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大中小///第九十三章:我意已決第九十三章:我意已決→
辛念看著顧長亭的眼睛,那眼里的悲傷不似作偽,她抖著嘴唇,很想不顧一切地告訴顧長亭,秦王妃不是病逝,她是被人所害,是被心如蛇蝎的廖太妃所害。
一段心思千回百轉,終于還是硬生生抑制住了這股沖動。
辛念自己都驚訝于她對顧長亭的態度:什么時候起?她竟真的開始依靠這個男人?對他如此信任?也不想想,縱然太妃再陰險歹毒,那也是他的生母。連廖氏暗中指使人用毒蛇害秦氏,他都稀里糊涂帶過去了,還能指望他因為秦王妃的死,而對自己母親秉公處理嗎?
然而越想越是不平:秦王妃這樣好的人,難道就白死了不成?罪魁禍首壞事做盡,憑什么還能安享榮華富貴?這世上果真沒有天理報應了嗎?
這樣想著,嘴角不由堆起一絲慘笑,眼神卻越發冰冷,忽聽顧長亭沉聲問荔枝道:“王妃臨終前,有什么遺言交代嗎?”
“回王爺,沒有。”
“姐姐沒有遺言交代,她只是說,原本她早該去了,能掙扎到今日,全賴當年家逢大變后,王爺對她不離不棄,不曾作踐,才讓她不至于在這嚴酷的人世間滅頂。”
顧長亭心里更痛,搖搖頭嘆道:“這都是夫妻間應有之義,我竟不知她心心念念到如今。”
話音落,院子里再次傳來紛雜腳步聲,卻是廖氏古氏和幾個孩子也都到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眾人終究還是要哭幾聲。辛念這會兒卻沒了眼淚,看著廖氏等人惺惺作態,她只覺惡心,想著若是秦王妃香魂未遠,定然也不愿看這些人在這里貓哭耗子。因便對顧長亭道:“姐姐是個好清靜的,何況府里一年不到,竟遭遇兩件大悲之事,人心慘淡,倒是叫大家別太悲痛的好。”
顧長亭哪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點點頭便命眾人出去,他這里又看一眼秦王妃,方對荔枝道:“你是鳳容帶來的陪嫁丫頭,這會兒不用做別的,只在這里守靈就是。”
“是。”
荔枝答應下來,顧長亭便也出了屋子。剛剛在廳里落座,就見廖太妃的陪嫁錢氏匆忙走進來,稟報道:“太妃聽見這消息,在房里哭了一場,這會兒唯恐看見王妃傷心,就打發奴婢過來看看,順便也要問問王爺,王妃這身后事,到底要怎么辦才好?”
“這話怎么說?鳳容是王妃,自然是按照王妃之禮厚葬。”
顧長亭眉頭一皺。錢氏忙點頭道:“太妃也是這么說。只是這么一來……喪葬之事重大繁瑣,太妃怕奶奶一個人太過勞累,還是該找兩個人幫襯一下……”
一邊說,一邊覷著顧長亭面色,只見他目光沉沉,忽地一揮手,淡淡道:“雖然喪事重大繁瑣,但幾個月前,府里已經經過一次,即便母親須得好好將養,不能主持,幾位姨娘也都是有經驗的。鳳容的喪事,我想按照她的本意,理應由辛氏主理,古氏等人從旁協助,也就是了。”
“啊?”錢氏驚訝,廖太妃已經說過,這件事顧長亭大抵會私心交與辛氏辦理,卻也沒想到,王爺竟這般直接,這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奶奶留啊。
“表哥?”
廖氏忽然站起身,卻見顧長亭看她一眼,沉聲道:“你這些日子身上不好,何況還有府里一大攤子事,夠你忙的,王妃喪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廖氏呆在原地,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王妃喪葬這樣天大的事,她作為當家主母,竟然不能參與,這是何等的忽視和羞辱?
就連辛念都沒想到顧長亭會如此決絕,她以為怎么著也得給廖氏一個臺階下,哪怕自己主理此事,給廖氏一個治喪的名頭也好。
不動聲色向丈夫看去,那邊廖氏身子抖得跟打擺子也似,顧長亭卻看都不看一眼,于是辛念心里便明白了:這位爺心中有氣,而且氣性不小。
“王爺。”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宮里派人過來傳口諭,皇上讓您進宮一趟。”
“知道了。”
顧長亭沉沉應了一聲,站起身看向辛念:“王妃的喪事就交給你了,務必好好辦理……”不等說完,又搖頭道:“罷了,我也是白囑咐,你和鳳容的情義,又哪里用得著我多說。”
“是。王爺放心。”
辛念淡淡一禮,目送顧長亭大步離開。過了片刻,廖氏仿佛才反應過來,忽然一扭頭一跺腳,快步追了出去。
鳳姨娘秋姨娘古姨娘面面相覷,辛念卻沒興趣知道那兩人會說些什么:既然顧長亭善解人意,要她主理秦王妃的喪葬之事,那自己就必要竭盡全力,給這位姐姐風光大葬。
且說廖氏,因顧長亭走得快,她直追了好一會兒,又喊了一聲,才讓丈夫停下腳步。她氣喘吁吁來到對方面前,劈頭問道:“表哥什么意思?你……你怎能這樣對我?”
“不是對你。”顧長亭看著她淡淡道:“是對鳳容。你也不要誤會,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鳳容的意思。”
“王妃的意思?王妃都死了,她就算有什么心思,難道還能詐尸告訴你不成?別拿王妃做借口,發話的明明是你。”
顧長亭絲毫不為所動:“是啊,鳳容已經魂歸離恨,她有什么心思,永遠也不可能再訴諸于口。但即便如此,我心里也很明白。”
說到這里,他看了廖氏一眼,沉聲道:“表妹難道不明白嗎?還是說,你認為鳳容會希望由你來辦理她的喪事?”
“我……”
廖氏語塞,心里頓時醒悟:顧長亭仍然記著自己指使人謀害秦王妃的事。所以這一次,他半點面子都沒給自己留,說不定還把王妃的死又扣在自己頭上。
一念及此,廖氏眼淚都快下來了:“表哥,這次王妃的事,真和我無關,你……你都教訓過我了。”
她的語氣軟下來,顧長亭也嘆了口氣,輕聲道:“有關無關,鳳容都不會希望由你辦理她的喪事,我意已決,你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