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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六章 山倒瀑亂,堤毀河溢

第四卷垂幕之年第六章山倒瀑亂,堤毀河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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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克敵面無表情說道:“我們現在這樣站在這里,有什么意義?等著寧缺出來,還是等著寧缺離開,如果只能看著,我為何要千里迢迢來月輪國看,如果看是為了出手,我們為什么不出手,我們為什么要在這里等著?”

七枚大師平靜說道:“我佛慈悲,亦有金剛怒容時,既然來看,自然不是看著他們離開,而是要看著冥王之女死去,至于等待……整個人間已經等了一年多時間,再多等片刻,又算得什么?”

羅克敵說道:“等誰?”

七枚說道:“等講經首座入城,按路程算,應該已經快了。大文學”

羅克敵神情微凜,心想昨日你才說講經首座不會出手,為何此時卻說首座正在入城?不由聲音微寒說道:“憑我們這些人,寧缺不可能出得了朝陽城。”

七枚抬頭望向羅克敵的眼睛,微微一笑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從我們在白塔寺知道寧缺藏在這間小院開始,我們之間的對話便多了起來。”

羅克敵雙眉微挑,沉聲說道:“那又如何?”

七枚嘆息一聲,說道:“這說明我們現在都有些緊張。”

羅克敵說道:“你是懸空寺尊者堂首座,我是西陵神殿神衛統領,無論實力還是境界都在寧缺之上,更何況掌教大人和講經首座挑中你我來誅殺冥王之女,你我都明白那是何種道理,寧缺即便是夫子的親傳弟子,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七枚緩聲說道:“解釋的越多,便越代表緊張,我愿意承認,因為這并不丟人,按人間世的時間算,寧缺入知命境不過數月時間,依道理,不可能勝過我們,但你也應該清楚,從他勝隆慶皇子入書院二層樓,再到后來發生的很多事情,你都應該清楚,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你很難找到什么道理。”

然后他繼續說道:“最關鍵的是,冥王之女雖然重病未愈,身體孱弱,但真到了最后那時刻,你怎能確定,她不能綻放出長安雪湖畔的那抹光明?”

羅克敵沉默,覺得自已的心緒有些微躁,深吸一口氣,這口氣呼吸的極為霸道,他的胸膛就如在平原間崛起的一座高峰般,鼓了起來。大文學

就在這時,他神情驟變,遠處的小院依然安靜1他沒有看到任何人,也沒有看到任何動靜,但他感受到了極為強烈的危險!

羅克敵一聲厲嘯,右腳重重跺向地面,跺的地面的土地片片碎裂,借著巨大的反震力量,毫不猶豫地猛然向后倒下。

此時還要發出一聲厲嘯,是要警告身邊的眾人,更是因為他此時正深吸了一口氣,胸腹間積滿了無數空氣,如果不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空氣渣泄出去,那么他根本無法獲得最快的速度,一旦遇襲極有可能散氣重傷!

就在羅克敵嘯聲響起的同時,遠處小院的木門上忽然出現了一道極為渾圓的小洞,那洞不過三指寬,看不到任何木屑濺飛,悄無聲息出現地異常詭異!

黝黑而鋒利的鐵箭,無視時間,穿掠數十丈的距離,來到羅克敵的身前,寧缺正是看準羅克敵深吸一口氣的那瞬間發箭,哪里會讓他避過去。

黝黑的鐵箭,射中羅克敵左肩!

明明只是一枝箭,產生的效果,卻像一只大錘從天空落下,砸在一座巍峨壯觀的山峰上,發出一聲有如雷霆般的巨響!

羅克敵大氅下的盔甲上,驟然出現一道極為強大的符意,盔甲表面閃爍起極細的金線,試圖把這枝鐵箭擋在盔甲之外!

他身上這件盔甲,是西陵神殿神符師與南晉工部攜造的神符盔甲,即便整個西陵神殿,像這種等級的盔甲也只有三副,比當年夏侯身上的那副盔甲也只稍弱數分,如果不是掌教大人寵信于他,他根本沒有資格穿在身上。大文學

羅克敵之所以對寧缺態度輕蔑,便是因為他相信,寧缺最強大的武器元十三箭,根本無法對自已構成任何威脅。

然而就在小院門上還沒有詭異出現那個細圓箭洞之前,在他剛剛感知到那股強烈危險意味的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已錯了。

凜冬之湖時的寧缺,不過是洞玄上境,那時他手中的鐵箭,便能射的夏侯狼狽不堪,后來又在紅蓮寺前,射得隆慶連爆本命,如今他已經晉入知命境,鐵箭甚至能讓七念和葉蘇這種人物都感到有些忌憚,更何況是羅克敵?

鐵箭狠狠地刺進盔甲里,箭尾高速顫抖,鋒利的箭簇不停旋轉,在泛著金光的神符盔甲上生生撕出一道箭洞,然后繼續絞碎羅克敵的護體真氣,猛然深入!

羅克敵重重地掉倒在地面上,就像一座山峰垮塌,濺起無數煙塵。

他的盔甲上出現了一道恐怖的大洞,盔甲洞內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白骨,從無數鮮血從血洞里像瀑布般噴涌而出!

身為西陵神殿統領,數十年來,他不知經歷過多少次的戰斗,擁有無比豐富的戰斗經驗,所以才能在寧缺發箭之前,提前感知到那道危險的預兆,強行嘯氣而出,如玉、山垮塌,才沒有讓那枝恐怖的鐵箭射中自已的心窩。

即便如此,這位驕傲不可一世的西陵神殿大人物,依然還是受了重傷,如果他不是最強悍的武道修行者,如果不是穿著掌教大人賜予他的神符盔甲,哪怕只是左肩中箭,想必左臂也會斷裂,今日再無再戰之力。

羅克敵躺在地面上,魁梧的身體四周全部是被砸濺而起的石塊泥土,看上云就像座傾倒的山峰,左肩噴涌的鮮血,就像山峰里亂流的瀑布與溪河。

他看著天空里那層厚厚的烏云,臉色變得極度蒼白,眼眸里流露出極為狂暴的戰意與怒意右手重重一拍地面狂吼一聲彈了起來,向著遠處那座小院沖去。

元十三箭的威力超過了他的想像,但畢竟沒有射死他,他相信只要自已一旦動起來,小院里那人便無法瞄準自已頭臉之類的要害那么只要自已能夠撐過這百余丈的距離接近小院,便一定能殺死那個可惡的家伏!

十八名西陵神衛手握刀柄,跟著羅克敵向那座小院沖了過去,陰云之下只見紅氅飄飄,聲勢極為磅礴驚人看上去就像是千軍萬馬一般!

如一座山峰般向小院砸去的羅克敵,還有緊緊跟隨在他身后的十八名西陵神衛,并沒有遇到相像中的恐怖的鐵箭狙擊。

因為場間有人的反應要比他們快很多,速度也要快很多,就在羅克敵厲嘯剛剛迸出唇間,小院木門上詭異出現箭洞的那瞬間七枚大師便動了。

他腳上的草鞋驟然間崩裂成無數碎塵,身體拖出一道殘影,數息之間便掠到小院門前,身法之快竟是有若荒原上的狂風,令人震驚無比!

先前那一刻,七枚聽到羅克敵的厲嘯聲后并不能確認第一枝鐵箭的目標是羅克敵,但他依然沒有躲避,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掠向小院。

這確實是極為冒險的賭博,但只要靠近小院,拉近彼此間的距離,那便可以對手最強大的元十三箭失去大部分的威力,七枚為了殺死冥王之女,不惜己身墮入幽冥,面對這么好的機會,哪里會畏懼于賭上一場?

七枚掠至小院門口,的雙足重重踏在門前石階下,踩出道道裂痕,身體驟止,然后毫不停歇,行云流水般一拂僧袖,擊向院門。

在一般人看來,修行者最強大的便是馭劍之術,能隔極遠距離進行攻擊,然而真正修行至高處的那些修行者,有不少人不約而同地回歸自身,無論南晉劍閣,還是懸空寺的苦修僧們,都是如此。

七枚的僧袖看似尋常,實際上挾雜著無數天地元氣,一拂之下,威力有若巨石砸出,喀喇聲響里,木制的院門驟然碎成無數塊,向著院內激射而去。

這記僧袖非常老道,就算寧缺在院門后手執鐵弓準備射出,面對著無數片激射而來的木屑,也只能暫時避開,只需要爭取到這段時間,七枚便能近身。

就在這時,院門右側方的院墻忽然垮了!數十塊磚頭如雨般墜落濺飛,磚縫里涂抹的舊年灰泥,更是被震成了如煙如霧般的細塵!

寧缺的身影從磚雨塵霧里掠出,雙手緊握樸刀,閃電般斬向七枚后背!

此時七枚的僧袖剛剛收回,院門變成無數碎屑正在激射,然而不要說是身在局中的他,即便是正如猛虎般撲過來的羅克敵和十八名西陵神衛,都沒有想到,寧缺居然不在院門后面,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破墻而出!

沉重的樸刀在高速劃破空氣,卻因為速度太快,竟讓刀身與空氣摩擦而響起的凄厲聲,都被斂沒在刀勢之中,顯得那般幽寂,再加上樸刀灰暗的刀身帶起的那抹陰暗刀影,讓人感覺這一記刀根本不是來自人間,而是來自冥間。

鋒利的樸刀斬落在七枚的后背上,發出一聲如中敗絮的怪異聲響!七枚的后背神奇的劇烈顫動起來,背上的肌肉仿佛都擁有了自已的生命,有的地方開始放松,有的地方開始緊繃,而這些肌肉的力量合在一處時,則變成一道能攔千年洪水的艱固大堤,要把像洪水般沖擊自已身體的那把樸刀夾住或者說擋開!

寧缺感受到了從刀柄處傳來的奇異力道,但哪里會理會,大喝一聲,浩然氣噴涌而出,樸刀切開那些怪異的力道,從僧人的頸部一直拖到腰間!

嘶啦一聲!七枚的僧衣破裂,僧衣之下出現一道極深的傷口,鮮血就像漫過堤岸的洪水般,從那道恐怖的傷口里溢流而出!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