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三木是衙門里面各項刑具的統稱。夾棍、板子,木驢等等,正常人根本無法忍受,船頭香的這幾個把頭,包括樸全在內都是正常人。
王通安排完城內晚上的輪防值守。馬婆子張羅著把晚飯送上來,所有被揪出來的人就都招供了。
這樸全之所以選錦衣衛千戶官署附近作為窩點,一來那邊臟亂之地,官差都不愿意涉足,二來這錦衣衛官署連王通都不常來,何況還是錦衣衛的所在,有點燈下黑的意思。
本來發現了三陽教佩帶的護符,這件事在王通想來肯定不會這么簡單。不過審問的結果一出,卻發現也不太復雜。
船頭香內有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差不多核心的香眾都知道,那就是對外雖然宣稱管事的是五個香頭。但真正說話做主是一位大香頭。
船頭香從前不過是個碼頭苦力結拜的幫會,之所以能發展到這樣的規模,全都是這位大香頭運籌的結拜
其余幾人或者是資格老,或者是徒弟多,只有這金斗倉因為在高麗過來,無根無基。依靠的是死心塌地忠心辦事和不要臉的拍馬奉承爬
也正因為這無根無基,卻得那個大香頭的信任,算是船頭香中香頭第一,日常主事的人物。
船頭香最大的財源莫過于海河上的裝卸,那個裝卸的費用比如今王通抽的稅都高,更別提幾位香頭和大香頭還和那些海船做生意更是發財。
王通設立炮臺之后,又在城內城外砸了香爐,收取平安錢,等于從各方面卡住了船頭香的財路。
實際上也是斷了香頭和大香頭的財路,而且在海船上還有僂寇,貿易中水銀、鹿皮、牛尾藥和府綢都是銷往僂國。
為首的幾人都是脫不了個通僂的罪名。殺頭抄家滅族的大罪,斷刻路。傷性命,這樣的仇怨結下來了,那自然是不死不休。
大香頭和幾位香頭都躲開,但大香頭拿出了五千多兩銀子,派來了幾十個人幫忙,由樸全他們這些最核心的把頭出面煽動挑撥。派船頭香大隊香眾進城鬧事。
在地方上做官,真要是幾千幾萬的百姓鬧起來,朝廷上也不會考慮什么是非曲直,直管這事情的人肯定要下臺,沒后臺的還要被問罪。
畢竟地方不穩。說一千道一萬。這也是你沒有能力,或者做下什么事惡了百姓,平民百姓溫順如羊,都被你激起大亂,可見你是有錯的。
船頭香對官場上的東西把握的準,他們就是準備用這一條來逼王通。
別人都不知道的是,樸全作為金斗倉的心腹,還布置了十幾個刺客。如果王通露頭,就趁亂取他性命。
從頭到尾,馬大富的死給了他們個起頭的機會,當然,如果沒有這樁事,或許還會有牛大富、羊大富什么的,他們不自己急驚風死掉,樸全他們也會主動幫這個忙,借著大辦喪事的機會把已經快要散掉的香眾煽動起來。
沙二寶早就進入了他們的視線。最底層的香眾,很多都是和沙二寶一樣的,在船頭香中賺錢不少,可大頭都被拿去,到手的錢和外面零星做活的沒什么區別,散了也就散了,他們再去找活就是。
沒了船頭香,運河邊和海河邊這么多活計可以做,沒準還比從前賺的多,沙二寶這樣的人不死幾個,根本激發不起什么怨氣和怒氣。
而且運河邊窩棚進出人眾多,做什么事很難有人注意,找個夜晚進了沙二寶的窩棚,勒死之后弄了上吊的模樣。本來王通所領的錦衣衛兵卒兇狠異常,本來已經把大家都嚇怕了,誰也興不起什么反抗的念頭,都準備老老實實做事。
但沙二寶一死,然后拿了銀子的把頭們開始走街串巷的串聯煽動。這是錦衣衛不給咱們香眾活路什么的,逼到了絕路上,兔子也要咬人。被逼到了這個份上,船頭香的香眾各個怨氣憤怒。
到了這個地步,只要有人出頭,有人做個示范,眾人就是跟上了。
香眾們跟著鬧騰,把頭們有些的確是過風光橫蠻日子習慣,突然間被打落谷底,心中怨氣很重,又有銀子可拿,自然愿意煽動鬧事,他們想的簡單,只要把這個不講理的王通哄下臺,大家就有好日子過了。
至于樸全等人,那五千多兩只是向外的花費,大香頭還給他們另有許愿,事情結束之后,他們就上傳離開,大香頭在江南給他們安排好了宅院田地。到時候讓他們去那邊享受幾年。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自以為籌劃的機密,王通那邊做的更是周全,把人引進了城里來,然后關閉城門。居然弄了個甕中捉鱉的局面。
至于三陽教的事情,樸全反倒是說的不多,無非是說,在船頭香想要混得好,就一定要拜在金斗倉的門下,金斗倉覺得這人不錯了,就會引著他信這三陽教。
大家信神都是為了圖個實惠。既然加入這三陽教讓自家地位提高。那為什么不去做,沒人拒絕過。
樸全知道有幾十人是信這個的。不過現在也就是十幾個把頭是信徒。很多人信了之后,就舉家搬遷。不知道去往那里了。
這個供詞無非是把王通預測判斷到的一些事情印證而已,沒有太多王通需要的有價值的信息。
就連大香頭是通海貨棧大東家柴福林這件事,王通也沒什么驚訝。船頭香這樣的規模,所占住的幾個地方。牟取的利益,都和商業息息相關,僅憑船頭香無法在其中獲得太大的利益,只有專門做貿易買賣的大商家才有可能在其中發財。
王通最初的猜想,也就在通海、勇勝和晉和三家商號上,現在晉和在天津衛的鋪面被王通平掉,通海的大東家早就不知蹤影,勇勝倒是太平做生意,不過在天津衛城這么久,沒關系不可能的,無非是深淺。”,
“樸全和其他賊頭錄完口供之后收監,各營不要急著休息,按照他們招供出來的,再把城內清理一遍。把船頭香埋下的人都抓起來。”
王通面前的飯菜已經涼掉,依舊是一口沒動,聽完孫大海轉述來的招供,在那里吩咐下令,譚兵行禮之后出門安樓
張世強在邊上低聲的提醒說道:
“高同知那邊,”
王通點點頭,開口又是說道:
“大海,找人盯著清軍廳那邊。今天跟著一起辦案的捕快和刑名師爺,每人十兩到二十兩的紅包,都留下來,說是連夜辦案!”
孫大海這邊也連忙抱拳施禮,急忙向著外面走去,王通這才吐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馬三標和李虎頭都是站在一旁,楊思塵和蔡楠倒是坐著。
“三標、虎頭,你們先去吃點飯。然后每人領一個百戶,夜間輪流值守,不能有絲毫的放松。”
馬三標已經習慣軍人的做派了。李虎頭也似模似樣的行了個,軍禮,王通笑著說道:
“今日間辛苦,夜間也不得閑。你們兩個先把飯吃了,今晚要看緊了。”“辛苦什么,大人還不是到現在一口飯沒吃!”
馬三標大大咧咧的說道。李虎頭直接來了立正,脆聲的說道“不辛苦”王通笑了出來,指著桌子上的東西揚聲說道:
“來個人先奔熱熱。”
張世強連忙去外面安排,第一營的營官和百戶都是王通從前的家丁。也是放心的人,不過今日白天做了這樣的大事,城內又有六千多名俘虜,雖然是關住了他們,可晚上要是趁亂鬧起來,也是麻煩,王通宅邸這邊是最要害的所在,自然要用最放心的親信來掌管。
楊思塵和蔡楠在那邊都有些尷尬。白日里聽到外面鬧事,最為驚慌的就是他們兩個,提出安撫的也是他們兩個,卻沒想到事情這般砍瓜切菜的解決。
王通也著出這兩人的尷尬不安,笑著說道:
“前幾日船頭香有個把頭過來告密,為了求萬全,這府內的丫鬟小廝什么的未必可靠,所以只有本官一人知道,其他都遵從調遣罷了。”
解釋了兩句,王通既然出聲解釋,這面子已經給足,兩人本就是擔心因為此事王通會有所怪罪或者是看低,現在心結也解開。
王通臉色卻變得嚴肅起來,肅聲說道:
“白日里靠著我們刀把子去平亂。可這事情還沒有完,還要依靠你們筆桿子去打,去戰,你們兩個現在就去牢房,那些人的口供,本官搜出來的證據,怎么給他描述成一場處心積慮次的大陰謀,寫成若是今日不殺,他日就要釀成大害的禍根。把今日的行為寫成有利于大明江山社稷。忠君愛國的文章,可就靠你們二位了。”
意思點十分明白,說的也是直接。聽到有用他們的地方,二人這才真正放心,連忙起身說道:
“大人放心,屬下學生這就毒。”
蔡楠臨出門的時候,卻出聲提醒了一句:
“大人,六千多張嘴養仁天可就是幾百兩銀子出去,其他花費更是不少,咱們現在銀錢緊張,大人三思。”
“不必擔心,不是白棄!”
王通笑著答道。