤其是本王的人……”
齊王面色多了幾許的凝重,他自認為做事很隱秘,然有些事兒隱瞞不過耳聰目明的宇文統領。
皇上對他根本就放心過,但凡親近齊王的人,哪怕再有才華。皇上也不會用。
以無能無用為借口。皇上可以徹底的將京城清洗一遍,內閣那群大學士會對皇上的清洗保持沉默。
“主子,屬下是不是告訴他們一聲……”
“已經晚了!”
齊王閉了一下眼睛,手指慢慢的握緊拳頭。嘆息:“他這一拳打得本王不輕。這筆帳本王將來再跟他算!”
轉身下了閣樓。齊王向后院走去,“眼下最要緊的事兒,是王妃。別的……隨皇上心意,那點人手本王還損失得起。”
齊王可不想他謀害皇帝皇子的事情出現在齊王妃身上,他有了兒子,也可讓追隨他的人更有信心。尤其在皇上兒子很少的情況下……宮里的賢妃也是個沒用的,是不是再催一催?
齊王妃懷孕雖然辛苦,但有齊王時時相伴,齊王又對她溫柔體貼,她心底是喜悅的。
齊王拒絕了收用丫鬟,也沒納側妃的心思,這讓齊王妃對齊王更多了幾分的好感……
沒有一個女子會不喜歡溫柔,專一的男人,齊王本就面容俊逸,被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憐愛的注視著,齊王妃有幾的沉醉,她會忍不住抓牢自己的夫君——齊王。
金殿上,百官齊聚,勛貴中只缺少在府邸里養病的齊王,皇上特許齊王可以不上朝。
世人皆知皇上其實算是圈養了齊王,齊王不上朝,不干政,皇帝會讓齊王安穩的活著,齊王表現得越多,越是招攬民心,他死得越快。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對滿朝文武咆哮,“廢物!朕竟然養了一群的廢物!”
他的聲音仿佛震得金鑾殿抖三抖。
“不過是兩千人,竟然將京城攪和的天翻地覆,朕實在不知平時你們向朕說,京城固若金湯從何而來?整個京城都快被李冥銳沖散了!”
“臣等知罪!”
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上至首輔內閣,下到靠近金殿門邊的官吏,他們齊齊的向皇上請罪,承受著皇上的怒罵和怒火,誰都曉得這次的事情必然會導致一群人丟官……
很多人將怨恨惱怒的目光投向跪在金鑾殿中間的李冥銳,不是他領人沖擊京城,他們怎會被皇上怒罵?
御史中有人趁著皇上歇口氣的機會,跑到了金鑾殿中間,跪在李冥銳身邊,揚聲道:“陛下,臣彈劾燕國公世子!“
皇帝問道:“他襲擊京城是朕默許的,你彈劾他什么?”
“皇上,臣熟讀史書,忘不掉烽火戲諸侯之事兒。”
“你的意思是說朕為亡國之君?”
“臣不敢。”御史磕頭道:“臣認為是燕國公世子公報私仇,意圖迷惑陛下。不嚴懲燕國公世子不足以平民憤,他突入京城造成京城多大的損失?若不是燕國公世子向陛下提此禍國殃民的毒策,陛下怎會一時不差輕信了燕國公世子?百姓為此事議論紛紛,臣請陛下三思,防民之口,勝于防川。”
“臣附議,臣附議。”
見有人彈劾燕國公世子,也有二十多位官吏站出來附議。
雖然他們的官職不高,但他們合在一處,還是很有氣勢的,一時之間金殿滿是對李冥銳妄為的斥責!
朝廷大員跪伏在金殿上,悄悄打量著皇帝,揣測皇帝的打算。
從今日看神機營已經成軍,雖然有人放水,但僅僅憑著兩三千人就將京城弄成了一鍋粥,直接攻入了九門,除了京城守備松懈外,神機營的勇猛超乎很多人的預料。
皇上能忍耐京城京郊駐扎著頹廢的神機營,但勇猛鋒芒畢露的神機營只怕皇上也會忌憚。
可因為祖訓,皇上應該不會輕易的調動神機營,還有便是燕國公世子能文能武。將他留在京城,實在是有點浪費他的才干。
國泰民安時,刀戈入庫,馬放南山,可如今大唐帝國雖然強盛,然一南一北都有戰亂發生的可能,朝廷上武將青黃不接,庸才多于英才,只要皇上信任燕國公世子,他崛起之勢誰都阻擋不住。
如今唯一的問題是皇上可相信燕國公世子?
皇上打算怎能對待燕國公世子夫人?
總不會用燕國公世子在外打天下。皇帝在京城偷了燕國公世子夫人……不對。世子夫人也是個不好惹的,即便皇上想弄上手,只怕也不容易。
況且后宮妃嬪隨皇上寵愛,世子夫人又不是絕色。皇上也許只是對她特別關愛一點?
朝臣們腦筋有點打結。燕國公世子借此報復早在他們預料之中。然皇帝對世子夫妻的態度,讓朝野上下的老狐貍犯了難……
等到第一波彈劾漸漸停歇后,李冥銳申辯道:“烽火戲諸侯是亡國之舉。然臣今日的舉措乃是興國安國之策,是想若不是臣手下留情,諸位可還有性命在?”
李冥銳侃侃而談,“一切的紛亂只為了讓京城的守備更完善,更警覺,五城兵馬司的掌印都督皆不合格,臣能適可而止,并未傷到幾位大人,可真有敵人入侵,你們拿什么抵擋?只是跟在敵人屁股后面轉么?”
“臣不過是奉皇上的命令勉強一試,竟然試出了掌印都督操練士兵松懈,指揮一盤亂,且各自為政,不懂配合設網……皇上,他們被臣擊敗,實在是因為他們往日無心政事,得過且過!”
李冥銳看了一眼彈劾自己的御史們,“諸位言官若是往日將注意力放在朝廷庸臣身上,也沒有今日的事了。只有在意外的狀況下才能看出誰盡忠職守,誰閑散怠慢。烽火戲諸侯,是亡國君為博美人一笑,皇上下令我突襲京城,是為了給諸位大臣敲響警鐘,我以為兩者不可混淆。“
”況且……京郊的兵營唯皇上命令是從,大唐沒有擁兵自重的諸侯,只有臣服忠誠的臣子!“
“你們若是連這點都想不明白,還不如回家多看幾本書!”
皇帝勾起了嘴角,“不愧是朕欽點的狀元郎,嘴皮子很利索。”
“臣不敢……”
李冥銳躬身請罪,“臣今日為確保真實,著實傷了一些百姓,臣甘愿受陛下責罰,只要大唐都城固若金湯,皇上怎么罰臣,臣都毫無怨言。”
真是個會說話的人!
重臣紛紛在心底灑然一笑,皇上即便曉得李冥銳有私心,可李冥銳掃蕩的民居多是無賴混混聚集之地,皇上怎會因為一點點損失責怪赤膽忠誠的李冥銳?
果然,皇帝道:“你行事雖然是朕默許的,然損壞了民居。朕罰你三年的俸祿,以安百姓之心。”
“臣謝主隆恩。“
燕國公府雖然窮,但李冥銳是不缺銀子用的,有個有百萬家資的妻子,皇上便是一輩子不給李冥銳俸祿,他也餓不死。
不痛不癢的罰了李冥銳,意味著皇帝不會再讓任何人彈劾李冥銳了。
“朕很痛心,你們都被朕依為干吏,可突然有人襲擊京城,你們擋不住不說,還抓不住……你們只會在朕面前耍花槍?”
皇帝拍著龍椅的扶手,“五城兵馬司掌印都督……你們不覺得該同朕解釋一下,為何你們被李冥銳打得鼻青臉腫?是他太能干,還是你們太無能?”
“臣等有罪。”
五個人齊齊的跪成一排,痛哭流涕的請罪。其中以王大老爺哭得最為傷心。
論資歷,論能力,論后臺他都是最差的,倒霉也會是他先倒霉。
王大老爺成為五城兵馬司掌印都督后,沒有一日的順心,也沒他想得那樣受人尊重,且大發橫財。
時常被同僚謝大人索賄就不了,往往同僚一句話,他就得跑斷腿,
他如今兢兢業業辦事,卻被外甥女婿給打了,并且隨時都有可能被一擼到底,王大老爺能不哭得傷心么?
王大老爺肉痛失去的銀子,怎么也得把花出去的銀子賺回來啊,他淚水橫流。泣不成聲,“陛下,罪臣辜負圣恩,罪臣罪該萬死。”
他本就挨了李冥銳一拳,此時又哭得悲切,到是很有悔過的樣子,又因為他是第一個沖到皇宮阻擋李冥銳的人……皇帝對他的印象到還不錯,起碼他沒有跟在李冥銳屁股后面跑,懂得搶先護駕……事后又如此內疚的承認錯誤……
皇帝疑惑的目光掃過李冥銳,懷疑李冥銳因為親戚關系。對王大老爺不僅下手留情。也許還暗自知會了他。
五城兵馬司的其余四位掌印都督都被李冥銳狠狠的教訓過,尤其是中軍都督謝大人,他肋骨差一點被李冥銳挑斷了。
他們受傷比較重,對李冥銳的怨氣也比較重。況且他們做掌印都督多年。實在是學不來王大老爺的哭功……
因此他們雖然請罪。但明顯沒有王大老爺赤誠!
李冥銳斜視著他們,寧欣的大舅舅這也算是天賦?
本來李冥銳以為王大老爺會最先丟掉官職,可現在看來。沒準他和謝大人是唯一能保住官職的人。
謝大人是因為皇上有私密的事情讓他做,王大老爺雖然不太中用,但好在聽話,且忠心。
五位掌印都督可以平庸,但必須得聽話,皇上能容忍他們是庸才,可不會容忍他們不夠忠心。
歪打正著,沒準在皇上心里,王大老爺位置會上升,李冥銳想到了寧欣很郁悶的臉龐,他心底泛起一股好笑,更好笑得是昭容縣主薛珍……她本以為的脫身之計,反而成全了王大老爺。
人的機遇誰也預料不到,薛珍……再想讓王大老爺罷官,只怕是不容易。
這邊李冥銳想著心事,那邊皇上已經開始罷免官員了。
許多人李冥銳都不認識,但金鑾殿的金磚上放下的官帽越來越多,便是皮糙肉厚的李冥銳都感到朝臣們怒視宛若刀子的目光。
李冥銳默默的嘆了一口氣,以后他和寧欣人緣可能是京城最差的一對,惡婦惡夫之名將明滿京城……不過,他們再恨他們夫妻,也不敢輕易下手報復。
沒有完全的把握,仇人們看他們這對惡婦惡夫只能干瞪眼!
散朝之后,丟了官的人垂淚痛哭,但沒一人趕上前同李冥銳理論,不過也沒人同他說話。
以他為圓心,半徑為三米的地方無一活物,他仿佛帶著瘟疫一般,朝臣紛紛躲開他。
王大老爺抹去了眼淚,見有三位掌印都督被罷官并趕出京城,王大老爺還好好的在掌印都督上坐著……他又驚又喜,怎么回事?他不是替罪羊?
皇上再委任掌印都督,他也不會是資歷最淺的一個了。
王大老爺揉了揉被李冥銳打青的下巴,強忍著歡喜走出了皇宮。
“兄弟,行啊。”
平王世子一如既往的靠近李冥銳,在他肩頭重重的砸了一拳,“沒想到你本事不小,這次又掀掉了將盡三十位大小官員的官帽……就算是首輔閣臣都得上請罪的折子,你才入朝為官幾年?”
李冥銳謙虛道:”我沒料到事情會鬧得這么大?你當我樂意看他們丟官?誰曉得他們不經事……“
仔細想了一會官員的名字,李冥銳皺緊了眉頭,同平王世子出了皇宮,苦笑道:“我不過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罷了,被罷免的人并非全部因為我,可他們會恨我。”
平王世子眼睛亮亮的,問道:“可后悔?那人心眼兒可是不大。”
“如果恨和懼怕能讓他們不敢傷害寧欣……”李冥銳翻身上馬,“我先領著神機營回駐地,改日我請你喝酒。”
平王世子抬起的手臂慢慢的放下,改日?上哪喝酒去?如今京城還有人敢招待他們喝酒么?
燕國公腰板挺得很直,底氣十足,滿面紅光的回到燕國公府。
進門后他沒做別的事情,直接去祠堂挨個給祖宗上香,通報祖宗這則消息,他一臉的得意,“銳兒是我們李家的種!”
老管家將點燃的香料遞給燕國公,心想,前兩日您還說,世子爺太過專情,不像李家的后代!
燕國公上完了香,對老管家說:“今日銳兒揚名,今晚加菜。”
“是。”
“你讓人知會夫人一聲,將賬本,庫房鑰匙,田產地契都給銳兒媳婦送去,以后這個家讓寧欣來管。”
“夫人正病著……”
燕國公道:“又不用她親自去?交給可信的人給寧欣帶過去就是了,我也是為她著想,得了燕國公的賬冊庫房鑰匙,寧欣哪還好意思在寧家住著?調養身體,在哪不行?寧家太夫人也是想給銳兒媳婦撐腰……齊王妃有身孕,我也為銳兒媳婦著急,可她那身子……看起來也是個晚生的。”
“您還惦記著給世子爺尋個二房?”
燕國公沉默了一會說道:“以銳兒的性子,正同寧欣好得蜜里調油,今日讓他納二房,明日他就敢徹底入贅寧家他……我還是見機行事得好,眼下不是銳兒離不開燕國公府,而是咱們離不開他們夫妻!”
“主子,奴才方才聽說太后娘娘派了個女官過來……”
“不用問了,又一個為寧欣出頭的。”
燕國公嘴唇動了動,”夫人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寧欣非等閑之輩,她還是老實點為好,你親自去同夫人說,讓她適可而止,銳兒在我眼里比任何人都要緊!”
他以前一直不大喜歡繼妻,最近才對繼妻有點改觀,因此不想弄讓繼妻太過惹惱寧欣。
他自知活不了多久,繼妻卻還在盛年,將來她還要靠李冥銳奉養。
昭容縣主薛珍帶著制好的紡紗車走進皇宮,她不求富貴榮華,只想借此換個一生平順,順便向王家討回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