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是代表無消息,還是無法傳來消息,還是根本無可奉告?
若是在京都王府里,傅縈定會立即去叫了廚娘來仔細問清楚。奈何這里是避暑山莊,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著這里,皇上和四皇子相繼出了事,她若是還有心思研究吃,估計蕭錯也會叫人詬病的。
傅縈無精打采的叫珍玉將山楂糕收拾了,同時將字條毀尸滅跡消除證據。
珍玉最是見不得主子不開心,當即低聲勸說道:“王妃想開些,會有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說不定是京城里太平的很,根本就沒有什么異動呢。”
“若真能那樣當然好了。怕就怕有什么咱們不知道。”傅縈擰眉抿唇,自己手中沒有一套情報網當真是太不方便了。從前怎么就沒想到要做這方面的準備呢。
思及此,傅縈便覺得傅翎著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同樣為女子,人家怎么就能過的風生水起,看樣子也的確能讓手下之人信服,她怎么就不能?
這么一看,她還真是差了一大截兒呢。
珍玉見傅縈沉默不語,知道她擔心蕭錯的事自己心里不痛快,偏生她做下人的也沒有旁的法子可以幫主子分憂,就只得想法子說些開心讓傅縈心里舒坦舒坦。
珍玉便說起了蕭錯對傅縈的疼惜,說起龐小姐那般被送回京都去造成的反應。
傅縈這廂得不到京都的消息,蕭錯其實也在焦急之中。
他負手立在廊下,面無表情的看著院中盎然的花草。
一旁的阿圓就仿佛熱鍋上的螞蟻,低聲道:
“怎么好端端的咱們的人會探不到消息?二皇子也回去了這么多日子了。偏生一句口信都沒傳來過?王爺,您說會不會是……”阿圓說到此處,忙壓低了聲音:“會不會是二皇子會去控制了都城?”
若二皇子有不臣之心,這會子將都城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們這里得不到京都傳來的消息也就算不得稀奇了。如果二皇子真那樣做,恐怕整個避暑山莊都即將要迎接暴風驟雨。
而蕭錯做為有能力與二皇子一爭長短的親王,恐怕會成為那樣的二皇子第一個打擊的對象。
蕭錯與阿圓都清楚這一點。
阿圓面色已因著急而漲紅了。
蕭錯卻依舊沉靜。身周的氣流似比其他地方流轉的緩慢。整個人仿若被飄雪旋轉著包裹在其中,既安靜,又冷清。觀之便能讓人心內生出沁涼平穩之感。
阿圓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緒漸漸平復了。
他不免生出些佩服之意。
到底是自家王爺性子沉穩心思縝密不說,還是見過大場面的,見識比旁人多,人也自然比旁人都穩重。
阿圓這時看著蕭錯的眼神。虔誠的仿若膜拜神謫的信徒。
蕭錯緩緩抬頭看向萬里無云的晴空,微風拂起他玄色蟒紋袍角。低沉聲音道:“時辰差不多了。”
阿圓心內頓生熱血豪情:“王爺,您有什么計劃?”
“你家王妃該餓了。走吧,回去。”蕭錯說罷了便下了臺階。
阿圓一瞬有種風中凌亂之感。
他能收回剛才的崇拜么……
阿圓腹誹著跟上,眼瞧著主子是怎么妻奴一樣伺候媳婦兒用飯的。腹誹越深了。
不過用罷了午膳,聽見蕭錯的吩咐,阿圓便覺恍然。
“你悄悄的安排下去。此番我帶來避暑山莊的王府的侍衛和府中的親兵統共三百人,叫他們預備起來。今日連夜回京都。”
“是。奴婢這就去!”阿圓精神振奮,飛奔下去了。
只要王爺有決定就好,怎么也比坐以待斃強。
見阿圓如此,蕭錯和傅縈對視了一眼,禁不住莞爾。
傅縈道:“難得阿圓如此忠心耿耿的,遇上這樣的事兒沒有擔憂自己的前途,反而還振奮的很。”
蕭錯拉著她走向側間,在臨窗的羅漢床挨著坐下,“那么你擔憂嗎?”
“擔憂什么?前途嗎?”傅縈笑道:“我有什么擔憂的。”
“你不怕我的決定萬一不對會害了你?”
傅縈原本是靠在蕭錯肩頭的,聞言坐直了身子正色望著他道:“你我夫妻一體,談什么害不害的?你的前途我就是我的前途,你的未來也等同于我的未來。況且我知道你會護好我,我又有什么可擔憂的?”
蕭錯低頭看著她說話時開合的紅唇,緩緩低頭,任由鼻息交纏,如此繾綣,卻只蜻蜓點水一般的落了一吻。
“是,你不必擔心。”
“當然不擔心。”傅縈肯定的道:“反正不論你去哪里也會帶著我。”
蕭錯聞言故意沉著臉:“誰說我會帶著你的。”
“奇了,不論你要做什么,我若不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能心安嗎?”
蕭錯刮了下她的鼻梁:“我家小笨蛋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這可怎么辦呢。”
“是啊是啊,我的臉皮厚,我若是能練的渾身都皮厚,保不齊哪一日還能成了金鐘罩鐵布衫呢。”傅縈起身脫開他的臂彎,笑著去吩咐珍玉:“去預備簡單的行禮。還有,注意不要叫任何人看出端倪來。”
珍玉應是退下了。
傅縈回眸望著蕭錯:“咱們是不是該騎馬回去?你不帶著我去挑一匹馬嗎?”
蕭錯笑道:“難得有機會騎馬,你我自然是要共乘一騎的。”
“那也好。”左右她對自己的馬術沒底:“只是皇后娘娘那,若是聽了消息,難保不會懷疑你是否有別的心思。”
“別的心思?你說謀反?”蕭錯嗤的一笑,道:“我若真有反心,昏迷的皇帝就在這里,我干脆挾天子便是了,做什么要顛簸回情況未知的京城去?”
“情況未知?”傅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句,想到了山楂糕中那個只寫了個“無”字的字條,心里有些了然。
蕭錯見她凝眉像是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多了。安慰了她兩句,便讓她先休息,自己出去安排一番。
到用罷了晚膳,蕭錯去看過皇帝,就只接回來接了傅縈,趁著落鑰后的寂靜悄然無息的離開了避暑山莊,到了大路上與那三百侍衛和親兵會和,踏著夜色往京都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