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成凰

第904章 沈姑娘,這么巧?

沈老太太這次去天恩寺,不僅帶著沈大老爺夫妻倆和保兒,還要求沈天舒和沈云瑤同行。

在如今這般情況下,沈仲磊自然是不可能陪同的。

但是對她要做什么也并不干涉,完全把自己埋首于公務之中。

沈天舒很擔心沈仲磊,心里壓著事兒再加上身體上的疲憊,時間久了很容易生病。

她在家的這幾天,一日三餐都按時去關心沈仲磊有沒有吃飯,晚上催他早點休息。

出發去天恩寺之前,她還特意囑咐平娘,讓她多加留心,一定要讓沈仲磊好生吃飯,按時休息。

“妾身一定好好勸說老爺。”平娘知道自己在沈仲磊心中的地位遠不如沈天舒,所以也不敢大包大攬地保證,只能說自己盡量。

“我們都去天恩寺了,父親如今又是這般模樣,家里就只能靠姨娘了。

“家里若是有什么事兒,姨娘只管硬氣些,不必怕,如今都是有兒子的人了,還能讓下人欺負了不成?再說,出了事有我給你兜著。”

沈天舒這話說得其實有些太滿了,不似她平素的性格。

不過她知道平娘的性子,自己把話說到八分,她估計也只能做到兩三分。

她不把話說得滿一些,怕是根本起不到作用。

聽到沈天舒說都是有兒子的人了這話,平娘才終于稍稍挺直了已經塌習慣了的腰身。

“大姑娘放心出門,妾身一定好好照看家里。”

這次出門,非但有沈大老爺這個病人,還帶著保兒這么小的孩子。

所以沈老太太硬是安排了五架馬車。

頭一輛自然是她自個兒的,緊隨其后的馬車內是沈大老爺夫妻倆。

第三輛里的是在乳母和丫鬟看護下的保兒。

后面兩輛分給沈天舒和沈云蕙姐妹二人。

沈云蕙一早便叫人過來打過招呼,說她要跟沈天舒同乘一輛,讓丫鬟們去最后的車上擠一擠。

沈云蕙跟沈天舒不一樣,因為給許氏服孝,她是實打實一年沒出門玩過了。

這也是她頭一次去天恩寺,一路上都興奮得不行。

“大姐,你說天恩寺跟東泉寺比,哪個更大啊?”

“自然是天恩寺更大了。”沈天舒隨口應道。

“你怎么知道呀?”沈云蕙好奇地問。

好在沈天舒反應得快,立刻道:“我不是陪著郡主去過么!”

“對哦!”沈云蕙此時也想起來了,羨慕道,“大姐不但跟著郡主去過天恩寺,還去過王府的別院,不像我,天天悶在家里,無趣極了。”

“如今已經除服,以后想出去還不容易。”沈天舒安慰道,“你若喜歡,這次咱們就在天恩寺多住幾日便是。”

“住在寺里能有什么趣,不過是換個地方待著罷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天恩寺雖然在城外,但是周圍商鋪林立,十分熱鬧,比尋常的縣城還要繁華幾分。”沈天舒笑著說,“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但是因為車上既有病人又有孩子,所以這一路,車夫們都按照沈老太太的吩咐,不求速度,只圖一個穩字。

原本明明可以到天恩寺用午飯的,結果都沒趕上。

好在楊嬤嬤有先見之明,提前給沈天舒準備了一盒點心和一些牛乳。

姐妹倆悄悄在車里分食干凈,才總算安撫住了咕嚕嚕亂叫的腸胃。

待沈府馬車進入天恩寺范圍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了。

沈云蕙將車窗簾子掀開一條小縫,好奇地打量著外面。

只見山腳下都是可供兩輛馬車并排而行的青石板路,路兩旁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還有小販挑著擔子沿街叫賣,可比東泉寺熱鬧太多了。

最近秋高氣爽,天氣極好,武昌府和周邊城鎮的百姓也都趁機出來玩耍散心,街上的人竟一點兒都不比七夕那會兒少。

沈云蕙好久沒見過這樣的熱鬧了,掀著簾子的手就沒放下來過,看得那叫一個目不暇接。

沈府的馬車繞過人流量最多的山門,沿著西邊的山路上山,穿過天恩寺的側門駛入寺中,最終停在一片禪房前面。

天恩寺的后院與東泉寺不同,它沒有專門封起來如四合院般的禪院,而是大大小小的禪房隨著山勢錯落而建。

一般以離得較近的三五間或七八間為一片,每片之間僅以花草樹木或是山石做些遮擋分隔,使得禪房與后山的景色融為一體,絲毫不顯突兀。

沈老太太提前遣人過來包下的這片禪房位置頗佳,離前院大殿不遠,又是個有些鬧中取靜的所在。

一共四套彼此獨立的禪房,除了最里面一套有四個房間,其他都是套間的結構。

最大的一套,自然是沈老太太帶著沈大老爺兩口子和保兒一起住。

剩下三套結構一樣,都是帶半間偏廈的套間。

沈天舒和沈云蕙各選了一套,剩下一套則留給下人們住。

沈老太太這些日子一直都沒睡好,今日又坐了大半天的馬車,早就疲憊不堪。

到了寺中,聞著熟悉的香燭味道,登時覺得心中安寧許多,困意也跟著襲來。

她強打精神安頓好沈大老爺和保兒,又叮囑了眾人幾句,便先行回房休息了。

沈老太太離開之后,沈云蕙立刻就活潑起來,拉著沈天舒非要去寺里逛逛。

“大姐,你不是來過么,快帶我去轉轉!”沈云蕙挽著沈天舒的胳膊,黏人得厲害。

沈老太太拖家帶口地提前過來住下,就是為了等十月初一這日燒當天頭一炷香。

所以姐妹二人此時也不便往前面的佛殿去,后山又沒什么可逛的地方,沈天舒干脆帶著沈云蕙出了寺門。

“大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沈云蕙有點擔心地問。

“怎么,怕我把你賣了不成?”沈天舒打趣她道,“不用擔心,咱們就在附近的鋪子里逛一逛。

沈天舒帶沈云蕙來這條路,位置相對偏僻,卻并不簡陋。

兩邊店鋪的門面和招牌乍看平平,可識貨的人卻能從中看出其低調的奢華。

若非上次厲子安帶她來過,沈天舒也不會知道這條不起眼的小巷。

“這邊店里多是七寶、佛經、佛珠等物,你有什么喜歡的,可以直接請回家去。”

沈天舒話音未落,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沈姑娘,這么巧?”

“世子爺?”沈天舒驚訝地回頭。

果然見厲子安站在巷尾的樹下,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沈云蕙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瑞親王世子,雖說不是第一次見,可還是緊張得連行禮都差點兒做錯了動作。

“不必多禮。”厲子安說著朝姐妹二人走過來,目光卻只落在沈天舒身上,“好巧,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們。”

看到他眼角眉梢的那不易被人察覺的得意神色,沈天舒便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這人定然是從某處得到自己要出門的消息,所以早早過來等著了!

但是沈天舒心里又有幾分不服氣地想,他就那么篤定自己會來這條街?

厲子安好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笑著說:“我每次來天恩寺,都會來逛這條巷子,沒想到沈姑娘也有這樣的喜好!”

“舍妹第一次來天恩寺,沒想到這么巧會遇到世子爺。”沈天舒被厲子安的目光看得心跳都不受控制地開始加快,只能用眼神示意他收斂一些,“我們只是隨便逛逛,就不耽誤世子爺了。”

“這有什么耽誤的,我也不過是來隨便逛逛的。”厲子安大老遠跑過來,哪里肯只跟她見上一面就分開,“我對這里比較熟,不如咱們一起?”

沈天舒沒想到自己使了半天眼色,厲子安卻在這兒跟自己裝傻充愣。

可是當著沈云蕙的面兒,很多話她又根本沒法說。

沈云蕙面對厲子安的時候雖然還有點拘謹,但是卻并未覺得奇怪。

畢竟在她看來,大姐跟瑞親王府的關系素來極好。

當初第一次去瑞親王府赴宴的時候,她便深得豐榮太妃和瑞親王妃的喜愛。

自家搬到武昌府之后,丹陽郡主又特別愛黏著自家大姐。

所以今日與世子爺在此巧遇,對方熱情熟稔一些,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于是厲子安便成功自薦成為了向導,帶著兩個人逛了起來。

“你們是有什么想要請回家的,還是隨便逛逛,一切隨緣?”厲子安問道。

沈云蕙聞言欲言又止,然后扭頭看向沈天舒。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說便是。”厲子安語氣平易近人地說,“我對這邊比較熟,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有針對性地幫你推薦。”

沈云蕙得到了沈天舒允許的目光之后才道:“回世子爺的話,我想給弟弟請個保平安的飾物,還想給姨娘請一串日常用的佛珠回去。”

“你弟弟如今年紀還小,可以請個平安扣或是平安鎖,用紅繩編起來,戴在孩子手腕或是腳腕上都可以。

“至于佛珠,那這邊就太多了,不用著急,我帶你們去幾家,多看看做個比較再決定也不遲。”

沈云蕙聞言受寵若驚道:“那、那會不會太耽誤世子爺的時間了。”

“我本來就是過來隨便逛逛的,多你們姐妹二人又不影響什么。”

幾句話的工夫,厲子安就已經成功地反客為主,招呼著姐妹倆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店。

這家店之前他就帶沈天舒來過。

進門便是一整面小葉紫檀的雕花屏風,有絲絲縷縷的煙氣穿過透雕縫隙透出來,如山中晨霧般縈繞在屏風周圍。

光是看到這一幕,就不由得讓人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了屋內的禪意一般。

門口屏風的透雕十分繁復,沈云瑤還以為屋內會更加奢華。

不料繞過屏風之后,卻發現屋內十分寬敞空曠。

不但沒有她想象中的柜臺和博古架,甚至連幾件基本的家具都沒有。

房間正中地上擺著一個博山爐,此時正飄出裊裊白煙。

博山爐旁邊地上擺著一個半舊的蒲團,根據痕跡看得出來,應該經常有人在上面打坐,

屋內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沈云蕙環顧一周,就在她心中不解的時候,對面的墻壁突然左右分開,從里面快步走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頭兒。

“世子爺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實在失禮。”

沈云蕙透過左右分開的墻壁向里面看去,發現里面雖然擺設也很簡單,但至少有了桌椅,應該是個會客廳。

果然,老頭兒出來之后,跟厲子安告了聲罪,便躬身請三個人往里面走。

“我今天是給兩位沈姑娘作陪來的。”厲子安對老頭兒道,“頭一家便來你這里了,有什么適合給小孩子辟邪保平安的好東西全都給爺請出來,不許藏私!”

“哎呦,瞧您說的!”老頭兒道,“好東西都給您留著呢!老朽跟誰藏私也不敢跟您藏私啊!

“您三位先請稍坐,喝口茶潤潤口,老朽這就去給您取東西。”老頭兒說罷,當著三人的面,結下了腰間的鑰匙,“給您開最好的箱子去!”

“那可說定了,東西不好我可不會給你面子的!”厲子安似笑非笑地看向老頭兒。

老頭兒拍著胸脯保證道:“您放心,東西若是不好,您叫人把我這店砸了!”

他說完便拿著鑰匙下去了,很快便有人奉上了茶水。

厲子安先習慣性地先倒了一杯茶放在沈天舒面前,然后不得不頂著沈云蕙震驚的目光,也給她倒了一杯。

“東西好不好暫且不提,他家的茶是真不錯。”厲子安最后給自己斟滿一杯,湊到鼻端聞了聞香氣,滿意地道,“這是他自個兒采回來炮制的野茶,瞞得死死的,連茶樹長在哪里都不肯說。

“這么大年紀了,還年年獨自一人上山偷偷采茶。

“年份好的時候最多能做出半斤成品,若是碰上年份不好,只得個三四兩或是一二兩也不是沒有可能。

“出多少錢買他都不賣,我想喝也只能大老遠從城里跑過來蹭一壺。”

沈天舒上次來就已經嘗過了,也聽厲子安說過這茶的來歷。

知道他此時之所以事無巨細地又說一遍,不過是為了遮掩自己剛才忘記避嫌的尷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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