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沈澈沒有說出來,但他們二人都明白,柳策這個人有著清流名臣的美譽,但深知他這個人就知道他并不如傳聞中那樣的清貴廉潔,他醉心權欲,排除異己,這些年來一直把持著朝政。
景和帝登基以來,先帝留下來的一批輔臣,老的老,辭的辭,有今日還在朝明日無故辭官的,有莫名其妙的暴斃的,也有因為各種原因鋃鐺入獄的,內閣輔臣換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柳策臨風不倒,一路高歌猛進,入內閣,坐上首輔的位置。
他這一次提議冊封石亭玉為西北王,心里一定有鬼,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的事。
即便是皇兄稱病不朝,柳策仍不放棄上奏,好像皇兄不同意就是多么罪大惡極的人一樣。
而且,這一回支持柳策的人不在少數。所有人都認為,以石亭玉戰功,冊封西北王是實至名歸。
真的無法拒絕,石亭玉這個西北王是板上釘釘的事。
但這個提議是柳策提出來的。
景和帝突然又道:“石將軍如今尚未婚娶,柳貴妃屬意她娘家兄長的嫡女。”
沈澈一聽,臉上的表情都快裂開了,柳貴妃娘家兄長的女兒不就是柳策的孫女么,這個柳策要做什么呢?
一力全力支持石亭玉為西北王,一邊又讓自己的女兒吹枕頭風,是想要他們柳家再出一個西北王妃不成?
柳貴妃在皇兄跟前提出來,是有請皇兄賜婚的意愿了。
這就是柳策的最終目的?
如果皇兄點頭,石亭玉怕是不得不娶的吧!
不過,沈澈又想到了二皇子,又按下了這個心思,外戚權重,皇兄是不愿意看到的。
思來想去,沈澈也沒有好的法子,唯今也就只一個‘拖’字絕,拖著唄!
“唯今先拖著,等到石亭玉回來再商議不遲。”沈澈說著,最后他又面色古怪了起來,這個柳策還真是老謀深算啦!他上書奏折,皇兄稱病,那么國家大事又落到內閣手里了。
真的是,老匹夫。
這個老匹夫就像是給他們扔下一團迷霧,令他們無法看清事情的本質,得了這邊會丟了那邊。
“如今,山西守備軍都指揮僉事調任期滿,將調任回京就任京城守防軍指揮使,兵部擬了奏折,內閣復略,我已經準了。”景和帝說著,輕描淡寫的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經被他飲盡了。
“昂!”沈澈呆了呆,薄唇輕抿,愰然道:“這么順利,內閣的人就沒有推三阻四的打回折子?”
何昌雄本就是皇兄在太子府潛邸出來的人,本就是任職京城,六年前被調去了山西,這一去便是連著兩屆任免在山西,此次回來內閣居然就準?沈澈簡直有些不敢相信,按著以往的慣例,內閣還不得駁幾次,各種理由推拒或是直接讓何昌雄連任。
這么順利?
“柳策就這樣放他回來了?”沈澈不敢相信。
想著,沈澈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興許是以前被刁難得多了,這突的來一次,還不適應了,肯定是石亭玉打了大勝仗,柳策終于知道收斂了呢。
而且,這幾日的朝堂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簡直是一凡風順呢。
看看,這打了勝仗,強大了,就變得不一樣起來,他們這些久受壓迫的人們,終于了翻身了哦。
算不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還是石亭玉快要成為柳家的乘龍快婿了,柳策作的讓步。
真是玄幻。
景和帝看了他一眼,不予評論,對于何昌雄能夠回京述職一事,其實內里并沒有沈澈想像的那么順利,還是經歷了一翻波折,好在是回來了,防護京城,也能更好的制約柳系一派。
“兵來將當,你在宮外行走要小心謹慎。”盡管自己身處宮中處境堪憂,景和帝還是不忘叮囑沈澈,眼前這位是他倚重之人。
“謝皇兄關懷,我明白的。”沈澈抬手謝過,又說道:“皇兄,我帶你去廟會逛一逛可好,你難得出宮一趟。”
沈澈又提議起去逛廟會一事,只要披上斗篷,遮了頭臉,任誰也認不出他們來不是。
他可不是為了自己,天知道,他是可憐自家皇兄,雖然身份尊貴,卻活得不如他瀟灑自在呢,一輩子就困在一個地方。
景和帝有一絲意動,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倒是不必,今日出來是有要事,不可在別處耽擱。”
“不就是等明真大師么,今日是明真大師開壇講佛法的日子,不過午時是不會來的。”沈澈道,見對面的人不為所動,又接著道:“如今陳峰病著,中風不起,用不了三五日便得辭去太醫院院使一職,皇兄有意請前院使閔方齊,倒也不必親自過來,迂尊降貴而來,我去跟閔大夫知會一聲便是了,想來他也不會拒絕。”
景和帝看了沈澈一眼,只道:“不可如此草率,閔大夫是因為我才會再次卷入這事非之地,他醫術高明,又是忠心耿耿之人,此次請他重回太醫院,我自然得拿出我的誠意來。”
只有這樣也才能更好的籠絡人心,如今的太醫院被陳峰弄得烏煙瘴氣,各個各懷心思,他能信任之人且得力的人唯有閔方齊。
沈澈沉吟,皇兄不辭辛勞親自跑一趟,想來也是想請明真大師親自出馬,由他提議閔方齊出任太醫院院使,這樣朝內就不敢有人反對了。
請明真大師出面舉薦,倒真的是個好主意。不過,相比于閔方齊,他倒是有更好的有選,想到每日蹭吃蹭喝的蕭家,他覺得自己也該為蕭茗爭取個機會不是,以便于他今后去蕭家花園去拔人參的時候,更能理直氣狀一些。
于是,他道:“皇兄,相比于閔大夫,我覺得有一人更合適,此人不僅醫術高明,而且在京城的聲望比之閔大夫更高一些。”
景和帝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你說的是蕭茗?”沈澈大概不知道,這兩年來他的病癥,大多是蕭茗在主治,明真大師與閔方齊為輔。
比起閔方齊他當然更看重蕭茗,可惜蕭茗是女兒身,要想入宮為太醫院醫官并擔任院使一職,怕是難如登天。
如今宮中也沒有正經的女醫官,醫女倒是有幾個,區區無官無職的醫女,行同奴仆,他肯定是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委屈了蕭茗一身的好醫術。
但若是院使之位,又是不可,強勢把蕭茗推上去,不止是太醫院會反會,就是朝廷大臣們也會鉚足了徑兒的上折子彈駭,這樣的最終結果就是害慘了她。
所以,思前想后,景和帝便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