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著受到了打擊,顧鳴生孤枕清寒,輾轉反側,最終也無法入眠,滿腦子都是女兒凰命箴言。
旦日清晨,顧錦姝從床榻上支起身子坐在了梳妝鏡前,那一雙纖纖玉手在鬢角處輕輕摩挲,一頭烏黑如錦緞般的青絲終于讓她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來。
——幸好那是一個夢。
她自打重生很少以及前世的模樣,畢竟那帶著鞭傷且滿頭白絲的模樣著實不甚美好,可昨晚她居然夢到自己從一個妙齡女郎變成了風濁殘年時的模樣。
那個夢境是那么清晰,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無助,能觸摸到自己的淚水。
顧錦姝不是一個喜歡悲春傷秋感嘆造化弄人的主,可這一個夢讓她不由得想起了沈青辭,想到了他由一個少年郎一點一點變成耄耋老人的事情。
——平心而論,她怕了。紅顏白發,誰能不怕?
顧錦姝由于夜間的惡夢氣色不佳,所以對待事情也懶洋洋打不起精氣神來,只身窩在床榻上看著書,氣氛有些沉悶。
就連一向心直口快的聞歌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不禁伸出手戳了戳自己身邊的丫鬟,小聲嘀咕:“姑娘今日怎么了?”
那丫鬟搖了搖頭,小聲附在聞歌的耳側道:“我昨天守夜的時候,只是聽到姑娘哭泣的聲音,剛剛想要喚醒那聲音卻消失了。”
“還有這事?”
聞歌稍稍皺了一下眉宇,除了夫人剛走那幾年姑娘夜間夢魘過,隨后再也沒有發生,如今這是為何哭泣?好在她也沒有時間多加思慮,因為刺史夫人給自家姑娘下了帖子,她必須得跟過去。
此時的刺史府,王氏正和身邊的嬤嬤合計著:“按年齡考慮,顧錦姝和驤兒自是良配,可他和酒老人遠去謀一個自保之力,我這當娘的自然不能斬斷他的羽翼。”
她甚至能瞧得出自己的小兒子對顧錦姝含有極大的歡喜,否則在陪都的時候也不會屢次三番的上葉家的門,甚至還暗搓搓將酒老人的消息透露出去。
——可有時候真是形勢比人強,為了拉攏顧鳴生,必須盡快將此事定下來。
那妖妖繞繞的女人,若不是尚且有些自知之明,怕是也免不得橫插一杠,對于自己來說并非好事。
“五公子年十七正是相配,大個幾歲也無妨,這男的大一些才知道心疼人哩。”
老嬤嬤笑著和王氏說道著,聽她這么說王氏也是點了點頭:“你一會兒故意去尋年兒過來。”
自己這兒子平素不幕權勢,不喜財物,最愛的便是讀書,可縱有萬般才情又當如何?太過高潔出塵的人兒活得總是比較累,所以她當是希望給他娶一房妻子回來,能讓他轉移注意力。
“諾。”
半個時辰后,顧錦姝出現在刺史府內宅,相迎的婆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直至送至王氏的院落這才離去。
見著王氏后顧錦姝第一時間行禮卻被王氏疾步走過來扶住,逗趣地斜了她一眼:“你來我這里何須這般客氣?這一禮可不是硬生生讓我們生分了去?”
顧錦姝唇角微微一勾并未言語,可心里面卻忍不住念叨:咱二人本來也不甚熟悉。
刺史夫人王氏自然不知他內心何種想法,一個勁同她膩歪著,而顧錦姝雖然心若明鏡可面上卻適時地擺出各種神態來,有欣喜,有嬌羞,還有幾分感激……
王氏瞧著她這模樣提著的心也是放下了不少,顧鳴生那人是一個油鹽不進的,可這小姑娘瞧著卻不是一個心眼稠的,等日后慢慢相處指不定便有了可乘之機。
周承年趕過來的時候臉色并不好,而他剛進院落顧錦姝卻在王氏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兩個人就這樣匆匆一遇,眸光相視又都慢慢撇了開來。
“母親。”
因著有外人在,就算心里面異常惱火她的擅作主張可還是要保持著基本的禮節,而王氏瞧著他沒有將氣氛鬧僵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這兒子不似大兒子的圓滑也不似小兒子的機靈,渾身上下散發著較真與厭世,若不是這些年擔心逼得太緊適得其反,她怕是一早便勒令其成親了。
“幫我送顧姑娘出去。”
王氏轉身對著一旁的老嬤嬤言語,而顧錦姝以為母子二人有事當也不會逗留。直至顧錦姝的身影消失不見,王氏這才看向了周承年:“看清楚了嗎?”
“……您應該知道,兒子無意于姻緣之事,莫要害了人家姑娘。”
周承年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腦皮,他最喜歡的事情是沉寂在書的世界里面,最愛的事情便是畫畫、下棋。
甚至有一段時間,他喜歡上了佛法。
若不是老母親以死相逼,他那個時候怕是已經同那位大師云游四海去了,那般閑云野鶴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與鐘情的,而不是拘泥于這小天地之間。
聽著他這么說,王氏的眼眸瞬間鋒利了起來,她甚是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在我面前魔怔便也罷了,可莫要在你父親面前說這忤逆之言。而今天下紛爭四起,你不試圖助你父兄一臂之力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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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還有這樣荒唐的心思。”
“這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是一人一姓之王朝,又何必分得那般真切呢?”
周承年不是很理解這些人一天為何打打殺殺,也不明白為為何一定要堅守,人最重要的不是活得肆意嗎?
“……你”
王氏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氣死了,若不是還有兩個兒子讓她堅持著,她怕是早就向櫻姨娘投降了。
——畢竟自己這個兒子,怎么瞧著都是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主!
“你沒有見過外面的黑暗,你沒有見過尸骨累累,所以你可以毫無負擔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可你知道你這話語是對英靈的褻瀆。”她頓了一下,眼角愈發清冷,“你可知道固城已經被攻破,固城人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沙場英豪,都被屠戮的一干二凈。”
“這……”
周承年微微一愣,他原以為兩國交戰最多的也就是將士生死不定,可為何要屠戮無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