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舞弊可不是小事。

科舉取士，這是關系到國家未來的大事，朝廷自然也是十分重視的。開過以來還未有發生，前朝的此類案件都是主謀誅九族的。

而考題被泄露背后所代表的含義令人不敢深思……屋內眾人被驚到了，周母當機立斷，先止住了淚，問道：“怎么回事，彥文你詳細說說，莫要遺漏了什么。”

陳彥文點了點頭，邊回憶邊道：

“先前幾天為了會試，我參加了好幾次文會，最開始那次是在天香居……”

周菀青也想起來了，那是她安排的第一次文會，陳彥文后來又去了幾場，可惜規模都不如那次。

她心下緊張，忍不住在屋內走來走去，周景云一把拉住她，遞了杯茶給她拿著。手里拿了東西，周菀青便稍稍鎮定了，她凝神細聽陳彥文的話。

“那次文會開始只是一些交流商討，快結束的時候楊堯幾留了數位有真才實學的學子，說是他那里有些題目琢磨不準，想同大家切磋討論。”陳彥文聲音打著顫，不時還吞咽一下口水。

周母輕輕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柔聲道：“別慌，慢慢說清楚。”

“我本來與他們不熟，是楚郡主說要楊公子照拂于我，才留了我。”陳彥文在周母的注視下穩住了心神，嘆息道，“早知應該先回府的。”

“難道是切磋的題目有問題？”他哥哥急急問道：“后來如何了？”

“嗯，我們那日一共琢磨了六道題目，一策五論，我選的古書是春秋，便只聽了春秋的論，恰恰是會考的策論題目。”陳彥文點頭，道出了他發現的秘密。

在貢院看到考題的時候，他手腳冰涼，腦海中一片空白：“其余論題我猜應該也是相對應的考題。這定然不會是意外，而是預謀好的，太巧了，道道命題都中。”

周菀青心下驚駭，脫口而出：“是你后來拿去給謝公子指導的那些文章嗎？”

她心里也是極其后悔的，要是沒請楚未央照看表哥就好了，或是沒讓他去找楊堯幾打好關系就好了。

“嗯，我們約好了寫完要再去商討的，我就拿去請謝公子斧正了。”陳彥文回道。

“彥文，你告訴姑姑，會試的時候你是怎么答卷的？”周母顧不得其他，先問了陳彥文的處理方式。

“我看到題目就慌了，哪里顧得上仔細思量，心中越想越怕，半天都靜不下心。也不敢把腦海中的文章答上去，最后策論交了白卷，只將墨義詩賦胡亂答了，生怕被牽連進來。”

周母這才放下心來，她最怕的就是陳彥文沒個輕重，把準備好的文章寫上去，那可真是說不清了。

她環顧屋內，幾人都面色嚴肅擔憂，都是自家人，定然是不會說出去的，可這么大的事情，能滿得住嗎？

“沒答就好，這幾日我們去和知道這件事的人通個氣吧。”陳彥平明顯松了一口氣，出主意道：“只要大家都不說，這事應該能過去的。”

周菀青暗道要糟，這件事情必然隱藏不住的，數名考生都參與了，人多嘴雜，現在貢院還未開，不曉得具體是什么情況，等貢院開了才能做下一步計劃。

倘若自己先去聯系旁人，豈不是無端落了口舌。

果然，周母也是這樣想的，她擺了擺手：“不可，這事只能等，我最怕那些考生見過更好的文章了，考試時一糊涂寫了上去，說不準就有人撞了內容。”

一天天的，怎么都是些煩心事，周母揉了揉眼角，忍住其余紛亂的心思，開口道：“等著吧，開貢院的時候就清楚了，那些學子最好一個都不要見了。”

她生怕這些孩子不停勸告，面含厲色，重重道：“誰敢私下聯系，就是把彥文和自己往火坑里推！”

三人都點頭稱是，陳彥平又道：“不如我們先去報官吧！把這事對府尹先說清楚，不就先平安無事了？”

不需要周母先拒絕，周菀青就出聲了：“不可，這不是小事，幕后主使定然所圖甚大，要是先去報官，小心事后報復。最重要的是，萬一這事沒被人發現，我們不是多此一舉了？”

還有一層心思她沒有言明，那就是前世并沒有發生這件事，又或者是發生了但是沒查出來。至少楊堯幾的狀元之位是沒什么意外的，他定然是參加了殿試并且奪了頭名的。

如果前世考題也被泄露了，那還好說，周菀青最怕的是這件事前世并沒有發生，那么她的認知就出現了偏差，這比別的事情更叫她恐懼。

她自覺不是多么聰明的人，現在敢于摻和到各個事件，不過是仗著前世的先知，倘若這點優勢也沒了，那周府的未來要往哪里走……

周母也是贊同周菀青的看法，“對，如果平安無事那是最好的，不過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還好彥文沒有答卷，還有些操作的空間。”

最差不過是東窗事發，具體如何還要看后續的事情發展。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想也無濟于事，不過是浪費時間，最應該做的是商量清楚之后如何安排。

“彥平，你這幾天就好好照顧彥文，”周母利落地安排道：“景云去守著貢院，有什么消息第一時間通知回來，小青你去和未央郡主知會一聲，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說不得還要未央郡主作證。”

“那是把實情告訴未央郡主嗎？”周菀青問道。

“自然，沒必要瞞著她，不過她可能已經知道了。”周母回道。

“你們四個聽好了，這件事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平安無事最好，要是出了事，一定咬死了我們沒有參與進去。記著，不要慌張，一件件去做，穩住陣腳，明白嗎？”周母再不遲疑，定好了計策。

周菀青四人也知道事態嚴重，都點頭應了。

周母這才緩下了神色，瞧見陳彥文依舊面色惶惶，便寬慰道：

“彥文勿怕，本來這事你也是無辜卷入的。你做得很好，沒有比交白卷更穩妥的做法了，且安安心，早日養好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