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富帶著患者家屬簽字，交代術前事宜，術后肯定是要進ICU的，就這個病情，住多久都不確定。
“患者的父母還有兄弟姐妹這些，用交代一下嗎？若是有需要，我可以給他們電話里說。”
安排完手術，武小富對著患者的妻子說道。
其實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患者的妻子同意，但是患者的父母兄弟姐妹可不一定同意，武小富必須將工作做到前面，武小富見過太多，明明患者妻子已經同意，但是手術出問題，患者妻子躲起來了，患者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出來了。
草菅人命之類的話一說出來，在某些人眼里，這就是天然的爆點，他們不會管你是非如何的，醫院也要顧忌影響，一般都是賠錢了事，最終這些錢也不是說都醫院出了，科室也要出一定比例的，最后還是苦了他們這些醫生。
武小富倒是無所謂，畢竟手術是神經外科做，怎么都連累不到急診科，而且，即使是急診科，他也只是個實習生，沒工資啊，想扣都沒地兒扣的，但是真要是因為他工作做的不到位，連累這些同事被扣了績效，他也于心不忍。
“老張是獨生子，父母還在老家，年紀也大了，我怕告訴他們，他們一著急，也出現什么問題，還是算了，醫生，我相信你們。”
對上患者妻子的眼神，武小富點了點頭，其實對于醫生來說，“我相信你們”，這五個字，比什么都讓人感動。
“放心，我們一定盡全力。”
出了診室，患者的妻子去繳費的時候，卻是犯了難，錢不夠啊，她和老張都是從外地到東海打拼的，家里還有兩個正在上學的孩子，每個月賺的錢，也就是剛剛夠支出而已，其實妻子也能理解老張經常去喝酒的原因，壓力大啊。
別說是老張了，即使是妻子，也是壓抑的很。
“嫂子，這是我們湊得錢，你先拿著用，不夠我們再湊。”
就在此時，患者的幾個朋友走了過來，將卡遞給患者的妻子，患者的妻子看著幾個朋友，看著那張卡，終究是沒忍住又哭了出來，她現在都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恨他們了，他們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結交幾個朋友也不容易。
雖然她經常罵老張就知道和狐朋狗友胡吃鬼混，但也為老張能夠找到幾個朋友而高興的。
不像她，她甚至是想要逛街，都沒個電話能打的。
如今看著這幾個朋友，竟然愿意為老張湊錢，妻子更是一時間心情百感交集，這幾個朋友終究是沒有白交的。
“謝謝，謝謝你們。”
看著患者妻子將卡接過，幾個朋友也是松了口氣，他們就怕患者妻子連錢都不愿意接受啊，“嫂子，你放心，這段時間，張哥這里，我們都一起來照顧，彤彤那邊，我已經是和我媳婦兒說了，明早就將彤彤接到我們家去，上下學吃飯做作業什么的，嫂子都盡管放心，交給我們了。”
走出診室的武小富，也是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點了點頭。
厄運來臨其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絕望之中，你連一絲光芒都看不到，這么大的事情，都落在患者妻子一個人身上，武小富都不敢相信她現在承受的壓力有多大，這個時候，患者的這些朋友能選擇幫助患者妻子，當真是不容易。
話說，患者后續的花費，恐怕是真的少不了。
手術費幾萬，后面ICU更是燒錢，因為是醉酒的原因，醫保都不一定能夠報銷，按照以往的例子，因為酗酒造成的損傷，住院后的費用，基本都是不納入醫保報銷范圍內的，這么一大筆錢，恐怕即使是掏光了患者的家底，都不一定夠。
雖然說是一起喝酒的人，對于患者的后續安全是有責任的。
但是真要鬧上法庭，不說是能賠多少，啥時候能到手，能不能及時用到治療上，這些都是未知數，現在這樣就很好，人情味兒、希望都有了，最起碼能夠讓患者妻子知道，現在的他不是孤立無援的。
“武醫生，五分鐘后，斷指的。”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啊，不過，急診的節奏就是這樣，一個一個來，還算是好的，忙的時候，真是一下子給你堆好多個，忙都忙不過來，那才叫絕望呢。
五分鐘后，救護車停下。
患者被隨車的醫護人員送到搶救室，跟著患者的應該是他的女朋友才對。
二十多歲，左手中指上插著一把刀，手指用紗布包著，血跡還很清楚，小伙子此時臉色蒼白，疼的直抽抽。
“怎么回事兒？”
武小富看向跟隨患者來的女孩兒，女孩兒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話。
無奈，武小富只能看向患者，患者卻也是咬緊牙關，堅決不開口。
武小富也是有些無奈，黑幫爭斗？欠錢了，用指頭還？還是怎么的，這不說，他就為難了啊。
處置室內，武小富看著患者的手指情況，刀子不大，也就是比較尖的水果刀而已，此時卻是插在患者的左手中指上，也是患者選的好，明明刀子都刺穿指頭了，但是指頭竟然還能連著，沒完全掉下來，也算是萬幸吧。
不過，骨頭已經斷了，血管神經怕是也是斷了，也就是一些細微處，還前后連著而已。
得手術了，又是手外科的大工程。
姚寶斌，確定了患者的信息之后，武小富開始叫會診，給液，“說吧，手不要了？”
聽到武小富這么說話，患者這才是驚覺，是啊，手還是要的啊，之前插的時候沒想太多，現在想想真要是手指沒了，患者都覺得害怕。
“耍帥來著，本來是想插手指尖的，沒想到插手指上了。”
嗯！
武小富腦海里突然出現電視上那些經典畫面，那些刀子在五指間穿梭，就是不傷到手指，而且快的看都看不到，非常的厲害，這位也是那種雜技成員？
“真的？耍帥，這么狠？還是說刀子這么鋒利！不應該用些道具刀，萬一失手了，也不至于真傷到自己嗎？”
面對武小富的疑問，患者的女朋友卻是開口了。
“他會耍個屁，就是小心眼，我不就是陪同事吃了個飯，看了個電影嗎，他就小心眼的開始給我比比畫畫，每次都整這死出，一怎么的就自殘，之前還好，就是做做樣子，這次倒好，還來真的了。”
嗯！
原來是個為情所傷的男人啊，嗯，男人已經是將自己的頭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