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遭遇,要待她再好些第182章遭遇,要待她再好些←→:最新網址:
傅九衢神色淡淡,拿過那一支袖珍的毒箭觀察片刻,冷冷揚眉。
“單憑這個,證據尚且不足……”
說到這里,他突地轉頭望向孫懷。
“筆墨伺候。”
孫懷應一聲便出去了,很快安排妥當,將筆墨紙硯一并呈到廣陵郡王面前。
傅九衢沉著眉頭,挽袖提筆,便在紙上描繪起來。
好一會兒,交給衛矛,“如此,便夠了。”
衛矛挽了挽半濕的衣袖,拿起紙張一看,震驚地抬頭。
“郡王……”
“照著刻來給我。”傅九衢冷聲吩咐。
那紙上分明是一個印章的模樣,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
“壽州知事通判:呂公柏。”
衛矛從傅九衢眼底看到沉沉的殺氣,沉吟一下,“郡王要這印章何用?”
傅九衢冷笑一聲。
“這不是印章,這是鑰匙。我要用它打開香料案的倉庫……”
衛矛緊張地握緊紙條,有短暫的遲疑。
偽造朝廷命官的印鑒本身就是大罪,若不是氣恨到了極點,廣陵郡王應當不會這么魯莽行事才對。
是不是那位張小娘子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這才讓郡王鋌而走險的?
衛矛暗嘆一聲,低頭拱手,“茲事體大,還望郡王三思……”
傅九衢冷冷看他一眼,寒意森森地笑開,“你無須害怕,一應后果由我承擔。”
衛矛:“可是……。”
“聽命行事便可。”傅九衢淡笑一下,默默起身推開窗戶,望著煙雨綿綿下的五丈河,低低地道:“壽州知州是張堯卓的人……通判與知州聯手來發財,倒是罕見。難道衛指揮沒有發現,此事十分蹊蹺?”
衛矛臉色有微微的變化。
有宋以來,知州與通判的關系就十分微妙。
太祖爺趙匡杯酒肆兵權后,吸取前朝教訓,為防武將專權、皇權旁落,特地新設了通判一職。因此,通判原本就是為監督和制約知州而存在的一個官職,兩人一并治理地方,權力交叉纏繞,屬于天敵,很難過從甚密。
更何況,呂家既然會與曹府聯姻,本就容易與張家不對付,可壽州竟是與眾不同,知州與通判相處和睦……
“說來,還是那香女功不可沒。”衛矛說著,竟笑了一下,“若得機會,屬下倒是想見識見識,到底是何等厲害。”
傅九衢下巴微微抬起,目光掃過他。
“去找蔡祁討要一些經驗?”
衛矛低低地笑,“屬下不敢。”
傅九衢哼聲,正要說話,孫懷滿臉堆笑地進來稟報。
“爺,張小娘子醒了,醒過來了……”
傅九衢臉色一變,朝衛矛擺了擺手,不待他說話,已然大步離去。
轟隆。
暴雨說來就來。
廣陵郡王在汴河遇刺的事情,并沒有被暴雨洗滌,而是引來了軒然大波。
為護廣陵郡王安危,曹翊在碼頭時便指揮禁軍圍住官船,隨后,搜查了城中各處,包括辛夷跟蹤查探過的那一個妓館,當時便被曹翊派去的禁軍掀了老底。
那是一個私妓館,干的當真就是蠅營狗茍之事。
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無惡不做。
禁軍查抄了私妓館,館里上上下下連同老鴇一并被扭送到官府。
可是背后的東家卻聽到風聲,當天便卷了細軟冒雨跑路……
好在,那些受害的姑娘都被解救了出來,一并送到開封府,有家人領的便讓家人領回,沒有家人領的,便各自離去,很是凄涼。
那個在汴河大街上故意碰撞辛夷求救的女子,原本是一個王姓富商的獨女,辛夷藥坊開業的時候,她和母親就在馬行街買東西,曾經圍觀過現場。辛夷不認識她,她卻對辛夷有印象,也看到了藥鋪那個曹大人親自送來的橫匾,這才有了大街上那一幕。
王小娘子被解救后,當即便同母親拎了一堆禮品找到了辛夷藥鋪。
小姑娘換了一身翠綠色的衣裳,一頭烏黑的長發重新梳成了嬌俏可人的模樣,但雙眼仍是腫脹通紅,面色蒼白,看上去好不可憐。
娘倆入得藥鋪便要找辛夷。
安娘子當即把人攔下,只說老板娘身體有恙,不便見客。
小姑娘聞言,便期期艾艾地低泣了起來。
安娘子見他們攜了厚禮,有些不落忍,便大著肚子撩簾入內。
“娘子,有個王大姑娘求見,說是你的熟人,得你恩惠,要當面謝恩……”
辛夷剛剛醒來,喝完湯藥,疼痛減緩了許多,但渾身仍是酸澀不堪。她并不知道自己昏睡時發生了什么,聞言低低的道:
“那便讓他們進來吧。”
“不行。”傅九衢沉下臉來,冷冷地看著安娘子,“你沒說老板娘身子不適?”
安娘子有些害怕這個寒意森森的廣陵郡王,低下頭不敢對視。
“民婦說了,可王家母女很是懇切,又帶了禮品,再三推拒似有不妥……”
“有何不妥?去,將人打發了……”
“郡王!”辛夷無奈地嘆了氣,低低咳嗽一下,“聽聽她們要說什么也好。”
傅九衢聽到她的咳嗽聲,當即安靜下來,拂袖坐回椅子上,不發一言。
孫懷見主子這模樣,有些好笑,抬了抬眉,也不作聲。
辛夷卻是吩咐安娘子,“你讓她們進來吧,順便送些茶點來。”
“是。”安娘子出去了。
辛夷躺在床上,想要坐起來見客,可是手撐在床上,一用力仿佛就呼吸不過來,胸腔仿佛受到重錘,吃痛不已。
“嘶!”她痛得差一點掉下淚來,強忍著疼痛咬著下唇,剛想翻轉過身,下一瞬,眼前人影閃過,雙肩便被一雙大手按住了。
“不許動!”
傅九衢低下頭來,與她四目相對,神色冷漠。
“周道子交代你臥床,不許過分用力……”
不許過分用力,也不是連床都不能起吧?
辛夷望著傅九衢緊張冷肅的模樣,慢慢吐出了一口氣。
“那有勞郡王扶我一把。”
“躺好!”傅九衢冷冷地吩咐,霸道莫名。
“又不是什么要緊人物,你躺著聽她說話便是。”
辛夷覺得這么躺著見客十分不禮貌,但在廣陵郡王面前,禮貌是什么東西?
她微微嘆氣,不再吭聲,安靜地躺了下去。
這時,簾外傳來安娘子的輕咳聲。
“娘子,王家姑娘和王家太太來了。”
辛夷瞥一眼傅九衢,輕輕嗯了一聲。
傅九衢慢慢地松開手,坐了回去,懶洋洋端茶淺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俊臉淡漠。
王家母女進得屋來,那小娘子當即便朝辛夷跪了下去。
“恩人在上,請受小女子一拜。”
辛夷側目瞥她一眼,認出是大街上那個女子,見她已然得救,也難免生出幾分欣慰之感。
“快快起來,原本我也沒有做什么……”
王姑娘道:“我聽殿前司那位大人說了,是恩人您見到我后心生警覺,一路跟隨,這才找到我的所在……禁軍若是再晚來一步,后果……不堪設想。”
她的頭低垂了下去。
辛夷微微一笑,受了這份謝禮。
沒有想到,王姑娘的母親千恩萬謝后,奉上謝禮,卻提出一個請求,讓辛夷替姑娘保密,不要讓此事說出去。
一個姑娘家被人賣到妓館,名聲多少會受些影響,即使她什么錯都沒有,仍是會怕人說三道四,尤其這個王姑娘已經許了人家,就等年底成婚了。
辛夷這才明白過來。
這不僅是謝禮,還是封口費。
她微微一嘆,“你們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說到這時,她頓了頓,又望向那個小娘子。
“聽了王小娘子的說法,我倒是有一些好奇之處,想要請問小娘子。”
王小娘子紅著臉,垂著眸,不敢抬頭。
“恩人請講。”
辛夷瞥一眼床邊懶坐的廣陵郡王,低低地道:“你方才說是在出門買香料的時候被帶走的?我想請問一下,是哪一間香料鋪?”
王小娘子道:“我家住在封丘門外,離馬行街很近,杜氏藥鋪遠近聞名,鋪子里的香料別家都比不上,就是價格略貴,我年節上得了些閑錢,那日便約了小姐妹一同來買,回去的路上,小姐妹先行回府,我本想多逛上一逛,不料卻落入了賊人之手。”
辛夷側歪著頭,看著女子俏麗的容色。
“小娘子能否再說仔細一些,是賊人虜了你后,就去妓館,還是如何?”
王小娘子搖搖頭。
“我當即便昏了過去,醒來時,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周漆黑一片,我又餓又冷,那些人當時便問我,家住何處,家中有些什么人……我十分懼怕,以為他們是為了向我家人索取錢財,他們問什么,便一一答了。”
辛夷:“然后呢?”
王小娘子癟了癟嘴巴,不無凄色地道:“然后他們便端來了飯食,我食下后,再次昏睡過去,等我醒轉過來,發現自己已然到了一輛馬車上,他們說要將我送去妓館調教一些時日,再轉手賣去別處,并要挾我不得聲張,否則便要殺我全家……路過汴河大街時,恰逢貴人納征,我們的馬車讓路一旁,我借口腹痛如絞,讓他們帶我行個方便,下車時我認出恩人,這才大著膽子撞上去……”
辛夷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所有虜人拐賣的套路,差不多都是這樣。
王小娘子的遭遇,最奇特之路就在于,這些人居然詳細地詢問了她的家世。
若是王小娘子家中無人,身世凄苦無依呢,又會送往何處?
不知道為什么,辛夷想到了死去的溫姿,那個無依無靠的溫姿。
她腦中思緒萬千,待王家母女拜謝離去,她便將疑惑告訴了傅九衢。
“郡王,我覺得王姑娘的失蹤,不那么簡單。”
“哦?”傅九衢目光爍爍,“你想說什么?”
辛夷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溫姿和沉船女尸,還有這個王姑娘,他們的遭遇有些相似,古古怪怪的……”
傅九衢目光微瞇。
素凈的棉被下,小娘子青絲伏枕,露出一張滿是疑惑的小臉,頭微微仰起,一截白皙的脖子顯得格外修長柔美,明明是一張芙蓉玉面,卻嚴肅得像一個大堂上辦案的鐵捕,沒有半分溫柔,卻惹得他憐惜不已。
小嫂為了救他以身涉險,差一點落個殞命的下場,但她沒有半分怨懟,剛剛醒轉,并又開始為幫他破案而操勞。
若非傾心相許,如何能做到她這樣?
……無論如何,他往后也應當待她好一些。
給不了別的,至少讓她過上好日子。
即使只有兩年光陰,也應當在離世前將她和孩子們安排好。
傅九衢心里像被一團棉花塞滿。
一雙星眸,揉碎在那一張小臉上。
“現在你什么都別想,也別問。等你身子好起來,我再告訴你。”
嗯?辛夷一聽這話,腦袋便扭了過來。
“這么說,郡王知情?”
傅九衢突然有些頭痛。
看到這樣一雙眼睛,他不想讓她涉及案件,又不忍心拒絕她的求知欲。
一雙黑眸沉沉浮浮,好片刻,傅九衢終是慢慢起身靠近床榻,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淡淡一笑。
“你可聽說過……香女?”
“香女?”辛夷訝異地看著她,目露狐疑。
傅九衢捕捉到她的表情,唇角微微一勾,將皇城司查到的關于香女一事說了出來。
“案子尚未水落石出,這些事情原本是不該告訴你的……”
“我知道了。”辛夷突然驚聲打斷,驀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睜大雙眼看著傅九衢,“郡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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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明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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