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謝青鋒和方云白等都是大吃一驚,只說果子噴了藥,一旦有那農人買了去,不洗就吃,豈不是就要被藥到?是藥三分毒性,這如何使得?
羅莞少不得和他們解釋一下,三人這才恍然大悟,不過云秋水仍是疑惑道:“叫你這么說,不過是草藥泡的水,不會對人產生危害,那能害到蟲子嗎?要是蟲子也不受害,你豈不是白忙活了?”
羅莞笑道:“的確,作用不會太大,但終歸會有一點。也許蟲子里也有像小侯爺這般愛干凈好美食的,一聞到果子上這股草藥味兒,便覺著不喜歡,爬開走了去,這不是就保住了一個果子嗎?”
“喂!你也知道我是小侯爺,就拿我和蟲子比?”云秋水不服的叫著,那邊謝青鋒卻皺眉道:“若按照你這樣的說法,這么大一個園子,會比同樣的園子多收成多少呢?有沒有一成?”
“不止一成吧。”羅莞放下大噴壺,用帕子抹了抹頭上汗水:“這樣說吧,如果別處的果子,一百個里有七十個是被蟲子咬過的,那我這里的果子,應該就只有五十個,總會比他們好一些。”
“若是這樣,倒還有些搞頭,不負你這辛苦。”謝青鋒微微點頭,忽聽身旁方云白疑惑道:“姑娘這手腕上是怎么了?燙到了嗎?”
羅莞低頭一看,搖頭笑道:“不是,讓洋砬子蟄的,洋砬子就是這樹上的一種毛毛蟲,蜇人很疼的。太熱了,我也只能護住頭臉脖子,其它地方若也是捂得密不通風,只怕就要中暑了。”
謝青鋒和方云白都默默看著她,連剛才大呼小叫的云秋水也不做聲了。好半晌,方聽謝青鋒斷然道:“這不行,你一個女孩子,怎么可以這樣的辛苦?待我回去找幾個家丁,過來幫你的忙……”
不等說完,便見羅莞搖搖頭笑道:“世子爺,你看著我如今這樣辛苦,覺得我十分可憐,尤其想到我曾經是一個官宦家的女孩兒,怕是更同情我,這我理解。但我要和你說,能這樣的忙忙碌碌,能讓我在這園子里擺弄我心愛的果樹,看著這枝葉間一個個小果子逐漸長大成熟,這種幸福和滿足,真的是任何東西也比不上的。哪怕除草,施肥,打藥,修枝,這些都很辛苦,但我覺著值得。若說你們同情我,就要找人來幫我,那倒是大可不必,這世上值得同情的人太多了,比我還不如的也有很多,世子爺和小侯爺方公子不如把對我的惻隱之心用來幫助別人吧,也是功德一件,我這邊就真的不用了。”
三人半晌無語,好半天,云秋水才嘟囔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才多大?你及竿了嗎?如今累成這樣,找個人幫幫你還推辭,我們當你是朋友才要幫忙的,其他人,我管他是誰?活得苦不苦和我有什么關系?”
“嗯,你這么說也沒錯。”羅莞眼皮子都不抬,云秋水一喜,還以為自己這話打動了對方,誰料接著就聽羅莞淡淡道:“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不用你們幫忙。”
她說完,便提著大噴壺到了下一棵果樹邊,一面對謝青鋒等人道:“說過你們不用擔心我,雖然園子大,但是果樹并不多,何況平日里都是我娘和我一起過來的,今天因為她不舒服,我才沒讓她過來。一天弄幾十棵,幾天也就弄完了,如此反反復復幾次,到了秋天結果子,倒是需要人幫忙,不過謝大哥他們自然會幫我,更不用世子爺和小侯爺操心。”
“謝大哥?那是誰?”云秋水不愧是風流圣手,一下子便抓住了關鍵詞,耳朵立刻豎起來,目光灼灼盯著羅莞,好像是在認真觀察她的反應。
“嗯,秋明莊的人,我當初從蔣家出來,走投無路,幸虧認識謝大哥,所以就投奔了他去,承他不棄,收留了我們母子幾個。”羅莞特別坦蕩的回答讓云秋水心里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兒,不過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這是一定的。
“你怎么不早說?若知道你們無家可歸,我鄉下有的是莊子。”小侯爺喃喃抱怨著:一個莊子的土老財罷了,比身家,他堂堂侯府難道會輸給對方?
羅莞奇怪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貨瘋了吧?我們去投奔他?憑什么啊?不過她也沒多說,只是淡然道:“不要開玩笑好不好?去投奔你?只怕還不等進門,就要讓你家的守門家丁把我們幾個趕出來了吧?”
云秋水無話可說,倒是謝青鋒淡淡道:“你也太冒失了,怎么就知道對方是好人?萬一羊入虎口怎么辦?秋明莊,我倒是有耳聞,罷了,終歸和你們沒什么關系,若是暫時沒地方住,還是來我的莊子住吧。”
“沒什么關系?”羅莞又好氣又好笑:“謝大哥現在是我弟弟的老師,而他當初種果樹,也是我教了他一些知識,在山上種地那會兒,他和范莊主經常拿好東西去給我們吃,可以說,我們兩家的關系,比和你們要緊密多了好不好?”
“什么?你弟弟的老師?”
云秋水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壞了壞了,前些日子長寧伯府的五姑娘,不就是和教她弟弟的那個西席先生好上了嗎?私奔不成被抓回來。也幸虧這信兒沒傳出去,所以到現在還被關在柴房里,不然只怕連命都要沒有了。這羅姑娘又不是公侯小姐,有那么多的約束,若是和那個什么謝大哥好上了,八成她娘還tǐng高興就把她嫁過去了呢。
分明對羅莞只是有些喜歡的情愫,還沒想到什么具體的男女之情婚嫁之事,但云秋水一聽見這個謝大哥,他就莫名的緊張了,也別說他,就是一旁的方云白和謝青鋒,此時心里都覺著有一種莫名滋味,不過他們向來沉穩,自然也不會像云秋水那般外露。
“羅姑娘,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對你們一家人這么好,誰知道是抱著什么心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看,你還是趕緊離開秋明莊,先在青鋒的山莊里住下……”
“不用了,房子都蓋好了,讓我們租住呢,不用麻煩小侯爺了。”羅莞搖頭,繼續修剪枝葉,不過這個季節,其實只是稍微修剪一下就好,所以她很快修完了一棵果樹,正要去拿噴壺,就見謝青鋒忽然彎下身去,默默拿起噴壺,向那棵修剪好的樹上噴水。
“世子爺怎么能做這種事?”羅莞搖頭笑著要過來拿噴壺,卻見謝青鋒往旁邊一退,淡淡道:“覺著好玩兒,讓我擺弄兩下。”
羅莞一愣,旋即醒悟過來,心中不由得有點小感動:這位世子爺雖然表面上酷酷的,也不愛笑。但心地真是不錯,且也會體貼別人心思。當日路上自己碰瓷兒,他明明知道,卻沒有說破,仍是以“馬傷了人”為由幫襯了那些銀子。如今他也不過是看自己太累了,所以想幫忙,卻用“想玩兒”來做借口,以免自己不安尷尬。
真算的上是一個好男人啊。羅莞心里感嘆,卻沒有多想。或許是因為太過清楚和對方的身份差距,所以她欣賞感激謝青鋒,卻從沒對這男人生出過別樣想法:世子爺和灰姑娘的愛情?呵呵,別扯了,那不過是小說里,真的穿越了,體會到古代這等級制度的殘酷,還抱著這種幻想的,那只能是看不清狀況,中了宅斗小說毒害無藥可救的交交女,絕不會是她羅莞。
云秋水還在一邊哇啦哇啦說著,只這一會兒工夫,這家伙甚至連荷風溪月山莊旁邊蓋房子的地盤都踩好了,只說自己也要在那里建房子,卻被謝青鋒淡淡瞟了一眼,聽他冷冷說了兩個字:“不許。”
“為什么?”云秋水叫。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謝青鋒一句話秒殺云秋水,這家伙愣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跳著腳道:“什么臥榻之側?我又不是要住進荷風溪月,咱們倆的交情,你竟然連讓我在山莊旁邊蓋房子都不許,這也太絕情了吧?謝青鋒,我今天算是看透了你……”
他的話只讓幾個人當笑話聽了。直到天色漸晚,羅莞方收了手,對三人道:“天色不早,你們也該回去,我也要回家了。”
方云白看看不遠處十幾株果樹,惋惜道:“就剩下這么點兒了,倒不如一鼓作氣……”不等說完,就見謝青鋒把大鐵壺撂下,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回去。”
羅莞雖然也有些躊躇,不過也深知“不可戀戰”的道理,只是心里嘆著氣,暗道太可惜了,好不容易今天身旁有個壯勞力,其實一鼓作氣干完了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呢。
收拾東西,走出園子就用了一刻鐘,羅莞本打算在園外和幾人分道揚鑣,荷風溪月和秋明莊乃是相反的兩個方向。卻不料云秋水定要跟著她回去,耳聽得羅莞不答應,他便一本正經道:“羅姑娘,你不用勸阻我,你到底涉世未深,能識得什么人心?哼!我倒要去看看你那個謝大哥,看看他究竟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是助人為樂的善心人。”RS!。(去讀讀www.qududu.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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