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黛雖是周夏的獨女,可她的生母身份并不是很高。然而,她雖然出身不好命格卻是一頂一的好,周夏嫡妻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幾個妾室誕下的也都是男丁。
她本就眉眼彎彎,笑得時候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又生得聰慧至極,后來討了嫡母的喜歡便被記在嫡母名下,這讓她的身份在刺史府水漲船高。
可就是這樣一個集萬千好運于一身的女人,上一輩子卻硬生生一鞭子毀掉了她的臉。若不是接下來的那一鞭子揮在了沈青辭的手臂上,想來那一日她已經死掉了吧!
許是她的眼眸隱含著幾分難掩的熾熱,那廂和幾個小姐妹胡天海底暢聊的周紫黛倏地將眼眸落在顧錦姝身上,一雙蹙彎的眉角更添幾分柔意。
不識她真面目的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溫柔至極的女郎,可顧錦姝卻不敢茍同,因為這蹙彎的笑顏之下隱藏的是一顆狠戾無情的心,是將一個人命當作兒戲的瘋子。
“顧妹妹可是有心事?今日瞧著怎么心不在焉?”
兩家雖然算不得通家之好,可在秦州這份地界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私下當也見過幾面。
“周姐姐這眼睛倒是犀利,珞兒怎么就沒有瞧出來呢?”
一旁身著蜜云色外罩,里披元青小衫的飛天鬢女郎俏生生地笑道,那聲音雖然聽著像是嫉妒,可面上卻不帶半點陰郁,反而對著顧錦姝擠了擠眉眼。
“你這眼睛莫不是被我家的樟木遮了?”
周紫黛笑著打趣了一聲便將話頭岔開,幾個貴女也都順著她的話頭接了去。
等幾個人愈行愈遠,蕭珞才貓著自己的小步子踱到顧錦姝身邊:“生病了?”
紫黛郡主最討厭別人將她的話當耳旁風,而這丫頭也不知道怎么就犯軸了,以前不是挺喜歡和周紫黛一起玩耍的嗎?
“沒。”
顧錦姝不能將自己剛才失神的事情講于她聽,只得硬著頭皮將話題撥開。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不管你喜不喜歡她,在秦州這個地界你都得裝得特別喜歡她。”
“嗯。”
她知道蕭珞是為了自己好,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是如此,可周紫黛那人內里最是一個容不得人的人,只要她這張臉還在,就算跪舔她也不會放過自己,就像上一世似的。
“我母親前些時日還在念叨你,等過些天你來蕭府一趟,也讓她那緊著地心活絡活絡。”
“我也想魏姨了。”
顧錦姝母親葉氏和蕭珞的母親魏氏乃手帕交,葉氏離世的時候將一雙兒女托付給魏氏照料一二。而魏氏做的確實很好,就算顧鳴生回來她也沒有忘記對葉氏的承諾,每到逢年過節總會送節禮表示,就算顧錦和那里也不會落下。
“你最好別想,免得她更將你放在心上,愈發襯托的我像是被她隨便撿來的一樣。”
蕭珞正是花兒一般的年紀,此時小嘴一癟小瓊鼻一動,愣是多出了幾分鮮活與生動。只是她擺出這一副動作的時候,那一雙好看的剪水眸還黑峻峻地盯著顧錦姝,小手丫輕輕晃動。
“白馬寺?”
和她相交多年,顧錦姝自是知曉她的秉性,別看人前一臉乖巧的模樣,人后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是一個人來瘋。她如今這滿臉算計的模樣,顯然是想要讓自己和魏姨說道八月十五日出去游玩的事情。
“還是姝妹妹懂我!”
蕭珞眼眸里面的光芒瞬間凝聚了起來,那熠熠生輝的模樣讓顧錦姝險些睜不開眼眸來。
“走,我們快點跟上去,免得引得紫黛郡主不滿。”
她說著已經挽起了顧錦姝的胳膊,而顧錦姝心下微微嘆息了一聲,少女情動最難矜持,這位明顯是要步上一世的后塵啊!
她還為舉行及笄禮,怎么就對那人情根深種了呢?若是一般人當也罷了,可那小沙彌卻是未來的佛子,這段感情怕是來不及升起便已經被吹散。
她猶記得上一世蕭珞坐上花轎的那一刻,也記得她從花轎里流落的滾燙熱血,她用自己最美好的生命祭奠了這一場鏡花水月。
顧錦姝一個人徑直走在水榭上,蕭珞早已經不見了蹤影,相比較顧錦姝不善與人打交道,蕭珞在這樣的場合完全是如魚得水。瞧著不遠處撲閃撲閃像是花蝴蝶一般的蕭珞,顧錦姝纖細如玉的手指輕輕從那雕梁畫棟上撫過。
每走一步,她便覺得自己的心涼了一分,這精美如畫的刺史府,最終還是會和上一世一般成為硝煙,而這秦州大地終究會生靈涂炭,兵戈不斷。
任誰也想不到,秦州刺史周夏會不抵抗潰逃,沒有給世人爭得一丁點的喘息機會,讓秦州大地陷入了人吃人的險地。
周紫黛趁著身邊的幾人不備,晃動衣裙輕挪腳步走到顧錦姝跟前,然后停下了腳步。坐在木椅上靜靜聆聽水聲的顧錦姝也抬起了臉,別開了眼,這時候二人的眸光在空中淺淺一聚又分離了開來。
“沈青辭為何不跟著你?”
周紫黛問話的時候不見了剛才的溫婉,那一雙平淡的眼眸透著一股冰涼的端詳。
“郡主怕是問錯人了。”
顧錦姝頗為詫異地看了周紫黛一眼,這個時候她和沈青辭已經有了交集嗎?都是少年慕艾、芳心暗許的年紀,難道二人已經攪和到了一起?
“問錯人?”
想起那冷峻少年拒絕自己的話語,周紫黛眼眸里面閃過一絲殘忍來,她最喜歡的便是有挑戰的東西,而沈青辭明顯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她周紫黛想要的東西,不管人也好物也罷,沒有什么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她用眼前的女郎為要挾給了他十天的考慮時間,要么跪著生,要么站著死。
就在她滿心歡喜準備檢閱自己的勝利品時,他卻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你最好給他帶一個話,我的耐心有限,若不是對他感興趣他怕早已經成為一個死人了。”
周紫黛留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蓮步輕挪離去,而顧錦姝這時忽然開口喊住了她:“我確實不知道他的蹤跡,不過有一人怕是對此知之甚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