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伯、強伯、和強嬸被留了下來,其他人各回各位,該做什么做什么去。
眾管事走出觀梅院的時候,還有些暈乎乎緩不過勁來。他們到這會兒也不敢確定,剛才那“軟硬兼施”,硬的夠狠、軟的也夠狠的狠厲主子,是否真是他們中不少人看著長大的天真溫婉的大姑娘?那眼神、那氣勢,活脫脫又一個芊昕郡主。
不過,呃,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主子能像芊昕郡主那樣能干的話,他們做奴才的可不也跟著沾光享福?
富貴富貴,尹家沒落,地位不再“貴”了,但大姑娘有多少嫁妝他們都估不出來,只要姑娘不胡亂敗家,尹家就還是大富之家不是?他們又何必做個背主的小人?外面的生計真的那么容易的話,他們或者他們的父母當年又怎么會賣身為奴?還是本本分分地跟著大姑娘為好。
大郢朝最講究忠、義、仁、孝,在主家遭難的時候離開,就是背主,而做過背主的奴才,以后到哪里都難以讓人信任,甚至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這里,他們看牛三夫婦倆的眼神就帶上了不屑。
“牛三、牛三嫂子,恭喜你們了,以后你家要是真的出了舉人老爺,可別忘了我們這些人。”
“就是就是,瞧瞧大姑娘對你們多好,以后真的成了官家,可要報答大姑娘才是。”
牛三二人的臉幾乎憋成了便秘色,敷衍了幾句,趕緊逃之夭夭。可惜還沒走出幾步,閨女如夏歡快地追了出來:“爹、娘,聽說姑娘放了我們一家的奴籍是不是?我們以后不再是奴婢了是不是?”如夏真的很開心啊,她的相貌、氣質、女紅都不差,甚至勝過不少出身世家的庶出姑娘,就是心計、聰慧,也要勝過她家姑娘許多呢。
有人咯咯笑道:“可不是?如夏以后也是小家碧玉了,恢復自由身后,只怕門檻都要讓媒婆踩壞了,哈哈哈。”
“李嬸,”如夏一臉嬌羞,心中卻是大以為然。脫了奴籍她就是良家女子,憑她自身的條件,嫁一個殷實之家做正妻肯定沒有問題。即使入官家為妾,那也是良妾、貴妾,豈是丫鬟抬起來的姨娘能比的?
牛三看著如夏滿臉的喜色,更加覺得是她泄露了牛家的大秘密,破壞了他的計劃,若不是這會兒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都想一巴掌甩過去了。當下強壓著怒火,冷哼一聲,走了。
牛三媳婦暗嘆了一口氣:“你先回去侍候姑娘吧,總要等辦好了手續。”好在因為牛三早早存了贖身的心思,他們家這些年使勁攢下了兩三百兩銀子,還有如夏得的一些金銀首飾的打賞,加上姑娘承諾的一百兩安家費,也算頗有些家底了。
回到牛家村后買地建屋、再買些田地賃出去,溫飽生活是不成問題的,或者還可以做些小生意。唉,只是原本想著讓家寶進侯府給哪個小少爺做書僮之類的蹭蹭學,現在只能花銀子送去學堂了。
如夏哪里想的到她爹娘心里的失落?仍然開心道:“姑娘說現在開始不用我侍候了,讓我自己整理衣物什么的,還說我今晚就可以同你們一起住,準備離開的事。”
牛三媳婦一愣,心中苦澀,姑娘這是厭惡了他們,防著呢,她還怎么指望姑娘能額外給如夏這個貼身大丫鬟一筆大賞賜?
要走的人知若不會去操心,她相信齊伯和強嬸會處理好相關事宜。她這會兒正在同強伯強嬸和齊伯商談她明日進京的計劃。當然,托夢之說必然要重復一遍。
齊伯三人聽到說其他幾位少爺姑娘有望接過來,自然是喜出望外。尤其是兩位少爺,如果真能保下,不論是對將軍一脈的香火繼承,還是他們家姑娘以后的依靠,都是好事。更重要的是,如果姑娘的夢成真,就意味著將軍的謀逆罪定不下來,那對尹家可是萬幸。
強伯含淚道:“既然將軍和郡主給姑娘托夢了,那一定就是真的。將軍和郡主一直以來的人緣都很好,軍里更是有許多人是將軍的學生,或者是由將軍舉薦、提拔的。相信他們會站出來為將軍說話,也會想法子保住幾位少爺和姑娘。姑娘,讓老奴隨您回京吧。”他曾經是將軍府的二管家,迎接賓客、或者每年代主子送年禮的時候,見過不少軍中的人,不少人應該能記得他。
知若點頭:“我正準備讓強伯你同行呢,你再挑上幾個能力、品性都靠得住、身體強健經得住奔波的人。齊伯、強嬸,莊子里的事務就交給你們了。另外,你們要防著秋家,尤其要提防莊子里的人同秋家的人接觸。”
齊伯二人連忙應下:“姑娘放心,我們曉得,一定會非常謹慎的。”如今慶元侯府在他們心里都是忘恩負義、落進下石的小人。秋家沒有如愿將姑娘貶妻為妾,自然會不甘心。既是小人,什么事做不出來?防備著總是沒有錯的。尹家跟著姑娘到洛城來的不少,難免其中有些會被人收買、背主忘義的壞東西,這樣的事在京里聽多見多了。
好在這是大郢首富羅大有建起來的莊子,安全措施做得很到位。莊子外圍有很大一整圈高墻,就像是個城中城,幾個門都設了包括機關在內的各種防御措施,姑娘住的這個觀梅院更是設了地下室、暗室、還有機關。據說那個地下室火燒不進、水灌不進,門和門鎖都是由什么千年烏金打造的,除了原配的鑰匙,沒有其他方式能打開那個門,剛才姑娘的大部分嫁妝就是搬到地下室去的。
貼身侍候的丫鬟,知若自然是帶如春和如冬,看著顯然松了口氣的如秋,她掩飾住心中的冷意,淡淡道:“你留下照顧桂媽媽吧,另外,先幫我做四套素凈的冬衣,我回來就要。”四個大丫鬟中,如秋的女紅是最好的。可是前世,如秋懷上秋逸然的孩子后,不知怎么說動秋逸然,竟然讓知若給她的“兒子”做衣服,理由是知若針線活好,刺繡功夫非凡。好在她后來生出的只是季氏嘴里的“又一個陪錢貨”,否則還不知道又要怎么使喚知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