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的童言童語,明宣帝摸了摸他的腦袋:“父皇暫時去不了,不過父皇可以讓一個溫柔好看的長輩陪著小瑾游歷山水。”
他已經讓人去利州秘密尋找錦兒,等這孩子到了她跟前,她必然是開心的吧!
——他這一輩子辜負了很多人,可最對不起的還是她。
“是裴國公府的那位長輩嗎?”
他猶記得在前不久的夜晚,他抱著自己飛檐走壁抵達裴國公府,然后看到了一個極美的女人,父子二人就這樣在屋檐上蹲了幾個時辰。
養尊處優的小公子,第一次對著月色待了那么久。
“是。”
他不想給錦兒希望,卻又不想讓兒子一輩子懵懵懂懂,連自己生生母親都不知道,可如今這個檔口他又不好跟他言明。
“父皇準備了很多東西放在我們曾經去過的農戶里,等你游歷回來路過那里去尋那些東西。”
“好。”
雖然有些疑心可終究還是被外面的紅塵世界吸引了眸光,此時的小公子壓根沒有看到明宣帝那慈愛的眸光。
“你日后要孝敬那位長輩,要聽她的話。”
當初為了保護小瑾見過他的人甚少,就連朝廷重臣也知道自己有幾個子嗣卻從未見過小瑾,這也減少了暴露的可能。
“好。”
讓人帶著周念瑾下去,他這才一個人徒步走到一座宮殿內,只瞧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正在那里練劍,看到他的時候忙忙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父皇。”
恭恭敬敬卻含著幾分進退有度的氣質,明宣帝走過去坐在他的一側,對著他揮手示意他一并坐下來,等人坐定后明宣帝忽然笑道:“你這劍耍得不錯,比我當時候好多了。”
“父皇……”
大皇子欲言又止,他已經是一個少年郎自然不若周念瑾那般好騙,他明顯感覺到陪都的氛圍緊張了起來。
——最重要的是那一道圣旨,他前幾天跑去御書房前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最終卻又折了回來。
“念枕,父皇怕是要對不起你了。”
他慢悠悠地道了一句,當初他之所以不立太子就是想要保全裴國公府一脈,讓裴國公帶著小瑾離去,最后重振朝綱,可今日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只是這孩子若是走上這條路,將比小瑾走得更難,畢竟蔡家不可能全然保全他。
“我準備立褚。”
皇家的人心智自然要超于常人,當明宣帝說出這話的時候,周念枕已經前后思量了幾番,雖然還不能看得太透,可他似乎已經明白應該和自己的幼弟有關。
“從圣旨下達后,只要你活著便是我大周的太子。”
雖然這話對于一個十四五的孩子過于殘忍,可他別無選擇,這個時候也唯有他才能穩住超綱,更能吸引北倉國的目光,這樣小瑾才會更加安全。
“父皇是想要保全弟弟嗎?”
“是,我不想騙你。”
他雖然對蔡氏冷淡,可對于第一個孩子卻也是打心眼地疼寵,若是沒有小瑾,這孩子或許會是他一輩子的驕傲,可人總是自私又貪婪的。
“什么時候送他走?”
“時間不定。”
“……父皇這是擔心我會出賣小瑾嗎?”
周念枕的唇角輕輕勾起一絲輕嘲,眼眸緊緊閉了上來,雖然一早就告訴自己不要抱任何希望,可他還是有些貪求了。
被兒子一語道破心思,明宣帝的臉上并沒有任何不適,反而回答的相當的認真:“我防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蔡家,日后若是掌權不要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兒臣明白。”
蔡家的貪婪他自然明白,也就是說當他坐上那儲君之位的時候,他已經不是他了,他將代表大周遷都其它地方。
“父皇可有了選擇?”
“薊州。”
這是眾多朝臣們一早便吵嚷的地方,他豈能不知?為了今天,他一早便派人前去薊州。只是以前他以為入主薊州的會是小兒子,如今卻選擇了大兒子,所以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變動。
譬如給裴家留下的地盤總要三分控制,以求做到三足鼎立之勢。
“父皇,兒臣有一件事情想要征求您。”
自己這個兒子素來少年老成,他今日這話并非無風起浪,想來在心里面已經醞釀了很久:“你說。”
“若是日后兒臣在薊州站穩了跟腳,這位置還需要還回去嗎?”
他不是一個傻子,當朝臣立褚的奏折被駁回他便知道,父皇心里面最佳的繼承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蠢得有些可愛的幼弟。
——這個對自己掏心掏肺的傻子,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便是那曾經名動一時的裴家錦娘。
“只要你有本事站穩腳跟,那便是你的,任誰也奪不走。”這是他給他的承諾,畢竟都是自己的骨血,他不會將事情做得太絕,也沒有留下所謂的后手。他微微瞇了眼眸,又看向了他,“只是……我希望你們不會出現兄弟鬩墻的事情來。”
他不知道小瑾日后會有多大的變化,可如今的心智明顯比不上自己這個長子。所以他曾經一度想要將他放在明面來保全這個智慧近妖的長子,可他終究有愧錦兒,再也做不出這等事情來。
“您放心,我從未將他當作對手。”
這個被父皇寵壞的小傻子太過弱智,他還真心提不起半絲興趣來,他的目標永遠都不是他。
“日后對裴家別做得太過。”
他在得時候可以撫照裴家,可若是自己去了呢?這個兒子可從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主。
“好。”
“以后遇到喜歡的姑娘就去爭取,別像我一般,害了一個又一個。”
明宣帝離開的時候拍了拍周念枕的肩頭,而周年枕輕嗤了一聲:“您放心,只要我看上的女人,我必然會竭盡所能給她幸福。”
他的父皇是感情上的懦夫,所以不單單害了自己的母妃,也害了裴錦娘,更害得如今的趙家女獨守空房,他才不會像他一般。
直至明宣帝的背影消散不見,他這才扔掉自己手里面的木劍,一雙鋒利的眼眸看向了北倉國的位置,眼眸宛若虎狼,口里面振振有詞:“只要我周念枕不死,我必然要報大周數百年的屈辱,報今朝的離別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