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應當不是一人吧!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裴錦娘不著痕跡地將此事引了開來,救自己的人是冉一辰,而冉一辰又怎么可能救廖大家呢?
她雖然對外界的事情不甚關心,卻也清楚北倉國和大周之間的關系已經像是滿弓一般緊緊繃繃的,指不定哪一天便爆發了。
“你說的也是。”
裴國公對那位救廖大家免于一難的男子顯然更有興趣,可惜自從那晚之后他再也沒有露面,而廖大家身邊親近的人又守口如瓶,多方打探無果只能作罷。
送走了裴錦娘之后,老夫人這才看向了自己的兒子,語氣帶上了幾許不滿:“你日后少往廖家商行跑。”
柱國公被她老母親一句話說得滿臉通紅,好在他皮膚呈暗色少許后便不甚清晰,否則平素的黑臉壯漢滿臉通紅地走到自己府邸,會讓人覺得自己眼花了。
瞧著他那模樣老夫人輕嗤了一聲便不再拆臺,反而絮叨起剛才的事情:“宮中那位的意圖雖然不明顯,可根據瑯兒所言,那些人明顯是沖著錦兒去的。”
瑯兒作為世子,從小也是被嚴格要求,這當眼界自然還是有的。他既然說那些人的目標是錦兒,那么必然不會錯。
“我們這位陛下甩鍋的能耐極高。”
雖然是自己的女婿,可皇家無親情,更別說她這個岳母了,有的也只是本分與疏離。
“您說錦兒與瑯兒所說的游俠存在嗎?”
裴國公能成為當朝脊梁自然不是一個傻子,任何事情都要經過再三斟酌,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兒女也不例外。
“你在懷疑這兩個孩子?”
剛才他出言打聽那游俠的時候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原來心里面早已經有了計較,也難為他掩飾的這般逼真。
“子大不由父,女大結冤仇,老祖宗的老話兒子可沒有那膽子忘記。”
裴國公并不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兒女,而是此時疑點重重,那人為何那么碰巧地出現在那里?若是陰謀論或許是另有所圖。此時的裴國公還不知道,那人的出現確實另有所圖,而且是直奔他而來的。
裴國公的懷疑有待時間的考證,而顧錦姝的懷疑卻得到了解答,這一晚涼風習習,蠟燭燃滅,她的床頭忽然出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她雖然極力想要無視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隔著紗帳輕聲詢問了一句:“刺殺裴錦娘的是誰?”
“不清楚”沈青辭站立在她的紗帳前神色晦澀,聲音聽不出多大的情緒變化,只是一雙虎眸緊緊地盯著紗帳里面的人。
顧錦姝緊閉的眼眸朝上翻了一下,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在深夜里那動作略顯突兀。
“你深更半夜爬進來,難道就是想告訴我這三個字?”她眉目輕掀,唇角緊緊一抿,看向沈青辭的眸光帶了幾分徹骨的涼意,顯然對于他的說辭不甚滿意。
“什么時候回秦州?”
沈青辭不在乎她言辭中的嘲諷,反而詢問了秦州事宜,而顧錦姝漠然視之,語帶不悅:“我父親催你了?”
“嗯。”
“再過一段時間吧!”
依照上一世的軌跡自己的外祖母冬季去世,而這一世因為酒老人的幫助以及自己時刻在身邊陪著,她病情也不見惡化。
她不能在這緊要關頭離開。
“謝兆北與裴玉娘的事情已經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你留在此地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何不早些離開?”
“我自有我的打算。”
“如今北倉與大周的關系日益緊繃,就算我們兩個有著前一世的記憶,留在這里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這一世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例如廖大家還活著,例如裴家與東宮的結盟已經瓦解,所以有些事情已經朝著未知的方向發展,他語她留在這里也于事無補。
“你若是想離開……”
“你是不是在等他……”
兩個人異口同聲卻又同時止住了聲音,顧錦姝眉頭緊鎖了一下又舒展了開來,只是那深邃的眸光卻愈發深不見底。
她與冉一辰其實是一段孽緣,因為自己的容顏被周紫黛所毀,所以平素木訥不喜歡與人交往,別的閨秀們在吟詩作對,賞花結交的時候她在孤獨前行,
上一世她最喜歡的事情莫過于去燒燒香拜拜佛爬一爬山川,因為只有那樣她才不至于雖活猶死。記得那一日風雨大作,她領著護衛女婢在廟宇里面避雨碰到了血淋淋的冉一辰。
有的人一眼便是誤終生,而她與他就是那般。若是沒有那一次相遇,或許就不會有后面的痛徹心扉。
若說同沈青辭之間是懵懂到誰也沒有戳破紙張的愛戀,那么痛冉一辰便是粉骨碎身后的巫山**。那個慵懶而又張狂地男人給自己編織了一張大網,最終卻又親自將其燒毀,不留一點蹤跡。
就算是暗夜中,沈青辭也能想象到她神游天外的表情,憶及她與那人之間的糾葛,他原本淡然無波的臉上終究開始慢慢龜裂,一步錯步步錯。
他當年的隱忍終究是讓她投入了那人的懷抱,就算最后只剩下恨意,可不得不承認那愛意也難以泯滅。同樣是帶給她傷害的人,為何她能愛上冉一辰,可獨獨不愿意原諒自己呢?
“他來了嗎?”
暗夜中她的聲音沙啞而又突兀,若是細細品聽甚至還能聽出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若不是那人已來,眼前的人不會一個勁地拾掇自己離開陪都。
“嗯。”
那人奸猾的很,廖氏商行的人配合皇家暗衛陪都大范圍地尋人,可最終卻一無所獲。
“沈青辭,你擔心我與他舊情復燃?其實你想多了,這一世我與他并無牽扯,他堂堂北倉國的王爺未必看得上我。再者說,就算我與他有什么干系,與你又有何干?你不過一半截子入土的老不死,而我的年齡足以當你孫女兒。”
顧錦姝的聲音尖銳中不乏冷嗤,那一聲聲質問就像是來自九幽的冰骨,穿透人心。
“沈爺爺,若是您人老心不老,我當是可以為你當一回冰人,我想有不少人愿意為你掃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