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國公一時間拿不準帝王的意思,若說他不喜歡大皇子,可一言一行都是按照標準的儲君去培養,可若是真的寄予了厚望又為何遲遲不肯立他為太子呢?
難道是因為趙家嗎?畢竟趙家的女兒,剛才以繼后的身份入主中宮。
——要知道威北侯趙家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
“尚且不清帝王的用意。”
他抬起手指輕輕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雖然說今上差不多是他看著長大的,可近年來這性格是越來越難猜測了。
“你說他會不會想將褚位給那微小皇子留著?”
那位小皇子的身份有些神秘,有的人說他是昔日太子妃所生,可有的人卻說他的生母乃一歌姬,更有甚至說他的母親乃東宮的一個小丫鬟……總之千奇百怪的說法層出不窮。
“應該不會吧!”
不管是長還是嫡,都輪不到他啊!畢竟對于一個血統有待考證的皇子來說,在政權中已經失去了天然的優勢。
裴玨的院落里,他一個人獨自賞著天空高懸的彎月,一雙眼眸像是要融入到這些星辰當中似的,哪還有剛才那東倒西歪的模樣?
“公子,您……”
那小廝站在一邊有些憋屈地望著他,自家的公子明明有極大的智慧,為何一定要扮演一個紈绔子弟呢?
——夫人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裴家又不是沒有獨擋一面的庶子?
“婚約的事情應該快要解除了。”
他與那人只是遠遠見過一面,小姑娘當是含羞帶怯地盯著他看,他稍稍一個抬眸望去她便臉紅了一大半。他曾也以為可以這樣過一輩子,畢竟米娥友所愛與說成親也是一樣的。
可如今卻不同了,那驚鴻一瞥對他的影響太大。
“可您若是解除了婚約,日后婚事怕是……”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兩全其美的東西?你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必然也會失去另一些,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相比較小廝的瞻前顧后,裴玨沒有想那么多,他這個時候需要的是一個信念,而那一抹身影明顯就成了自己的信念。
二十幾日的車程,顧錦姝終于踏上了秦州的土地,再一次站到顧家門口她居然有一種游子歸家的感覺,畢竟這里有她太多的回憶,也有太多美好的事情。
“父親,外祖母呢?”
顧錦和像是猛子扎水一般沖了出來,看到大門口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神色微愣,那失望的神態表現的淋漓盡致。
信上不是說外祖母今日也到嗎?為何沒有呢?
就在顧錦和扯著一張臉陰氣十足的時候,柳氏帶著一對女兒并一個兒子快步走了過來,看到顧鳴生時臉上更是露出了柔情蜜意的笑意來。
像是天地間唯有她二人一般。
“夫君,你可回來了。”
徐娘半老的年紀,這股嬌弱的感覺居然信手拈來,此時的她儼然已經忘記一個漁家女兒,身體怎么會這般柔軟呢?
“爹爹。”
顧錦蕓今年才七歲,正是撒嬌的年紀,看到顧鳴生像是如燕歸巢似的,忙忙抱著他的大腿,等人將自己包起來的時候更是摟著他的脖子遲遲不肯放手。
“蕓兒,快下來……”
柳氏瞧著她這動作也是下了一跳,平時的禮儀都學到哪里去了?這不是白白被人看笑話嗎?
顧鳴生顯然也沒有想到小女兒會這般熱絡,將人放下后摸了摸她的后腦勺:“蕓兒已經長大了,日后可莫要這般了。”
“為什么?我前些時日去外祖母家,看到表妹還窩在舅父的懷里面呢!”
她那小表妹也就比她小幾個月,為何他還能窩在她父親的懷里面,而自己卻不能?
聽著她這話顧鳴生微微蹙了一下眉宇,不大贊同地道:“不是同你說過,日后不準隨便帶幾個孩子過去嗎?”
雖然他是被這戶人家所救,可除了那一雙護犢子的老人之外,也唯有對這個照顧了自己幾個月的柳氏有些許好感,至于柳家另外幾個兒子和女兒他是斷然喜歡不起來。
當然,若是這些還不足以讓他下這樣的命令,那么三個孩子每每去一次外家就被人教唆一頓,近年因為岳家的緣故他這三個兒女和小姝兒的關系并不是很好。
柳氏也沒有想到,她會被顧鳴生當著小輩面前下面子,最重要的是這里有兩個還是前頭那個留下的孩子,她這心里面更為不暢快。
不暢快,這壓著的火便開始燃燒。
“總歸是親戚。”
五個字的反駁讓顧鳴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而為了給她一個臺階卻終究沒有再說一句話。就在他領著幾個孩子往里面走得時候,忽然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從內院趕了過來,手里面還不知道拿著什么。
——可當他看到人的時候,忙忙將自己的腋下夾得緊緊的。
顧錦姝剛開始的時候還抱著看戲的態度,可當他越走越近,胳膊下夾著的白玉佛露出真容時,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那人好似也沒有想到會碰到幾人,面上先是一僵,不著痕跡地將那白玉佛往腋下緊了緊,隨即朝著顧鳴生笑著走去:“妹夫,你可終于回來了啊!”
“你怎么會在這里?”
顧鳴生看到柳大的時候臉色并不是很好,這個人好賭成性,性子也相當的不討喜。
“這不是過來看妹夫是不是回來了嗎?今日一瞧,果然是有緣分啊!要知道當初,還是我第一個發現你呢!當時你嘴里面還一個勁叫著撈魚……撈魚……你說你白白嫩嫩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怎么就比我們這些打魚人還愛魚呢?”
柳大夸夸其談地說著當時的豐功偉績,而顧鳴生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他若是所記不差,當時是他極力不主張救治自己吧!
撈魚?這是什么?當時,他念叨的會不會是晚漁?
——可是柳氏曾經同他說過,當初他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昏迷的時候和一個死人一樣,怎么就開口了呢?
看出他眼眸深處的狐疑,柳氏狠狠瞪了自己兄長一眼:“母親病重在身,你快點回去看一看,別在外面瞎逛游。”
“好……好……”柳大這會兒哪還有不應的道理,畢竟手里面還有著臟物,可惜顧錦姝并不想讓他這般輕易離去:“你腋下可是藏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