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句問話顯然讓鄭家公子炸毛,瞬間聲音都提了幾個度:“本公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會害怕?”
“是嗎?”
顧錦姝原本探出來的腦袋欲要收回去,既然人家是一個死鴨子嘴硬的主,那么她也不好多言。
瞧著她這利索的動作,鄭家寶也是瞪大了雙眼,這人難道不能再多問兩句。瞧著沒有再說的意思,他這會兒倒是口吐實言:“我父親今日將我喚到跟前耳提面命,他說我若是不思進取那么下場不會好到哪里去,你說這世上怎么有這么歹毒的父親,居然詛咒自己的兒子?。”
像是沒有說完,他喝了一口茶水繼續道:“我可是鄭家大房唯一的獨苗,他也不擔心他那烏鴉嘴說得應驗了。”
顧錦姝已經愣在了那里,她沒有想到鄭家當家人居然會這般恐嚇鄭家寶,這是準備從根子上整治?
然而就在顧錦姝靜默的時候,鄭家寶已經開始吐槽:“你說朱家那小子不自量力去戰爭,我又不是那不要命的主為什么要拼命去訓練,我怎么就這么命苦?”
“酒水不香?茶水不好?美人不妙?”
一臉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讓顧錦姝連翻了幾個白眼,也就是眼前的人有這能耐叫囂。若是放在一般的寒門子弟身上,這樣的機會怕是搶也搶不來,哪有資格說不要?
顧錦姝輕嘆了一聲不再言語,有些事情說得再多也不如自己醒悟的快,鄭家既然在這個時候出手想來是想要終結他紙醉金迷的生活了。
事實果真如顧錦姝所料,剛開始的時候還不甚明顯,可當接連著三日沒有好就好肉伺候的時候鄭家小公子也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那悠閑的日子同自己沒有了關系。
他倒是想要偷偷跑出太學府回鄭家同他們據理力爭,可不等他走出一里多地便被人送了回來,想到他家二叔那陰沉著的面龐他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幾日顧錦姝過得可以說風平浪靜,除了酒老人的消息仍舊沒有絲毫蹤跡之外,太學府的生活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她倒是想要借助廖氏商行去追查酒老人的下落,可奈何廖大家像是遺忘了她這個人一般。
冉一辰在太學府待了幾日,原本以為可以躲過很多事情,卻不想最終還是被一道密信召喚了回去,只是相比較來時的輕松愜意,他回的時候陰云密布。
魏山河將人送到門口,看到冉一辰騎著馬匹走遠這才輕嘆了一聲,有些時候安逸就是福分,知足就能常樂,可惜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明白,有人就算明白卻也放不下。
——或許這里面的人就有自己,也有這蕓蕓眾生。
他信步悠閑地走在太學府的小路上,感受著這花草鳥木給自己帶來的舒適,他其實喜歡這樣安靜的日子,只是有時候人總歸是要昧著良心的。
顧錦姝正在嘉善旁邊的涼亭內發呆,只是抬頭的時候卻看到魏山河已經靠近了自己,她起身行禮的時候卻被制止,人也頗為自然地坐在了她的對面。
“近來在太學府感覺如何?”
“回稟府主,一切尚好。”
不管自己心里面如何作想,她總歸不能在太學府府主面前說這里的壞話。
魏山河瞅著她多看了兩眼,最后淡笑道:“小小年紀正是耐不住性子的時候,可我瞧你倒是怡然自得。”
太學府是一個枯燥的地方,特別是對這些不大的孩子們來說,就算自己親自交出來的姜岳明有時候也有頑皮的時候,然而在這個人身上他瞧不出這種東西來。
“或許是天性使然。”
這個時候顧錦姝自然不能說我兩世的年齡加起來如何如何,只能將所有的變化推辭給天性上,而魏山河倒也瞧不出這里面的門道,畢竟這世上的人性子各有不同。
——有那疲懶之輩,也有那喜靜之人。
“你和我一位故人很像。”魏山河看向顧錦姝的時候不禁有些審視,而顧錦姝卻是笑了笑,“性情相同的人這世間倒也不少。”
“我是說樣貌。”
顧錦姝心里面倏地一緊,可面上還要裝作渾不在意,甚至還要擺出一副好奇的模樣:“不知道府主說的可是哪一位友人?”
“不,曾經只是匆匆見過一面。”
當初他流落在陪都,正在痛苦茫然的時候是她伸出了援助之手,雖然如今尚且不知那人的姓名,可從那人的打扮它瞧得出是是一個家世不錯的閨閣女郎。
“一面之緣便是故友嗎?”
顧錦姝也是微微有些好奇,雖然府主瞧著是一個溫和的性子,可那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模樣也能瞧得出他這人不好打交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居然讓他當作故友。
“她是陪都的人,應該說是大周人士吧!”
魏山河補充了一句,而顧錦姝這下心抽得更厲害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都要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在試探自己,可是細細瞧去,他似乎也只是微微感慨了一番,好似沒有任何試探的意思。
“人老了,總歸會想起當初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曾經在廖氏商行面前不眠不休地等到她的出現,可她帶給自己的話卻是今生無緣。他魏山河不是情場浪子,卻唯獨在廖霓裳身上吃夠了苦頭。
他曾經以為她嫌棄自己的身份,可當他帶著北倉國的光環去找她的時候,他卻看到了她眼眸里面的輕嘆,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清風拂耳一般。
他也質問過,那葛家的二爺不過是一出名的紈绔罷了,她為何偏偏就傾心相許?然而他最終都沒有得到答案。那一刻他似乎對于大周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留戀,回到北倉國之后再也沒有離開京城。
他沒有告訴廖霓裳當初離開京城之后他是如何的舉步維艱,也沒有告訴廖霓裳若是沒有姜家人的援手他早已經成為了一堆白骨,更沒有告訴她自己曾經受過怎樣的侮辱……
他什么都沒有說,因為他是魏山河,他有他自己的驕傲,他不想用自己的悲慘去讓一個女人感動,那樣就是對他自己最大的侮辱,也是對她最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