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喚作十二的藍衣人微微一愣,雖然覺得王爺此舉或許有些惹眼,可他自來就是一個肆意瀟灑的主,決定的事情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十二不愿浪費口舌,輕聲應諾并保證一定將此事順利完成,而冉一辰則繼續斜倚在那里,被野狼面具覆蓋的容顏雖然瞧不出神色,可從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可見他的心情甚好。
顧錦姝同裴玉娘她們乘著船只抵達東湖的時候,湖面上已經漂浮著不少的大船,小舟,甚至還有花船停歇在特定的區域內。至于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紛至沓來,好一幕熱鬧的場景。
裴玉娘瞧著顧錦姝一個勁盯著東湖畔上的人看,不禁遮嘴輕笑:“可是第一次見這般盛景?”
“是。”
上一世她雖然在陪都陪那人待了幾年,可就像是一只折了腿的金絲雀,連大門都沒有邁出過幾次。至于這東湖,她倒是來過,只是那人大周百姓畏懼北倉人如猛虎,這一帶又有重兵把守,所以不見這般繁華盛景。
“那你日后可要嫁到這邊來,年年看日日看。”
她朝著顧錦姝挑了挑眉,唇角的揶揄之色不言而喻,若顧錦姝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指不定真會被她這話鬧一個大紅臉,可惜她雖然看著幼齒,內里的芯子卻足以波瀾不驚。
只是這個時候她也不能一點表情都不給,只能撐起自己的臉蛋露出幾分羞澀,這讓裴玉娘面上的笑意更多。
——多單純的女郎啊!
若不是家中兄長都比她大上一些,她當是想將眼前這小玉人放在自己的眼前來。
“你們看那里……”
甄心瑜指著不遠處的一艘大船驚訝地喚了一聲,幾個人循聲望去只見那船看上去甚是壯觀,外觀也相當的好看。河燈布在船的周圍,帆上甚至雕刻著一副東湖地形圖,船頭與窗外的周遭雕刻著幾只活靈活現的貔貅,讓人看一眼便徹底難忘。
顧錦姝微微瞇了一下眉宇,這船只怎么看上去有些熟悉呢?
“那是廖家商號的船只,廖家的運船都這般構造,只是這一條應當是廖大家獨有的。”
一旁的裴玉娘向前一步,看了好一會兒才對著幾個人道,而葉青黛更是驚訝至極:“廖大家?”
她們縱使是閨閣女郎卻也聽說過廖大家的名聲,雖然對于她的行為不恥卻也不乏羨慕之輩,畢竟她活出了很多女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生活。
“是啊,廖大家,那個據說一身絳紫天上來,兩彎蹙眉百花衰的廖大家。”
裴玉娘自幼便聽聞眾人夸贊長姐,可與長姐齊名的廖大家她也聽說過不少,所以對于這位曾經泥落紅塵的女子她也知曉幾分。
“裴姐姐可是見過其人?”
葉青黛雖然和裴玉娘差不多同年等歲,可生辰卻小了幾日,所以平素在裴玉娘面前一直以小妹作稱。
“遠遠瞥過一眼。”
陪都的貴婦人將廖大家列為謝絕往來之輩,若不是有龍椅上那位給她撐腰,怕是早就被這些貴婦人的唾沫性子淹死了。
“她真有傳聞中那么好看嗎?”葉青黛這話剛出,便聽到裴玉娘輕笑的聲音,“能上絕色榜的人豈是等閑之輩?”
這世道的絕色榜并不是青樓楚館的女子所特有,而是世人口口相傳之后的一種象征。世家貴族里面也有不少人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后者并不屑于這名頭罷了。
她的姐姐便曾經居于榜首,只是她從未承認過。
“你的姑姑葉晚漁也曾經是絕色榜上的人。”
裴玉娘多看了顧錦姝一眼,這姑娘再長幾年想來有機會被列上去,只可惜絕色榜上的人大都紅顏薄命不上也罷。
葉青黛聽到‘葉晚漁’幾個字的時候迅速看向了顧錦姝,只見她也是一臉怔然,顯然對于此事也不甚清楚。
“我怎么沒有聽過?”
‘絕色榜’在這世道并不是一種貶義,也不是選出來的,而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口口相傳促成的美談。
她沒有想到她母親居然還有這般過去。
“你母親打小被嬌養在深閨,若不是出嫁拜天地的時候蓋頭落地,怕是沒有幾個人見過她真正的容顏。”
據說那次宴請的賓客不管男女對她的容貌高度認可,只是后來她深居簡出一般不會拋頭露面,所以眾人對此保留懷疑的態度,可看到顧錦姝的那一刻,她覺得那所謂的懷疑都是無稽之談。
瞧著顧錦姝臉上不見了喜色,應當是想起了她紅顏早逝的母親,裴玉娘忙忙轉移了話題:“我們還是快點找一個地方放河燈許愿吧!否則耽擱了時辰,可要后悔死了。”
“哦……好!”
甄心瑜也知曉顧錦姝家里面的情況,嗔怪地斜睨了裴玉娘一眼,然后拉著顧錦姝的胳膊走開。
一刻鐘后,天空煙花驟響,人們忙著將自己制作的河燈放下湖水,而顧錦姝則將畫有葉晚漁小像的河燈放了上去,上面赫然書寫著:愿天堂沒有煩惱,愿你再一世沒有苦痛。
顧錦姝雖然不相信東湖許愿能夠實現,可美好的愿望總是要有的,而她便將兩世的遺憾都寫在了一張薄紙上,希望輕風清水能將她的愿望播撒出去。
就在她盯著那小燈愈行愈遠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廖大家的船只上傳來了打斗的聲音,頃刻間便看到大船周圍的湖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而裴玉娘幾人早已經花容失色。
剛剛被她們拿出來準備覆在臉上的面具,也應聲落了下去。
這時唯有顧錦姝最為清醒,她不敢留在這里坐壁上觀,腦海里面甚至浮現出沈青辭臨行前警告的語言。
東湖兇險,盡早抽身。
那人雖然陰險狡詐卻從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所以他應當一早便知道這里即將發生的事情吧!
對了,上一世廖大家好像早早便離世了,至于原因她卻并不清楚,難道和這一次刺殺有關?
“快退。”她剛剛喊出兩個字,她們乘坐的船只內艙已然走出來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男子看了不遠處的船只一眼,隨即又掃了顧錦姝一眼,最終才對著舵手道,“聽她的,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