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春歸

第一百八十三章:當面對質

「姨娘。」

荔枝心中隱隱泛起不安感覺,追出去時,只見辛念撐著油紙傘,已經下了臺階,步履從容堅定,但不知為什么,那挺直背影看起來竟有幾分悲壯。.

「不許跟著,都回去。」

這時杏花也從廂房出來,被辛念一句話止住腳步,只能怔怔看著她漸去漸遠。

「果然還是這白狐皮坐著舒服。你去要這個,那辛氏沒為難你吧?」

廖太妃坐在桌邊,手指間拈著一粒葡萄,看著簾外細密雨絲,面上淡淡地問了一句。

「奴婢就沒去辛氏面前。」錢氏又親手倒了杯熱茶遞過去:「我剛出門,就看見奶奶的人和杏花荔枝一起往庫房去,我便也跟過去了,和她們一說,果然她們不敢打橫,最后給了我這塊上等的白狐皮。」

廖太妃一怔,皺眉問道:「佳如的人和杏花荔枝一起去庫房做什么?」

「說是府里主子丫頭們都要做冬衣了,奶奶讓辛姨娘開廚房,將從前那些不用的緞子棉布都撿出來。」

廖太妃冷哼一聲:「這真真是寵妾滅妻了。那辛氏也太沒成算,做冬衣這樣大事,還要佳如提醒著。」

錢氏咳了一聲,小心道:「也不是奶奶提醒,雖然辛氏管了庫房,可府中日常一多半還握在奶奶手里呢,總不能一個當家奶奶,什么事都不管吧。」

廖太妃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實在是委屈佳如了,一個當家奶奶,管著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長亭是真狠心啊。」

錢氏都無語了,暗道雞毛蒜皮?要沒有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讓奶奶管著,您老這會兒怕是要和辛氏拼命了吧?

正想著,就聽帳篷外一個小丫頭道:「太妃娘娘,辛姨娘求見。」

「她來做什么?」廖太妃柳眉倒豎:「還嫌氣得我不夠,非要氣死我才罷休?告訴她,不見,叫她回去。」

「太妃娘娘。」錢氏連忙小聲道:「要不然,還是見一見吧,誰知道她是不是有正經事?您要是不見,萬一她又在王爺面前嚼舌頭……王爺這幾天才和太妃親近了些……」

「冤孽,真是冤孽。」廖太妃捶著桌子,狀甚悲憤,咬牙道:「罷了,叫她進來,我倒要看看,她這次葫蘆里又賣的什么藥。」

于是小丫頭便對不遠處的辛念道:「姨娘請進。」

辛念撐著傘來到帳篷門口,上下打量幾眼小丫頭,忽然道:「我記得從前在帳篷前守著的是小霞,怎么今兒換了你?」

小丫頭抱著肩膀有些發抖,哆哆嗦嗦道:「小霞前兒病了,所以今日我來替她。」

辛念便明白了。如今是深秋時節,一場秋雨一場寒,這會兒的天氣和初冬也差不多,丫頭們穿著冬衣撐著傘,也未必受得了這份濕寒之氣,站上半天,可不就病了。

別人院里遇上雪雨或者天氣寒冷暑熱,小丫頭都在門內支應著,偏偏太妃這里做足了排場,且你一個帳篷,有什么守門的必要?這是真把人當牛馬一般使喚啊。

辛念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憐惜,卻也無可奈何,嘆口氣拍拍小丫頭肩膀,她收起傘走進帳篷里,只見偌大帳篷內,燃著好幾個無煙碳盆,只熏得這一小方天地溫暖如春,和外面的寒雨天氣宛如兩個世界。

「你到我這里來,是有什么事?」

廖太妃盯著辛念,帳篷里除了錢氏外,并沒有其他人,她對辛念的怨毒便完全不加掩飾了。

辛念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看得錢氏都有些心驚,只見她行禮后從袖子里抽出一個錦盒,沉聲道:「太妃娘娘,妾身有事請教,

還請錢大娘出去一下。」

話音落,只聽一個焦雷在頭頂炸響,錢氏看看簌簌亂動的帳篷,小聲道:「要不然,太妃娘娘,咱們回屋去說吧。」

「是啊。」辛念冷笑一聲:「不如回屋去說,不然這又是雷聲又是閃電,焉知不是天公作怒?萬一報應到太妃娘娘頭上……」

「你說什么?再給我說一遍。」

廖太妃陰惻惻盯著辛念,她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敢對她這樣說話,只氣得放在桌上的手都握成了拳,忽地一捶桌子站起身,咬牙森然道:「你再說一遍,說給我聽。」

「太妃娘娘這么生氣做什么?妾身也是為您著想。」

辛念不動聲色看著那杯中茶水隨著太妃動作四下飛濺,心下暗道:還不夠,遠遠不夠。

一念及此,便又上前兩步,將那盒子遞到廖太妃面前,沉聲道:「太妃娘娘真不知妾身在說什么嗎?又或者,等您看過這盒子里的東西后,便會知道了。」

說到這里,又瞟了錢氏一眼,冷笑道:「錢嬤嬤,你確定不出去?」

「我……太妃娘娘……」

錢氏一顆心擂鼓般咚咚跳著,眼皮子也一個勁兒地跳,直覺有大事要發生。她看向廖太妃,只見主子冷冷道:「錢氏是我的陪嫁,出去做什么?你有什么話便在這里說。」

「好!」

辛念高叫一聲,接著深吸一口氣,猛地打開盒子,咬牙高聲道:「太妃娘娘可還認得這些東西?若是您忘了,我便提醒你一句,這些……都是從綠葉的床板下搜出來的。」

綠葉?

一個焦雷恰在此刻炸響,而辛念的話,又何嘗不是另一個焦雷,炸響在廖太妃心頭。

她還以為隨著那丫頭的死,自己做下的事便悄無聲息被抹去,一點痕跡也不留,誰知那個死丫頭竟還留了這樣一份物證在手里。

辛念見廖太妃面色變幻不定,忍不住冷笑一聲:「看來太妃娘娘果然認得。是啊,能不認得嗎?別的就罷了,這枝金釵,前年我還見您戴過呢。」

「那又如何?金釵有的是,我戴過的更是不計其數,怎么就敢說是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