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換好衣服,重新坐著馬車繞到醫館門口。
門外停著兩輛最是普通的青油頂車,前面一輛車上掛著紗簾,隱約看得見里面有人。
另外一輛馬車則如高秀兒所言一般,遮得嚴嚴實實,不透光也不透風。
車里的人完全沒有下來的意思,車外只有兩名車夫,全都帶著帽子。
二人帽沿兒壓得很低,半遮著眼睛。
臉上更是留著絡腮胡子。
生怕被人看見模樣。
沈天舒心下了然,來人根本不想在永州府暴露身份,所以才會這般處處小心。
沈天舒便也沒下車,打發高秀兒去傳話,自己坐著車直接進了院子,順拜將院中沒事的人都打發走了。
片刻之后,兩輛馬車依次進入了院子,確認沒有閑雜人等之后,前面一輛馬車的紗簾被人挑起,一名中年美婦人被丫鬟扶著下了車,一臉歉意地對沈天舒道:“這位想必便是潼娘子吧?今日實在是太失禮了,但是事關清譽,還望潼娘子見諒。”
雖然早從郭老夫人口中得知潼娘子十分年輕,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婦人還是忍不住驚訝于對方的年輕,甚至有種對方只有十幾歲、跟自家女兒年紀差不多的感覺。
但因為是郭老夫人介紹來的,來之前也詳細了解過,婦人并沒有因為發現潼娘子年輕就輕視之。
沈天舒前世沒少見過這樣的病人,倒也不以為忤。
“我已經將醫館的人都遣退了,現在診室內只有我們醫館另外一名坐診大夫,您可以放心將病人請出來了。”
美婦人卻先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交給沈天舒道:“這是郭老夫人讓我轉交給潼娘子的。”
她說完轉身走向后面的馬車,對里面道:“齡兒,咱們已經到醫館了,下車給大夫看看好不好?”
車內半晌沒有反應,緊接著居然傳出少女的哭聲。
“齡兒。”美婦人立刻緊張起來,但是卻一副明之發生了什么的樣子,拍著車門道,“你開門好不好,讓娘幫你好不好?”
車廂內卻只傳出少女斷斷續續的哭聲。
沈天舒見狀心下了然,應該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女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出來,便道:“這位夫人,我先進屋看一下郭老夫人的信,院子里沒有其他人,這邊的廂房你們可以用,需要什么東西打發人過來說一聲便是。”
美婦人聞言面露感激道:“多謝潼娘子。”
“不妨事,您慢慢來,我在診室等你們準備好。”沈天舒說罷轉身進屋。
郭老夫人的信里先介紹了一下病人家里的情況。
沈天舒飛快看完才知道,病人名叫蔣雨齡,陪著她來看病的是她母親于氏。
蔣家是長沙府的富商,與郭家有姻親關系,所以才經郭老夫人的介紹前來給蔣雨齡看病。
至于那本姜神醫親筆所書的醫案,卻并不是蔣家所有,而是他們高價收購而來的。
蔣家之所以會這樣做,想必也是因為郭老夫人從中幫忙說了話。
不過郭老夫人信中卻也沒提蔣雨齡究竟得了什么病,只說她三年前開始突然不曾出現在人前,蔣家也只說她身子弱需要靜養,沒有提過其他。
若非這次蔣家找上門來詢問潼娘子的情況,郭老夫人都要懷疑蔣雨齡這丫頭是不是已經夭折了。
于氏見院中的確沒有人了,這才快步走到女兒車旁柔聲道:“雨齡,沒有外人了,你打開車門讓娘幫你好不好?”
過了半晌,車廂門終于從里面被打開了,露出一條小縫。
于氏一邊給身后的丫鬟們使眼色,一邊自己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不多時,一個十幾歲模樣、面色蒼白中還透著一抹異樣紅暈的少女終于從車廂內被扶了出來。
兩名丫鬟十分嫻熟地扯開一個薄毯,將人包了個嚴嚴實實,然后一路護送進入廂房內。
廂房里已有人送上了熱水,兩個丫鬟進屋就分頭忙碌起來。
一個去兌了兩盆溫水過來,一個回馬車上取出從里到外整套的換洗衣物。
于氏獨自一人留在內間,哄著蔣雨齡除去了身上已經被弄臟的衣物,用溫水給她擦拭好身子,重新穿戴整齊。
蔣雨齡全程面色慘白,眉頭緊鎖,換好衣服之后半死不活地道:“娘,我這樣的人,還看什么病,都不夠給家里丟人的,倒不如就讓我早早死了……”
“齡兒,你怎么又說這樣的話,你這是戳娘的心啊!”于氏饒是聽多了這些,但還是覺得心里難受。
但是看著女兒凄然垂淚的模樣,又只能好聲哄她道,“郭老夫人說了,這位潼娘子是有真本事的人,你就放心吧,這次定然能把你的毛病看好了。
“你之前總不肯去看大夫,但這次與之前的都不同,潼娘子是位年輕的小娘子,剛剛還主動把院子里的人都清空了,把廂房讓出來給咱們用,可見她是個細心的人。
“咱們既然已經大老遠過來了,你也不要抹不開面子,有什么說什么,好生把病治好了比什么都強。”
話雖是這樣說的,蔣雨齡也并非不想治病,甚至從家里出發時,她還是滿心期待的。
但是事到臨頭了,緊張和退卻的情緒卻又占據了上峰。
她不知多少次在心里罵老天爺的殘忍,為何讓她得上這種怪病,真不如讓她死了干凈。
生病的這三年多時間,她更是煎熬不已,若非不舍生養自己的父母,怕是早就找根繩子了此一生了。
如今一想到要在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病情,要被人問來問去,她就本能地想要逃避。
于氏在房里哄蔣雨齡的時候,丫鬟也抱著換下來的衣物和車里的鋪墊之物離開,找到守在門口的高秀兒詢問什么地方可以清洗衣物。
“好好的怎么要洗這么多東西?我幫你吧,不然你自己要洗到什么時候去。”
高秀兒不但將人領到后院漿洗衣服的地方,還熱情地想要幫忙。
“不用不用。”丫鬟聞言連連推辭,慌亂中懷里的衣物掉了一地。
高秀兒看著衣服上露出來的污漬,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她匆匆從后院回到診室,小聲對沈天舒道:“娘子,那位蔣姑娘,剛才好像是尿褲子了!”
最新網址:www.mhtxs
下載本書最新的txt電子書請點擊:
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