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辭這才將自己的眼瞼輕輕拾了起來,那耷拉著的臉孔瞬間多了幾分認真,瞳孔中散發出幾分冷意來:“我無心前程,并不適合參與其中。”
裴國公問出上面那話語的時候自然盯著沈青辭的表情看,瞧著他一系列的神色變化心中更為放心,看來當初之所以救廖霓裳也只是無心之舉,眼前的人并不癡迷權勢。
否則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必然順桿子就爬,哪還會這般表情?當然,也不排除此人的演技極好,連他的眼睛都能騙過去。
若是前者他不畏懼,若是后者他也不害怕,這世上但凡有利益牽扯,那么一切皆能為自己所用,就算他有異心又如何?自己用他未必就能一心一意。
“聽聞先生對顧家那女郎甚是看重?”
裴國公這話剛畢,便感覺到一股透徹心肺的涼意從沈青辭那邊傳了過來,只見他的瞳孔散發的光芒此時像是冰凌一般,那微微斜垂的手指已經慢慢摩挲了起來,好似下一刻便會朝著他襲來一般,只是裴國公當也不以為意。
他本身就是武將出身,最主要的是人但凡有了弱點才能被自己控制。他對于此人也是用了一番心思,只是最終一無所獲,他之所以這般猜測還是因為在尋回來的眾多情報當中,顧家那女郎的情況和他牽扯甚廣。
“早年聽聞顧家有一孩童,名曰沈青辭,若是我所料不差,老先生應當和此人有莫大的干系。”
據探子回稟,那沈青辭與顧家女郎的關系極好,當初葉晚漁在世的時候甚至想要給二人定下姻親,可最后因為她的早逝不了了之,從那些回稟的內容來看,那人雖然小小年紀卻已經展露出不俗的才華,所以他才有了這大膽的猜測。
“他是我的弟子。”
“果真如此。”
裴國公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愈發燦爛了起來,對待沈青辭的態度更加誠懇了起來,甚至還隱隱提及了沈家的一些情況,而沈青辭則默默地垂著頭一聲不吭,任由他一個人在那里絮叨。
約莫晌午時分,裴國公親自將沈青辭與葉俞欽送至大門口,笑語盈盈地朝著沈青辭道:“先生若是愿意,我裴家的大門永遠為先生打開。”
沈青辭只是深深地看了他兩眼然后默不作聲地離去,葉俞欽也滿臉摸不著頭腦地同裴國公請辭,而裴國公心情甚好地同他說了兩句朝堂上的事情,這讓葉俞欽心中也微喜。
瞧著,這是有機會官復原職了。
裴國公目送二人離去,這次步履輕盈地朝著自己的書房走去,只是走在半途卻被廖霓裳攔住了去路:“你前些時日同我打聽他,就是為了今日?”
“既然是一把鋒利的劍,就不應該讓其斂了鋒芒。”
兩個人也算的上是老熟人,雖然裴國公比廖霓裳大上不少,可當初二人也曾經紅袖添香,所以當也沒有太過客套。
“他將暗中的權利都交到了你的手里?”
裴國公知曉廖霓裳的心思從來不小,否則憑著她這模樣早就過起了閑云野鶴的瀟灑日子,可就是因為名利心太重,這些年才一直被皇室當成利刃。
“相比較明宣帝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這位小主子的秉性明顯多疑了一些。”
廖霓裳的眼角微微擰了一下,雖然說他現如今不過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對任何事情都抱有懷疑的態度也并無不可,只是這性子若是不改,這當屬下的也不好做。
“你何必打打殺殺,要我說……”瞧著他言辭誠懇的模樣,廖霓裳臉上那端莊而凝重的神色瞬間不見,一張臉瞬間多了幾分柔媚之意,看向裴國公的眸光明顯帶了幾分不懷好意,“怎么,你這是想置辦一房外室不成?”
聽著她這明目張膽的話,就算是裴國公那張受熱足夠均勻的臉色此時也變得白一塊的紅一塊,就像是涂上了顏色一般,有點讓人忍俊不禁。
“當年就被你女兒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還有那能耐?”
要說裴國公此人,對于很多事情并不關心,可女色上卻有些把持不住,當初為了廖霓裳也是折騰了不少時日,可惜家中的老母健在,女兒威風,他這小九九被扼殺在搖籃里面。
“我那是……”
“好了,知道你是一個孝順且關愛小輩的人,你也別解釋了。況且,這么多年下來,我早已經心如止水了。”她淡淡地道了一句,而裴國公的臉色也有些精彩,“你莫不是還在等那痞子吧!”
聽著他這不友好的言辭,廖霓裳狠狠扯了扯唇角,那葛家老二雖然算不得一個好人卻也不是一個痞子吧!再者說,她就算傾慕他又當如何,當年自家那同母異父的混賬兄長不問自己的同意便將自己納入他的羽翼。
她與他的關系遭到了多少人的詬病?就算是眼前這人模狗樣的裴國公也是明宣帝在位的時間才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這花花腸子又開始翻新了。
當初那人若有若無的曖昧讓她這一條姻緣線可以說直接斷掉,可也就只有那個二傻子說出了欲要和自己私奔的話來,只是這一諾言在自己的左搖右擺中終于被歲月侵蝕掉了。
他迎娶了自己的發妻,而她則成了皇室斂財的爪牙。
后來有好一段時間,她一直在追尋一個答案,對于當年的事情自己是否后悔了,可直至如今都沒有一個很好的回答。
“殿下登基的事情你注意一些,至于外圍我會讓人控制。至于這位先生,并不是一個容易被人控制招攬的人。”
她還有一句話沒有明說,那就是這個人看上去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畢竟他給自己的感覺并不像是踏踏實實擁護皇權的人。
只是這話裴國公自然是不相信的。
“我并不想控制他,只是各取所需罷了。”裴國公揉了揉自己的腦皮淡淡地道了一句,他之所以能走到今日靠得可不是運氣,所以很多事情他能看得懂。
“希望吧!”廖霓裳扔下了這一句話便轉身欲走,而裴國公去喊住了她,“霓裳,你剛才說得其實也未嘗不可,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