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帶著困惑，像是說給大家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老太太和二夫人俱是面色一驚。
然后同時將目光定在寶珠身上。
林輕語心思轉動，眉梢就皺了起來，緩緩將視線落在阮如婳身上，她似乎還有些銜接不上阮如笙說的話。
二夫人斜眼看一眼林輕語，走至阮如笙身邊用一種長輩對小朋友說話的語氣說道：“五姑娘，人有相似，何況還是身形呢，你大姐心情才消停下來，你可別再說些氣惱人的話了。”
阮如婳不知阮如笙已經知道是她找的人，只當她小孩子記性好，真一不小心記住了在后面跟著的寶珠。
心里突突的跳，可別讓她壞了自己的名聲。
遂冷下臉，繃著臉說道：“我倒是看明白了，今天有人就是不想讓我好過。”
說著趴在老太太的腿上傷心的哭了起來：“不就是晚回來了嗎？我知錯了還不成嗎？我那么晚回來當我真是好玩嗎？我還不是為了”
她說不下去那三個字。
說到底，她還不是為了家族，嫁進岳家還不是為了給安平侯府爭光。
老太太長嘆一聲，眉心舒展，凝神對眾人說道：“此事休要再提了。”
然后拍著阮如婳的脊背：“好孩子，祖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長點教訓，首先保護自己是首要的。”
二夫人在一旁挑撥道：“五姑娘還是個孩子，能知道什么，不是有人教的吧？”
林輕語是聽懂她的話里有話了，立馬就炸毛，一摔袖子啐了她一口：“你以為我一天像你那么閑？如婳也是我半個女兒，我讓自己女兒跟我半個女兒鬧騰，對我有什么好處？我看有人才是一天巴不得多生些事端。”
二夫人臉色一陣青白，正欲拿了阮如笙說事，卻被老太太喝止了。
“好了！”老太太不悅的的出聲，眼中一點疲憊，責怪的眼神落在林輕語和二夫人的身上：“當著我的面就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吵，侯府就被你們帶成這樣子！”
阮如笙就看見自己的娘委屈的紅了眼圈，偏偏她人好強，不服軟。
阮如笙想起前世娘去世時不甘的眼神，冷清的葬禮，二夫人落井下石的神態——
她心里抽得生疼，手摸向荷包，淡淡的說道：“昨晚匆忙之中抓住了歹徒身后那人身上的一樣東西，你們倒是誰的？”
阮如婳背脊一僵，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逝，她緊緊抓著老太太的膝蓋骨——
老太太不動聲色，揮斷了阮如笙的動作：“行了，你也別再給大家添亂了，又沒真出事，以后小心著，這事就此揭過，我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阮如笙咬了咬唇，巴巴的靠近過去：“祖母——”
老太太疲憊的揮了揮手，意思很明顯。
二夫人順著她的意笑道：“那兒媳就先退下了。”
雍容華貴的一施禮，踩著三寸翹頭金蓮，在兩名嬤嬤的伺候下離開了花廳。
走時對臉色很不好看的林輕語送去溫和的一笑。
林輕語搞不懂今日女兒是怎么了，老太太一向對她不喜和不耐煩她是知道的。
平時她壓根就不會在老太太面前用熱臉貼冷屁股。
今天那模樣倒是像爭起寵來了。
她過去拉了阮如笙的手，冰冰的，她抿了抿唇，心底嘆息一聲。
畢竟還是個孩子。
阮如笙隨了她娘出來，臉上卻未見任何的失落和泄氣。
林輕語奇了，她記得往回女兒在這樣的場合下出來時臉上都是濃濃的忿忿不平。
母女倆一路無話的回了扶云院。
“娘。”阮如笙站定在她面前，用一副“我很認真”的表情看著她。
林輕語心不在焉的拿了一副家和萬事興的刺繡繡了起來。
她的繡工雖然比不上何姨娘的，卻也是翹楚，上面已經繡上了家和兩個字。
而且是蘇繡中的雙面繡。
聽見女兒喊她，她便不甚在意的抬眼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想給我解釋一下昨晚發生的事？”
起初她是很擔心阮如笙遇害一事，后來見她多番提起寶珠，便知其中另有玄機。
別告訴她她故意找出這個駭人聽聞的借口來栽贓阮如婳，以此來爭奪她倆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她一點也不想聽阮如笙解釋。
阮如笙卻已經在開始組織語句：“昨晚大姐找人打暈我，準備把我扔到無人的地方過一夜。”
林輕語正拿了針的手頓在半空。
她臉上有了驚愕。
“你說什么？”她提高了聲音，語氣不淡定起來。
阮如笙又重復了一遍，二丫見小姐終于說了，歡喜的手舞足蹈，剛剛在花廳簡直是氣死她了。
可是她一個丫鬟，連小姐都被老太太制止再繼續說話，她更不敢說。
“大夫人，大姑娘昨晚找了她的丫鬟寶珠，去找的一地痞，在河邊，準備把五姑娘打暈了扔在小巷子，然后她好接近岳世子，找他幫忙尋找五姑娘。”
林輕語好半天才消化完這個事實。
“你是說，這事，是如婳籌劃的？”她聲音艱澀，感覺不到自己在說話。
二丫和阮如笙都點頭如搗蒜。
林輕語還是不敢相信：“她平素看著雖然八面玲瓏了一些，可是好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子，怎么會有這般歹毒的心思？”
二丫撇嘴：“女人心，海底針。”
林輕語再一結合剛剛在花廳發生的事，恍然大悟，然后面上就帶了些怨怒。
“合著你祖母早知道她干的好事，所以才將我們攆出來了？”她終于反應過來。
阮如笙松了一口氣：“還好你不至于笨得無可救藥。”
二丫：“噗！”
林輕語作勢要過去打她，面上還是未消沉下去的對老太太的不滿。
阮如笙卻沒躲開，反而伸手去撫平她積怨的皺眉：“真的，娘，以后你不能這么直脾氣，尤其是在祖母面前和二嬸嬸說話的時候，要懂得用軟刀子。”
你不知道你前世去世的時候多凄慘
這句話她忍住了沒說，怕嚇住了她娘。
林輕語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十分想笑，可是她又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