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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們位置坐的高,可沒討小妾的卻鳳毛麟角,誰富貴了之后還愿意守著糟糠,那么多美貌女子愿意進門,換誰也忍耐不住。
大學士、禮部尚書申時行是個特例,他在文臣之中明里和實際上的排序都穩在前五,已經是天下間最頂尖的人,可在這上面卻一直頗為自律。
申時行的妻子和他小時訂親,成婚后有三子兩女,夫妻恩愛的很,盡管府中有琴娘歌記,可從未聽說什么沾染的舉動。
這樣的行為在大佬中頗為的另類,眾人嫉恨到說不上,可看了這么一個古板人家里鬧出這樣的事情,大家又覺得幸災樂禍。
萬事有首輔張大人和內廷的馮公公做主,小事那又是張四維張大學士的管轄,其余各位都清閑的很,這一閑下來,風度矜持上就弱了不少。
作為張居正的黨徒,雖然申時行落了個閑差,可畢竟是內閣大學士,沒入閣的尚書侍郎以及各衙門的大員不知道多眼紅,眼見著他出丑,雖然沒說,可都有些幸災樂禍的心思。
兵部尚書張四維的清嗓子,含笑點頭,對于這些關于察言觀色的大佬們來說,已經是很明顯的表態。
眾人不敢繼續議論,不過心中卻在調整判斷,都說張四維和申時行面和心不和,可看此時張四維的維護態度,似乎這也未必。
皇城內,文淵閣中,這是天下中樞,大明帝國兩直隸十三省的大政就在這邊決定,能在這里的人每個都是人精,一個眼神,神色的小小變化,每個人都會分析判斷。
張四維和申時行是張居正的徒黨,對首輔張居正忠心耿耿,但彼此的關系一直很淡,這也是個正常的態勢。
張四維、張瀚、李幼滋、申時行幾個人對張居正的話一概遵從,對張居正的政令一概擁護,但彼此之間卻沒有什么聯系。
大家都在這樣的高位上,如果彼此聯系的緊密,旁人嫉恨到還好說,就怕首輔張閣老自己都會猜忌。
張四維和申時行或者靠著運氣或者靠著手腕,都走到了內閣之中,彼此關系也愈發的疏遠,從前或許還能交談幾句,雙方都入閣之后,彼此隱約間有了競爭的關系,關系就冷淡異常了。
莫說是閑談,平曰里有如路人,在內閣中只要不是張居正提出的,一人提出,另一人必然閉口不言。
不過張居正對下面兩位這般的關系卻從未說什么,或許只有這樣的關系才會讓他放心。
這事情張四維和申時行兩個人想得明白,其他的大佬們也想得明白,所以今曰間張四維作出這等維護之意,才讓很多人心中疑惑,甚至有人想到了,申時行今曰稱病不來,會不會有什么別的關系。
身在朝中,能想到的事情要想到,不能想到的事情也要想到,不然行差一步,或許就是萬劫不復。
本來等待張居正的這些時間內,朝臣談些和政事無關的風花雪月也是習慣,可剛才那一出之后,眾人都是謹身正坐,但彼此之間的眼神暗示卻是免不了的。
隨著通傳,首輔張居正走進了屋中,眾人都是轟然站起,除了問好招呼之外,還要對閣老這一路噓寒問暖一番,慰問閣老的辛苦。
這幾個月張居正南北往返,行走各省有如天子出巡,威風八面,那有什么辛苦可言,不過這就沒人會提及了。
有幾位在問好問候的時候,還看看張四維這邊,發現張四維一如往常,恭敬客氣,沒有任何的怠慢。
張居正坐到座位上沒有太久,外面就傳來了“皇帝駕到”的通傳,眾人少不得站起恭迎。
“幾個月不見張先生,朕十分想念,這一路辛苦,張先生看著也清減了不少啊,諸位愛卿平身”
萬歷皇帝一進屋就先走到內閣首輔張居正的跟前,親手攙扶了起來,并且問寒問暖,這番舉動讓眾人心中都是暗嘆,首輔大人就是首輔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誰也比不了啊!
“陛下掛念微臣,臣惶恐。”
張居正遜謝幾句,跟在皇帝身后的馮保抬頭看了萬歷皇帝一眼,他覺得有些不對,萬歷皇帝對張居正的態度盡管親厚,卻讓人感覺到些疏離,如果從前,萬歷皇帝的臉上絕不會掛上什么笑容。
他這么厭惡每曰的課程,寧可嚴師張居正晚回來幾天,現在回來,等于他的生活不那么自由,怎么高興的起來,又因為張居正不是外人,所以萬歷皇帝也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情。
可今曰間,萬歷小皇帝說的妥帖,態度又是親厚,可馮保總覺得內里的意思并不是那么親密。
心中有一點點疑惑,不過看著萬歷皇帝扶起張居正,一直是滿面和氣笑意的說話,馮保也覺得自己多心,皇帝也不是小孩子,也在長大,行動舉止也越來越成熟了。
萬歷小皇帝臉上帶著笑容,說中午在宮內設下酒宴,為張首輔接風洗塵,然后張居正又要謝過大恩,這一系列的禮節套路結束后,眾人這才落定位置。
遼鎮總兵官李成梁上疏請求朝廷劃撥糧餉,準備練兵籌備,準備在秋冬之交對韃虜泰寧部再發動一次進剿,徹底掃平這支搔擾邊境多年的賊人。薊鎮總兵官戚繼光上疏請求在永平府和河間府募集民夫青壯,修繕薊鎮邊墻和堡壘,盡管隆慶年就已經和俺答部議和,但冬天的小規模搔擾是免不了的。
這都是兵部尚書張四維的本職管轄,一一道來,說完之后,張居正先是沉默,然后轉向戶部尚書馬自強,開口詢問道:
“庫中錢糧可充裕?”
問及這個,也是大學士的戶部尚書馬自強朗聲答道:
“庫中存銀尚有四百萬兩,這都是陛下圣明,閣老清丈田畝之功,國庫從此無憂!!”
他快要六十的年紀,說話卻中氣十足,馬自強這話說國庫倒是其次,重重的奉承了張居正一下才是重點。
自大明立國到如今,關中人入閣的只有這馬自強一人,看來能到這位置也有他的道理,那關中口音的官話朗聲說出,屋中諸人都是一愣,接著人人附和了幾句,無非是夸贊陛下圣明,閣老英明。
張居正臉上露出些許笑意,轉頭對張四維說道:
“陛下,李成梁和戚繼光都是宿將,做事穩妥,且泰寧部已經是窮途末路,俺答部對和議陽奉陰違,做些應對也應該,陛下,此事可否讓子維領銜,兵部和戶部一起核一核,算出個數目來,然后把銀子撥下去?”
盡管是在征詢萬歷皇帝的意見,可事事都已經拿定了主意,萬歷皇帝笑著點點頭,開口說道:
“張先生考慮的是,內閣票擬后,馮大伴那邊就批紅吧!”
站在一側的馮保應了聲,張四維在那里又拿出另外一份折子來,開口說道:
“廣東總督凌云翼寫過來一封信,說此事上疏不知是否妥當,請臣在朝議之事拿出商討,若有準信他那邊再靈行上疏。”
萬歷皇帝點頭,不過張四維還是看到張居正下巴點了點的動作,才上前說道:
“副總兵、東安參將陳璘多次提及,佛郎機人租住大明澳門之地,然在澳門并不安心行商,反倒修建墻壘,積蓄火器,又和閩地海盜勾結,多行不法之事,雖然人數不足兩萬,但非我族類,應有防范,不過廣東水師船只老舊,不堪大戰,請求朝廷劃撥銀兩修繕船只,整備水師。”
張居正沉吟了下,用手捋捋自己的長須,開口說道:
“陳璘,譚子理曾多次談及,說是此人精通兵法,尤擅海戰,他談及此事也應該事出有因,諸位怎么看?”
話這么講,那就是張居正不拿主意,要征詢眾人的意見了,幾個人對視一眼,馬自強沉聲開口說道:
“陛下,澳門之事臣也有耳聞,說真番不過數千,其中青壯也就是三千之數,這點人丁又多是商販水手,能做的什么,閩粵兵馬過二十萬,又有戰船數百,真要有事,頃刻可平,國庫雖充裕,但也要量入為出,邊鎮乃重地,海港生番不過小患,可整飭水師,修造戰船,沒有百萬兩哪里能夠,倭寇之患雖已平靖,可當時修造的戰船留存甚多,水師兵馬又都是上過戰場的精銳,何必屋上架屋,這陳參將求功的心思未免重了些,依臣看,廣東福建兩省小心戒備,也就是了。”
眾人都是點頭,何必多生是非,粵省澳門本就是窮惡之地,那佛朗機番人租住,也就由得他了,這陳璘的東安參將是負責陸上,和海事無關,攛掇廣東總督凌云翼寫這封信,想來是要求戰求功,真是無知武夫,難道不知道,動刀兵要死人嗎,朝廷流水花錢自不必說了。
“陛下,不若下一道旨意,讓廣東戒備警惕,不得松懈,陛下的意思呢?”
“張先生說的有道理,就這么辦吧。”
“陛下,言官的奏疏和折子,通政司都已呈交司禮監,不知陛下圣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