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一百零九章 書院之恥登上歷史舞臺的開端

唐小棠看著身前三人,苦惱地撓了撓頭,覺得好生麻煩。

她隨兄長在山門外看著三人進入圣地,之后便失去了這些人的蹤跡,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山谷里相遇,而且明顯這三人已經不再互相敵對,她雖自信不會比對方弱,卻不會認為自己強大到能獨抗道癡書癡再加上夫子的親傳弟子。

先前離開圣地穿過那些幽長復雜的通道時,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小白忽然間走失,她苦苦找尋了很長時間,最后抱著僥幸地希望順絞索而下,不粹在霧中竟聽到有人在議論怎樣殺死小白并且分而食之,剛剛生出喜悅頓時被憤怒代替,竟是頭腦一熱,渾然不顧自己身處高空便跳了下來,然后又被葉紅魚偷襲了一記道劍。

葉紅魚因為暫時她還不知道的原因,莫名其妙從知命境界跌落到洞玄境界,那記偷襲沒有真的傷到她,但她承自荒人血脈的身體強度十分驚人,畢竟不是石頭,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內腑還是受到了震傷,只不過表面暫時看不出來。

唐小棠打了個寒顫,這才明白先前那刻的危險,竟是險些自己把自己摔死,心想如果讓哥哥知道自己這么糊涂,不知道該有多生氣,下意識里把腦袋上的獸帽向下拉了拉,后怕地吐了吐舌頭,小模樣顯得愈發可愛。

“看起來你們在圣地里遇著了很多事情,圣地本來就是我們的圣地,哪里是你們這些外人可以擅入的,我不欺負你們受傷,你們也不要以人多欺負我人少。”

唐小棠認為自己匆忙做出的決定很聰明,反正她要去長安城拜夫子為師,總不可能把那個叫寧缺的家伙打死,帶著稚意清聲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寧缺站在葉紅魚身后,不待她發話,搶先說道:“女俠有理,就此告別。”

他很清楚自己三人此時的真實情況,被那個吃人肉的老和尚折騰了這么長時間,管你是書癡還是道癡,現在已經虛弱的一塌糊涂,還想和一個元氣飽滿的魔宗少女拼死拼活?會做這種選擇的都是白癡。

魔宗少女是一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小姑娘,寧缺卻想離她越遠越好,一方面是對方強悍實力所帶來的威脅,更重要的是因為蓮生大師講的故事做的事情,讓如今的他心底深處對魔宗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已經入魔,不表示對魔宗中人便可以生出天然的親近,就如小師叔當年入魔,卻還把魔宗山門斬了個亂七八糟。

看著唐小棠準備開口說話,寧缺心頭漸松,身體卻依然緊繃,負在身后的右乎下意識里握緊,卻忘了自己的右手正塞在那只小白狗的咽喉里,手指一緊,小白狗頓時痛的如遭雷擊,掙扎出一聲極微弱的哀鳴。

聽著那聲微弱凄慘、仿佛瀕死之人無力呼喊親人的鳴叫,正準備先行離去的唐小棠怔了怔,然后才醒過神來,有些惱火地捶了捶腦袋,心想剛才大概摔的太重竟是摔糊涂了,險些忘了自己冒險跳下來是為了什么。

她看著三人,壓抑著憤怒說道:“把小白還給我,我就離開。”

葉紅魚回頭面無表情看了寧缺一眼,然后走到一側。

寧缺瞪了她一眼,舉起自己右手,看著唐小棠說道:“這是你家養的狗?難怪這么可愛,我說這么偏僻的山谷里怎么能這么一只狗,原來是魔宗圣犬……”

被舉到空中的小白狗模樣很凄慘,嘴被撐的極大,口水混著血絲不停淌著,腹部微微起伏,乞憐無助望著自己的主人,眼睛都因為掙扎變得有些紅。

唐小棠看著它的模樣,哪里還聽得見寧缺痕跡極深的吹捧,清亮的眼睛流露出無盡的憤怒,然后也漸漸紅了起來。

一陣勁風蕩起,一道極沉重的撞擊聲,煙塵漸落。

唐小棠狠狠盯著半靠在山谷光滑石面上的寧缺,憤怒喊道:“我要殺了你!”

寧缺手臂痛的無法抬起,不知道里再的骨頭究競被這小姑娘一拳頭砸成了多少截,至此時他終于相信了葉紅魚的說法,這個魔宗妖女確實太恐怖了。

鮮血自唇角淌落,他看著唐小棠聲音微啞說道:“我讓了你一招,這事情便算扯平,如果你還要打,可別怪我不客氣,大明宗很了不起嗎?我可是夫子的傳人。”

很明顯,夫子親傳弟子這種名頭,對暴怒中的魔宗少女而言,絕對沒有對神殿或是佛宗中人的作用更大,唐小棠根本沒有什么反應。

莫山山站到寧缺身旁,靜靜看著逐漸走近的小姑娘。

葉紅魚微笑看了寧缺一眼,然后站的更遠了些。

寧缺看著莫山山搖頭說道:“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是省點兒力氣吧。”

莫山山輕聲說道:“難道眼睜睜看著你因為一條狗被人打死?”

“我這種人怎么可能被一個小姑娘活活打死?這種死法從不在我考慮范圍——里。”

寧缺扶著石壁站起身來,手里緊緊攥著那只慘不忍睹的小白狗,看著唐小棠認真說道:“如果你敢再踏前一步,我就把你這只破狗捏死。

唐小棠面色微變,停下腳步,憤怒說道:“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無恥?”

寧缺看著地認真說道:“在我看來,你趁我受傷欺負我更要無恥些。”

“而且你真不是我們的對手,道癡在這兒。既然你以前打不過她,難道現在就能打過她?你不用急著反駁,仔細認真謹慎地思考一下,不錯,她現在確實比較可憐的從知命境界跌回了洞玄,不過當時你輸給她的時候她也是洞玄。”

唐小棠微微皺眉,覺得寧缺的話好像有些道理,但又好像沒什么道理。

寧缺看著她神情,補充說道:“而且她畢竟曾經在知命境界停留過一段時間,有過大修行者的經驗,經驗對戰斗是很重要的,我想你應該沒有這種經驗?”

唐小棠搖了搖頭,很老實地回答道:“我們大明宗不像道門有五境之分,不過我現在的實力境界確實還達不到你們所說的知命。”

魔宗沒有五境之分……寧缺微微一怔,心想那以后自己的人生豈不是相當不妙,很容易被人發現入魔?他皺了皺眉,決定先把眼前的問題處理完畢。

“反正不管怎么說,你是打不過道癡的,我們三個一起上,你更打不過。”

莫山山在他身旁微笑說道:“我是真打不動了。”

葉紅魚在遠處神情冷漠說道:“如果真要拼命也能拼,但我為什么要拼?”

寧缺很是惱火,心想這種時候至于這么誠實嗎?但看著莫山山和葉紅魚的態度便知道,接下來應該沒有什么真正危險,于是看著那名魔宗少女誠懇說道:“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你的憤怒我能理解,但我的冤屈也希望你能體諒。”

他繼續說道:“你的這只狗雖然受了些驚嚇,但我可以保證它一塊肉都沒掉。我這時候把它放下來還給你,希望你不要再次頭腦發熱,好不好?”

唐小棠看著他手上奄奄一息的小東西,哪里還顧得那么多,連忙點了點頭。

寧缺用力把手從小白狗的嘴里柚了出來,遞了過去。

唐小棠欣喜抱著小白,不停輕輕撫摩著它的白毛表示安慰,小白有氣無力地蹭了蹭她的臉頰,然后把頭埋進小姑娘剛剛發育微顯柔軟的懷抱中。

寧缺退后幾步,贊嘆說道:“真是一只可愛的小狗狗。”

唐小棠認真解釋說道:“小白是雪狼,可不是小狗。

寧缺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只小白狼。”

便在這時,那只小白狼在魔宗少女懷中竟是偷偷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極其狠毒,似乎是說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咬死寧缺。

“果然是頭狼崽子。”寧缺在心里恨恨想著,以后有機會一定把這頭狼崽子扔進書院后山,讓它嘗嘗被二師兄那頭大白鵝教育的滋味。

唐小棠在離開之前,對三人說道:“離開圣地雖然只有這一條道路,但這道山谷是由我明宗前賢以人力開鑿而出,所以預設了幾處迷陣,最近天時多霧,你們出去的時候仔細一些,如果迷路了可不見得還能走出去。”

莫山山平靜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姑娘提醒。”

如果換作以往,遇著魔宗余摹尤其是如此重要的一個妖女,少女符師肯定不會有任何猶豫,便會與對方展開一場生死搏斗,然而自南方大河國來到北方荒原,與寧缺一道行走了這么長時間,尤其是經歷了蓮生大師這件事情后,她對于魔道之分有了很多新的認知,自然也不會再像以往那般看待世事。

唐小棠說道:“不用客氣,我也只是想讓這個家伙心情糟糕一些。”

那個家伙自然指的是寧缺,他笑了笑,說道:“要不然我們一道走?”

唐小棠看著他得意說道:“你們總說我們大明宗是魔宗,道魔勢不兩立,怎么這時候卻要我帶你的走了?我就是要你求我,你求我啊?”

寧缺大義凜然說道:“這是哪里話,我書院向來講究兼容并蓄,道魔之分在書院看來更多是理念上的差異,而像我本人則是一向很敬佩明宗前輩的風采。”

然后他斂了神情,認真說道:“唐姑娘,帶我們一道走吧,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