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太太一說又沒完了,不過翁老太君這會兒惦記著要看范京的事,因說著說著,便把話題又轉到了兩個土匪身上。元老太太自然也是一通夸。老太君聽著這些言語,自己在心里辨認著,倒覺著那兩個土匪或許沒有自己想象中窮兇極惡。
誰知事不湊巧,謝明雨原本想著第二天就找個什么由頭帶愛人來見母親,偏偏范京范良之前一個兄弟病得快死了,來信說想見他們一面,哥倆二話不說就趕了過去,這一下連謝明雨都無奈,把緣由告訴翁老太君,老太君也沒話說,只是心中難免懷疑這是兒子搗的鬼,故意不讓自己見那兩個土匪,怕怨氣上來直接砸爛他們的頭。哼!你不是不想讓我看嗎?那我還非要看不可。
于是老太君就住在羅家不挪窩了,這一下不但謝明雨著急,生怕母親在這鄉下住著有什么閃失,就連謝青鋒都坐蠟了,暗道祖母啊,咱可不能這么不仗義啊,哪有在佛寺里住這么多天的?你再住下去,我爹和我娘真要殺過去了,到那時,你是要把咱們一家子都招來嗎?
只是沒個正當理由,他又進不了羅家的門,這些天干著急也沒辦法,于是干脆躲在鄉下,對外只說住在佛寺里照顧老太君,如此一來,路王爺和徐王妃覺著有兒子在那里陪著老人家,倒還放心些,既然老人家喜歡清靜,那索性多住幾天吧,如此才遮掩了過去。
只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因此這一天,謝青鋒又來到了羅莞的果園,見了面也不及培養培養什么感情,便開門見山道:“羅姑娘,那老太太還住在你們家里嗎?這時間也未免太長了吧?”
果園如今已經收拾的差不多,這園子里都是早熟的果樹,如今還有三天才過中秋,可樹上已經是沒什么果子了。這些天大家都只收拾著樹下的那些作物,羅莞給他們每人分了一塊地,只說這些大豆紅薯什么的由著他們收拾,自己家不要,誰收拾的就給誰,只把大家伙兒高興的,這平白就得了好多口糧,能不興奮嗎?
此時正是半下午,羅莞看果園里沒有別的事,已經要回去了。卻被謝青鋒堵了個正著。又聽他問的奇怪。因便疑惑道:“怎么了?翁婆婆在我們家住的挺好的啊。對了,你還敢主動提起這話題?我還沒問你呢,讓你幫著老人家找兒子女兒,怎么到現在都沒有信兒啊?沒人來接。那可不就住在我們家呢,難道我還能把婆婆趕出去?我可行不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來。”
謝青鋒一時語塞,好半晌才吶吶道:“哦……那個……也許她就是住在你們家上癮了,你把她趕出去,自然有她兒子女兒來接。這不是什么禽獸不如,我知道你心地好,只是這天下可憐的人多了去,難道你都能管一管么?”
羅莞笑道:“我如今沒這個能力,不過將來若真有財源滾滾的一天。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管?嘿嘿!要是錢多的花不完,我就建立一個善堂,專門收容老人和無家可歸的孩子。我這情況,將來恐怕也難嫁出去,到那時。那些孩子就都是我的兒女,如何?這主意不錯吧?”
謝青鋒心想什么?也難嫁出去?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因此連忙急著道:“你別這么說好不好?我眼巴巴等你被我的誠心感動呢,你暫時放不下心結也就算了,也別輕易就把這輩子給做了這樣的規劃啊,故意往我心上戳刀子嗎?”
“世子爺,我和你只做朋友不好嗎?你就死了心吧。”羅莞搖頭,謝青鋒正要再說,忽然就見七星氣喘吁吁跑了來,還沒到近前便大聲道:“爺,都……都開出來了,奴才剛剛打聽了下,那些人把周圍這幾百畝荒地都開出來了。”
“是嗎?他們動作倒很快嘛。”謝青鋒微笑,而羅莞則是疑惑地看著他,吶吶道:“怎么?你還關心著這件事兒?世子爺,聽我的勸,別去和他們較勁了,我在五里塘看中了一塊地方,足有幾百畝,正打算出錢買下來呢,這里的地就算了吧。那個好歹也是你親戚,你別為了我,就和人家翻臉。”
謝青鋒冷哼道:“他明知道我們的關系,竟然還故意來搗亂,那時候他想過我好歹也是他親戚了嗎?何況這事兒,他做的也太差勁,還想等著我低頭?哈哈哈,太可笑了。”
羅莞苦笑道:“哪里差勁兒了?這都是我事先疏忽,雖然對方大概是報復,但嚴格來說,人家這事兒也沒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怎么到你這里,就變得差勁兒了?再說人也沒逼著你低頭啊。”
謝青鋒沒答她,只是看著七星道:“就問出這個?沒再問出點別的來?”
七星嘻嘻笑道:“還有個消息,說是譚二少爺明兒會親自過來看這個未來的果園,還要舉行什么奠基的儀式,把那些樹苗什么的都栽下,明年春天,必定要滿園翠色的。”
謝青鋒“哈”的一笑,譏諷道:“譚老二的囂張輕狂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變。奠基儀式?他以為是建酒樓呢?也罷,既如此,明天爺去送他一份兒大禮。嗯……要不要等他把果樹苗都栽上呢?唔……算了,事情別做的太過分,不然他要一怒之下,把樹苗什么的都給拔了,反而還白白糟蹋了這果園。”
羅莞一點兒也聽不懂這自言自語,正一頭霧水的時候,便見謝青鋒轉頭笑瞇瞇道:“姑娘想不想看一出好戲?想看的話,明兒早上辰時,咱們就在果園外頭張才家碰面,工人們那時候兒也都來了吧?我請你們看一出大戲,如何?”
“喂!你這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么啊?”羅莞胃口都被吊到嗓子眼兒了,抓住謝青鋒的胳膊叫道:“不說清楚不準走。”
謝青鋒目光瞄到那只纖纖玉手上,這只手手形很美,但或許是每日里勞作的關系,所以皮膚沒有那么細滑,但被它這樣抓著,就是讓世子爺心里漲出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以至于他是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想把羅莞緊擁進懷中的沖動。
“天機不可泄露,明天你就能知道了。”謝青鋒任羅莞拉著他,微笑著耐心解釋。
“那還要等一個晚上啊,我還睡不睡覺了?”
羅莞咬牙,卻見謝青鋒挑眉道:“一個晚上而已,算得了什么?當日姑娘要定親,我可是足足忍受了三十四個白天黑夜,我那時的心情,比姑娘如今還要痛苦焦慮,你能明白嗎?”
日月可鑒,羅莞真的很想毫不猶豫就回答“我不明白”,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堅定立場,最好能讓謝青鋒就此死心。然而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面對世子爺那雙深邃的眼睛,想到他在那段時間里,或許是茶飯不思輾轉反側,以至于清減的臉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復,她這一句話就怎么都說不出來了。
眼見謝青鋒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己那只爪子上,羅莞這才醒悟過來,連忙收回手,尷尬咳了一聲,悻悻道:“算了,你不肯說就不說吧。”說完扭頭就走。
謝青鋒在她身后不緊不慢的跟著,心里卻有點小忐忑,暗道羅姑娘不會因為這個就生氣了吧?嗯,不會的,她沒有那么小心眼。更何況,就算現在生氣了,那等明天早上看完那場戲的時候,估計也就好了。
想到這里,世子爺方覺心下安定,忽見前面羅莞又停了腳步,回過頭一臉吃驚的看著自己,然后湊過來小聲叫道:“那個……你……你不會去找了皇上,想等明天那譚家二少爺來的時候,就把皇帝給搬過來,嚇得他癱倒在地爬不起來吧?”
謝青鋒驚訝的看著羅莞:這……這是怎么想到的?想象力也忒豐富了點兒吧。眼看羅莞一臉“沒錯,肯定是這樣”的表情,世子爺不由得咳了一聲,吶吶道:“那個……羅姑娘,皇上沒有你想象中那么閑,真的,他沒空管這種事。”
“咦?不是嗎?”羅莞覺得自己猜的雖然有點天馬行空,但著實可以說是最符合事實的一個可能了。她知道那個譚家的背景,謝青鋒也拿不下,除了皇帝,還有誰能讓那譚二少爺低頭?
“不是。”謝青鋒很干脆的就否定了她,想了想又忽然轉了話題道:“三天后就是中秋節,我給你們家送兩筐螃蟹,都是新鮮的。”
“不用不用。”羅莞連忙拒絕,謝青鋒卻壓根不理會她,他提中秋節的用意也不在此,送禮嘛,直接送上門去就是,哪有必要非得故意說出來,好像特意等著人家感謝似得。
之所以提起這個話題,是要羅莞往別的方面想一想,可羅莞這時候就顯得很遲鈍了,只顧著拒絕螃蟹。最后謝青鋒實在無奈,只好搖頭苦笑道:“你啊你啊,真不知是什么樣的人,有時候舉一反三,當真冰雪聰明;有時候又真是笨的讓人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