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婿

第九十三章 各懷心思

傅蕊羞怯的望著唐鳳儀,猶豫道:“這位公子好。”竟是連問候宋氏都給省了。

如今傅蕊滿眼中都是唐鳳儀,從前的傅家雖不富貴,卻也是規矩嚴,她少有出得閨閣的時候,除了自家的下人自然少見外男。

前兒來了個那般俊俏的阿錯,她雖是心中有些砰然,到底因阿錯不過是個下人,配不上她,也并未有動作。

可是今日來的人不同。

這位可是丞相府的三公子,唐鳳儀的名字哪個不知?多少名媛都屬意于她但無法得見一面,她卻有這個機會。

傅蕊心下感激將消息告訴她的庶姐,就提著裙擺優雅的小步靠近,心內琢磨著該說些什么才能博得初見的好印象。

宋氏看的蹙眉。

傅蕊已經十二歲了,若非有守制三年之事擱在中間,已經是可以議親的大姑娘了。她今日突然前來,這一身打扮還有眉目之中透露出的意圖都太過明顯。

到底是那個不長眼的告訴她的?他們家與唐家最好永遠扯不上關系才好!

蕭錯看的噗嗤一聲笑了。他是受過不少這種搭訕的,對姑娘們的熱情有多可怕很是知道,便看好戲似的笑望著唐鳳儀。

唐鳳儀被看的心下暗惱,蕭錯那是什么眼神,到仿佛是他在武略侯府蓄意勾引小姑娘似的!

“這位是?”

宋氏咳嗽一聲,剛想說這貨不是我們家姑娘,是來寄居的,就被傅蕊自己搶了先,“我行十。是傅家最小的姑娘。”

“哦,原來傅十姑娘啊。”唐鳳儀意味深長的笑。

宋氏想扶額。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就算年紀尚小也不能連禮義廉恥都忘光了吧!何況傅家男丁戰死,她居然能想得出以這樣“活潑快樂”的出場方式見唐鳳儀,腦袋是被門夾了吧!這要是她女兒,非兩腳踹死過去不可。沒的出來現眼。丟亡父和亡兄的臉。

唐鳳儀只略頷首,就徑直往外頭去。

傅蕊含羞望著唐鳳儀,只覺得一顆心都跳的快要脫腔而出了。隨行了兩步問:“唐公子這就回去了?”

唐鳳儀停步駐足,心思一轉,便轉回身儒雅的對傅蕊微笑:“是啊,今日就告辭了。”隨即轉回身給宋氏和蕭錯行禮。“告辭了。”

他行動如行云流水,錦衣華服之下自有世家公子的氣度。且陰柔的面龐上適度溫雅的笑容,讓人看的暖到心里去,尤其是他的眼睛看向傅蕊時,傅蕊覺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竟是天旋地轉,周圍景物皆無,全天地間就只剩下一個唐鳳儀。

宋氏見傅蕊傻站著。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訓斥,就急著送唐鳳儀出門。

蕭錯也知道宋氏是剛強愛臉面的性子。不想讓她難堪,就先與阿徹、阿圓回去做活。

正當這時,卻聽見內宅里傳出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是唐公子來了?怎么不早說,吩咐人預備飯菜,怎好如此怠慢了貴客。”

唐鳳儀心下一喜。便緩下腳步。

宋氏恨不能一腳將他踹出去!

這人還是世家公子呢,到了人家做客沒深沒淺的!

其實客觀的說,唐鳳儀今日的表現是極為完美的,就連宋氏都不得不承認,若非她知道他暗中的行徑,自己都會被這位尊貴儒雅的貴公子的氣派給收買了。她是做母親的人,遇到年輕才俊自然就會想著哪一位合適婚配給女兒,那么唐鳳儀豈不是就入了她的候選名單了?

唐鳳儀打的也正是這個小算盤,見老太太來了,當即行禮道:“這位便是武略侯老夫人吧,晚輩唐風見過老夫人。”

老太太原不是封君,并無誥命,是以整個侯府里只有一位宋氏配稱夫人,其余的都只能是太太。她原就覺得武略侯是她兒子,她的兒子死了卻給個外姓人封誥,她做娘的都沒有,很是冤枉的慌,被兒媳婦踩著到底不是什么舒坦的事。

今日唐鳳儀見面第一句問候就戳中她的心,當即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眼角皺紋仿佛開了兩朵菊花。

“不敢,不敢,老身這廂有禮了。唐公子這是要回去?”

“眼瞧著這個時辰,不敢叨擾,且貴府上又出了那樣的事,如今城門戒嚴,我如今在五城兵馬司候了個缺,自然要督導此事。”

老太太只覺得這位當真不負才俊的美名,為人謙和有禮,年輕輕的就在五城兵馬司了,且人家對她如此尊重客氣,便一把拉住了唐鳳儀:“雖要去當差,可也不急在這一時,你是為了傅家的事奔波,哪里有到了傅家水米不粘牙就走的道理?”

回頭訓斥宋氏:“你也太不會做事,沒的怠慢了貴客,雖然晌午已過,可也不能這么著就讓貴客回去啊?”

宋氏看不上老太太攀龍附鳳的那副模樣,覺得老太太腦子也跟傅蕊一樣進過水了。

她就不會分析分析?從來都沒有過交情,這人現在突然來這樣親近的對他們,她還真當自己是武略侯“老夫人”了?真是一頂高帽子就將她腦子壓傻了。

宋氏不好在外人面前忤逆老太太,又不贊同留飯,只不能言語。

老太太已吩咐了人去告訴老太爺,又叫人去廚房通知阿徹預備素宴,還特特的提醒要按著當日在莊子上給大周朝使臣那樣的標準來。

廚房里阿徹原本菜都預備了一半,聞言當即黑下臉來。

待傳話的人走了,才罵了一聲:“那個老妖婆,又鬧什么幺蛾子,唐鳳儀是她也攀附的起的?”

蕭錯在窗臺旁一把舊圈椅上坐著吃茶,“那敗家娘們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你沒見才剛十姑娘出來,武略侯夫人看的臉都綠了,老太太出來后瞧見了眼神還頗為贊賞呢。”

阿圓正端著一盆菠菜進來:“那就叫頭發長見識短。”

眼瞧又有廚下的人來幫忙,三人才不多言了。

只是從這些人交頭接耳之間也聽得到三言兩語。說是東跨院里七姑娘正將人挨個拿去盤問,少不得還要問到外頭的人來呢。

蕭錯聽了,只略一想,就出去了。

阿圓在人前不好稱呼他主子,追出來高聲道:“唉,你哪兒去?”

“我去四處出口盯著點兒,免得有人跑了。”

傅縈這樣一一盤問,著實一石三鳥之計,一則查探,二則離間,三則打草驚蛇。她既然信得過他,任他留下做了護院,知道她有這樣的安排他哪里能不配合?

蕭錯出了后門,思慮半晌,見左右無人便打了聲呼哨。立即有人從對面民宅屋頂上的樹蔭中跳了下來,三兩步到近前:“爺。”

“嗯,去命人盯緊了侯府所有出口,狗洞都不能放過,若有人逃走,也不要聲張,立即悄無聲息的綁了再來回我。”

“是!那日被抬走的東西……”

“有人跟著?”

“阿四他們還在趙家莊子外頭守著,見人將東西搬進去了并未搬出來。也進去查探過,知道東西放在哪里。”

“你先謹守秘密,等我叫你了,你就來找我。”

“是,卑職這就去。”

那漢子領命去了。蕭錯就回了府中,守在廚房買辦開的角門門前拿個本子記錄,何人幾時出去做什么,出入之人若有不滿,蕭錯就大大方方道:“七姑娘吩咐的。”

可憐傅縈二門都沒出,就博得個“制下太嚴”的名聲。

這廂花廳里擺好午飯,老太太叫了老太爺帶著傅敏初和傅放初待客,女眷照例以屏風隔在另一端,可席間只有二房和三房,卻不見長房的人。

老太太命人去東跨院叫,誰知婢女回來卻說:“七小姐與大夫人正在院子里審問下人呢,說是午膳他們自己用了,就不來了。還讓婢子給您帶句話,稍后不論是您的上院,還是二太太的西大跨院,三太太的西小跨院,乃至于外院的所有人,都要挨個去問話。”

“她算什么東西!”老太太將筷子“啪”一聲摔在桌上。

屋內霎時間安靜了。

屏風另一側的老太爺皺了眉,傅敏初和傅放初也尷尬不已。到底家丑不外揚,老太太這般在唐鳳儀面前發脾氣著實不該。

原想著只這一句就罷了,卻不想接下來她老人家竟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咱們都是無依無靠的人,如今寄人籬下,少不得受閑氣,這也只能忍了。可是下人何辜,難道不是爹生媽養的?她當自己是青天大老爺,說審問就審問了?那七丫頭純粹是叫潑婦帶壞了,就不似我的十丫頭這般嬌俏懂事。”

傅蕊被夸的羞紅臉。

三嬸則是凝眉垂眸。

才剛傅蕊出去的事她已經知道了。雖覺得女兒做的與自己想的不謀而合,可到底不是她吩咐了傅蕊出去的,不過老太太這般,其實也還好。唐鳳儀和顧韻兩個都是難得的才俊,她又有一嫡一庶兩個女兒,若是都成了她的女婿,那豈不是好?

她也明白老太太的盤算,老太太心目中中意傅蕓那丫頭和顧韻,這才想將唐鳳儀配給傅蕊。且不論那老貨動機為何,他們總算是想到一處去了。

但是在人面前就將傅縈踩低,將傅蕊捧高,到底有些不太好看。

是以三嬸并未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